驚覺自己的思緒有些跑偏,蘇小洛急忙懸崖勒馬,發現江辰正看著自己,摸了摸臉蛋,不解地皺眉問:“你看什麽呢?”
江辰彎唇,屈指彈了彈她的腦門,“沒什麽,看看我的傻媳婦兒。”
“我哪裏傻了?!”蘇小洛極度表示不服並抗議。
江辰似笑非笑,所謂的淒美愛情故事,在他看來,不過人們的幻想,既美好又傷感。
愛情不過幾個字,愛或不愛。
若是愛,深愛便是,能放手,亦或變心的,便不是愛。
蘇小洛心裏憋著話,才不管江辰要不要聽,徑自娓娓講起。
隻是,時間隔了太久,具體記得不太清楚,依稀隻記個大概。
合歡樹,古時叫苦情樹,從不開花。
相傳,有個秀才寒窗苦讀十年,進京趕考,臨行時,妻子粉扇指著窗前的苦情樹對他說:“夫君此去,必能高中,隻是京城亂花迷眼,切莫忘了回家的路。”
秀才應諾而去,從此杳無音訊,一年又一年,盼了又盼,等了又等,青絲變白發,終不見良人歸來。
臨死之際,粉扇來到那株印證了她和丈夫誓言的苦情樹下,用生命發下重誓,“如若丈夫變心,從今往後,讓這苦情開花,夫為葉,我為花,花不老,葉不落,一生不同心,世世夜合歡!”
說罷,粉扇氣絕身亡。
第二年,苦情樹開花,粉柔柔的,像一把把小小的扇子掛滿枝頭,散發出淡淡地香氣,花期極短,葉子隨著花開花謝晨開暮合。
從此,苦情樹,改稱合歡樹。
這就是合歡樹的由來。
“辰少,你難道不覺得故事很淒美?粉扇很可憐?歡樂之下承受著沉重的苦難,淒美的靈魂支撐著希望?”蘇小洛現在再講起來,都覺得很戳淚點。
誰知,江辰卻輕飄飄說了三個字——不覺得。
太特麽煞風景!
蘇小洛搖頭晃腦,擠走江辰,推過輪椅,朝小區公園走去,“我跟你不是同一個境界的,簡直沒法愉快溝通。”
江辰無奈地笑笑,緊隨其後。
“難道,這不是一種無病呻吟?世上大多數,所謂的淒美愛情故事,都是人們幻想出來的傳說,例如牛郎織女,梁祝化蝶。”
蘇小洛停下腳步,惡狠狠瞪了江辰一眼,“辰少,你還能不能有點感情寄托了?那誰說過,沒有想象力的孩子是可怕的!”
江辰認真道:“能,我的感情寄托就是我的媳婦兒。”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句話真的好聽。
蘇小洛瞬間心花朵朵開,不過,江辰的下一句,又把她的心花敲碎,片片飛落。
“還有,我的想象力,不會浪費在這種無聊的虛幻上!”
得,還不是沒有感情寄托!
蘇小洛用充滿無藥可救和憐憫的眼神看著江辰,不時搖頭,好像在說——你這孩子,真的是沒救了。
江辰抬手,又要賞幾個鋼鏰過去,蘇小洛靈敏的躲開,朝他皺皺鼻子,對陸老說:“外公,我們現在去小公園做複健啊。”
陸老嗯哼一聲。
當然,不是應好,按蘇小洛的理解,應該是有些嫌棄,至於嫌棄什麽?
誰知道呢!
因為是午後,小公園並沒有人,這樣很好,陸老是個極有自尊心和極愛麵子的老人,不願輕易讓人看到他的狼狽。
小公園安裝了許多讓人健身的器材,比起家裏,更適合做複健。另外因為在室外,空氣清新,少了待在家中的沉悶感,格外舒適。
在蘇小洛和江辰的共同攙扶下,陸老緩緩從輪椅上站起來,一隻手扶著單杆,練習站立。
這段時間,陸老在家裏練習最多的是手抓物品和開口說話,度過最前期的困難,現在的練習都比較順利。
蘇小洛牢牢扶著陸老,生怕老人再摔,“外公,還可以麽?有什麽不舒服的,你就嗯一聲。”
陸老一聲不吭,軍人出身的陸老本就是個要強的人,即使有困難,也會盡最大的努力克服,直到真的堅持不住。
蘇小洛無奈地看向陸老另一邊的江辰,陪著陸老做複健的期間,最讓蘇小洛覺得累人的,便是陸老的執拗。
江辰指了指不遠處的長椅,“媳婦兒,你去那邊坐一會兒,外公交給我就好。”
蘇小洛搖頭,“我不累,我陪外公一起堅持到底。”
江辰唇角泛起笑意,眸光好似要傾盡一世溫柔般,定在蘇小洛身上。
陽光跳躍在她的發絲和皮膚上,散發出柔和的光亮。
他想,她的發質和皮膚真好,前者烏黑柔亮,後者白皙無瑕。
他想,有她真好,一生一世一雙人,定不負相思意。
時而響起的鳥鳴聲,櫻花樹上的花瓣片片飛落,將春天的午後渲染得更加春意盎然,三人在這副美景下,一點一滴,匯聚起家人之間的溫馨和美好。
對陸老來說,這樣的時刻,珍貴無比,自從女兒出嫁,心愛的老伴兒離世。即使身邊還有女兒,還有外孫,可還是有無邊無盡地孤獨將他團團圍住。
而此刻,孤獨感就像陽光刺破烏雲一般,消散無蹤,最深的感受,全是來自家人的溫暖和陪護。
時光悠然,緩緩從指尖流走。
“外公,今天就練到這裏,我們該回家了。”
陸老嗯嗯哼哼的,大概的意思是還可以繼續練習。
蘇小洛朝江辰眨了下眼睛,江辰過去,扶著陸老在輪椅坐下。
陸老的眼睛瞪得更大,渾濁的眼中,想表達的怒意清晰明顯。
蘇小洛單手插在腰後,挺著肚子,笑道:“外公,欲速則不達,我們慢慢來。”
不知怎地,陸老的心裏頓時一片柔軟,其實,蘇小洛這個孫媳婦兒也不錯,將來,曾孫出世,家裏還會更加熱鬧,熱熱鬧鬧的,才像一個家啊。
江辰推著輪椅,往家的方向走,身側跟著蘇小洛,目光在她凸起的小腹上停了停,柔聲問:“累不累?”
