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可可咽了咽口水，忽然有些緊張，抓著手機的手，不自覺用力起來，指關節處泛白。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樓下，她該怎麽辦？
是下樓去，還是當作沒看見蘇小洛的消息？
她能做到當作沒看見麽？
答案，是否定的。
江可可掀開被子，蹦躂著跑進衛生間，刷牙洗臉，整理亂得跟鳥窩似的頭發。
走出衛生間，她打開衣櫃，看著一排排，款式各異的衣服發呆……
打扮什麽呢？反正他也不會多看自己一眼，何必浪費感情。
江可可甩上衣櫃門，趴回床上，拿過枕頭捂臉，在枕頭裏悶聲吼：“嗷嗷嗷嗷，要不要下去，要不要下去啊！”
手機響起，江可可扔開枕頭，點開一看，又是蘇小洛發過來的微信消息。
“可可，再不下來，人家可要走了啊。”附帶一張黎譯低頭吃粥，碗裏的粥已經快見底的照片。
江可可飛快回複了消息——我慫，我怕。
不久，蘇小洛又回了消息過來，“你慫毛線啊，這是你家啊，還有我和你二哥在呢！”
不提江辰還好，一提江辰，江可可更慫，二哥在又怎麽樣？又不會幫她！
“就我這二哥，哪裏像我親哥啊？”
“放心，我絕對是你親二嫂，下來吧。”後麵是個笑得呲牙咧嘴的表情。
江可可把手機一扔，套上扔在床上的家居服外套，深吸一口氣，打開房門，不帶停歇地往樓梯跑去。
跑到樓梯口，黎譯的聲音隱約從樓下餐廳處傳來，因為距離遠，聽的不清楚。
江可可握了握拳，吸氣，吐氣，把衣服拉拉整齊，邁腳下樓，往餐廳走去。
黎譯放下碗，抬頭。剛好對上出現在餐桌不遠處的江可可的視線，兩人都有片刻的錯愣。
江可可爭氣地率先反應過來，朝黎譯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笑，走過去在蘇小洛身邊坐下，視線再沒落在黎譯身上。
蘇小洛悄悄打量了黎譯一眼，對江可可說：“可可，今天的黑米粥很好吃，王媽不知道忙什麽去了，你幫忙端下粥唄？你看，黎譯的碗也空了。”
“好。”江可可起來，往廚房走去。
“辰少，你去幫下可可啊，王媽都是用砂鍋熬粥，萬一端不動怎麽辦？”蘇小洛眨巴著大眼睛，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江辰很清楚自己媳婦兒心裏在盤算什麽，更不會去幫忙，淡淡道：“已經不是小孩子，連鍋粥都端不好，難道想嫁不出去，一輩子賴在江家不成？”
“可可樂意，就在家裏待一輩子唄，嫁給不喜歡的人，她也不會幸福。”
“等外公好了以後，會給可可做主。”江辰夾了油條放到蘇小洛麵前的餐盤裏，“這些事，你不用操心。”
蘇小洛夾起油條，狠狠咬了一口，“我怎麽能不操心啊，前兩天我才聽媽在說，說什麽可可暫時不去美國，要給她安排相親！”
這話，蘇小洛可不是編的。
陸美玲原話的意思，大概是江可可一天到晚悶在家裏，這個年紀，也該找個人，好好談談戀愛，如果覺得合適，可以更進一步，談婚論嫁。
“相親也好，嫁給她不喜歡的人，總比嫁給不喜歡她的人好。”說著，江辰看了黎譯一眼。
黎譯不是傻蛋，心裏敞亮著，Boss和Boss夫人一唱一和，可不就是唱給他聽的麽？
“啊！”
廚房傳來江可可的驚叫聲。
蘇小洛放下筷子，起身就要衝進廚房，被江辰攔下，“可可自己可以處理，你坐下。”
“可是……”
“你挺著肚子，不方便。”江辰看向黎譯，“早餐不是免費吃的，你去看看。”
黎譯不敢相信地看著江辰，小洛不方便，但是你方便啊，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下。
一是因為得罪Boss，日後絕對沒有什麽好果子吃。
二是因為……他否認不了，那抹即使被他藏在心底深處，依舊不時往外竄的情愫。
江可可於他而言，從來不是滿不在乎的存在。隻是，他沒有辦法麵對過去。
或者，更準確地說，他沒有從過去中逃離出來，過去的事過去，才是真正的過去。
蘇小洛看向黎譯，大眼睛一眨一眨地，“黎譯，你是不是想的有點多啊？辰少讓你去看看可可，又沒別的意思。不說別的，可可是辰少的妹妹，怎麽也等同於你的妹妹吧？”
為什麽非要以不願意麵對的身份逼自己去麵對？什麽叫新的開始，那就是把一切都抹掉，重歸於零。
黎譯一震，是啊，他怎麽沒想到，為什麽非要以路人的姿態去麵對江可可，傷害江可可？
就算不能接受，他也應該換一個方式，讓江可可主動放棄。
黎譯起身，朝廚房走去。
蘇小洛朝江辰豎起大拇指，湊過去低聲說：“辰少，還是你厲害。”
江辰道：“厲害的是我的媳婦兒。”
“當然，我是誰啊。”蘇小洛朝自己豎大拇指，典型的給根杆子，便順杆往上爬。
黎譯走進廚房，看到的一幕就是——江可可紅著眼睛，扁著嘴，站在流理台前……洗手。
他皺了皺眉，幾步過去，湊近一看，才發現江可可的手是紅通通的，分明是被燙到了。
“怎麽這麽不小心？”黎譯伸手，拉過她的手，仔細查看起來，燙的不是很厲害，隻是江可可嬌生慣養，又細皮嫩肉的，紅印子顯得格外驚心。
江可可完全就是懵的，黎譯怎麽會進來？怎麽會這麽……關心她？
黎譯抬頭，見江可可傻愣愣地看著自己，心裏忍不住歎了口氣，也就這個傻姑娘，才會認定一個人，不折不撓地追了那麽多年。
做一件事不難，難的是一直堅持做一件事。
“可可，對不起，我不應該這麽對你的。”
江可可更加懵逼，黎譯竟然在跟她……道歉？
黎譯拉過她的手，在冷水下衝了衝，拿過邊上幹淨的毛巾，細細擦幹，“我來端粥，你先出去，把醫藥箱找出來。”
江可可終於傻愣愣地反應過來，抽過被黎譯握在手中，仿佛在發燙的手，“我……我沒事，隻是有點紅而已。”
黎譯皺眉，聲音往下壓了壓，“聽話。”
自從黎譯進廚房開始，江可可始終都是在懵逼的狀態中，低低地哦了一聲，先走出廚房。
一出廚房，周遭沒有黎譯的氣息，江可可才覺得呼吸順暢起來，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吐出去，想起剛剛的一幕，不禁懷疑，難道是她起太早出幻覺了？
看到餐桌邊，笑得不懷好意的蘇小洛。
江可可很確定，她沒有出現幻覺。
蘇小洛朝她揚了揚眉，伸出兩個大拇指，互相曖昧地點了點。
江可可當作沒看見，走到她身邊坐下，眼觀鼻，鼻觀心。
蘇小洛傾身，撞了撞江可可的肩膀，“欸，怎麽樣啊？是不是有種突飛猛進的感覺？”
“沒有。”江可可答的幹脆，現在，她心裏除了驚嚇，還有……害怕。
黎譯突然的態度轉變，讓她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仿佛一個美好的幻想，隨時都會破裂。
夢寐以求了那麽多年，原來，得到之後，心裏竟然會