蘇小洛以為江辰是問陪做複健累不累,她想也沒想地回道:“不累啊。”
江辰伸出一隻手,揉了揉她的後腦勺,“辛苦了。”
不管是懷孕的艱辛,還是為陸老的健康做出的努力。
蘇小洛笑笑,心甘如願,甘之如飴,不覺得有絲毫辛苦。
……
江家別墅,後院涼亭。
夏天岑雙手環胸,冷眼看著麵前的女人,一臉虛偽的和善笑意,眉頭微皺,說出口的話也沒什麽客氣的成份在裏頭。
“你找我想說什麽?”
莊碧麗心裏對夏天岑嗤之以鼻,臉上依舊掛著笑,“天岑,我都聽阿超說了,你們兩個……”
“我們兩個的事,跟你沒有關係。”夏天岑臉色更加不好看,她早就告訴過江劍超,兩人的關係,絕對不可以讓第三人知道!
“阿超是我兒子,有了女朋友,會告訴我這個當媽的也無可厚非。你們一個男未婚,女未嫁,談個戀愛,光明正大,有什麽不能告訴人的?”
夏天岑的話不僅直接還傷人,莊碧麗的臉色一時間也難看起來。
“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打算跟我兒子在一起,你是在利用他?”
夏天岑冷笑,“江劍超身上有什麽值得我利用?”江家的無用之人一個,除了異想天開,好高騖遠,哪還有可取之處?
憑他江劍超和江振良,再加一個江振華,就想跟江辰爭奪江氏,無異以卵擊石!
莊碧麗之所以來找夏天岑,並不是為了跟她鬧掰或翻臉,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的怒意,莊碧麗笑道:“天岑,你別生氣,我也是關心阿超,阿超跟我說很喜歡你,這輩子非你不娶,我這個當媽的,不是得關心關心嘛。”
“這是我跟江劍超之間的事,將來需要長輩插手的時候,自然會跟長輩提起。”夏天岑不客氣地反駁。
莊碧麗眼中閃過一抹憤恨,很快消失不見,“既然這樣,倒是我多事了。”
“沒什麽事,我先進去了。”夏天岑轉身就走。
“等一下。”
夏天岑回頭,看著莊碧麗,“還有事?”
莊碧麗走過去,壓低聲音說:“既然你已經跟阿超在一起,總該為你們的將來打算。”
夏天岑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莊碧麗想了想,說:“我希望你能幫阿超。”
夏天岑揚起塗著鮮豔口紅的紅唇,明知故問:“你想我幫他什麽?”
莊碧麗正要說話,被夏天岑攔下,“我跟江劍超之間的事,你讓他自己跟我說。”
莊碧麗被堵得啞口無言,心裏燃起熊熊怒火,不管怎麽說,她都是長輩,夏天岑這般目中無人,將來她的兒子得到想要的一切,絕對不能要這樣的女人!
夏天岑不想被人看到她和莊碧麗一起在後院出現,特意繞了一圈,來到前院。
沒想到,迎麵卻撞上江辰和蘇小洛,推著陸老從外麵回來。
蘇小洛看向江辰,這種場景,有些尷尬啊,打招呼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
原本,是指望江辰能做什麽,緩解尷尬,畢竟在江家,來者是客。
誰知道,江辰竟然看都沒看夏天岑一眼,渾身散發著冷然的氣息,徑自從夏天岑麵前走過,完全是把夏天岑當成陌路人。
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啊?
蘇小洛心裏這麽想著,還是跟上江辰的步伐,眼觀鼻,鼻觀心,夫唱婦隨。
好還是不好,江辰說了算,她操個蛋蛋的心啊!
夏天岑緊緊握住雙拳,死命壓下心裏的屈辱,快步追到江辰身邊,揚起一抹笑容,“阿辰,我來推外公吧?”
江辰淡淡地說:“不必。”
有些人說,吵架時言語傷人,卻不知道,冷漠這種無形的武器,比任何東西都要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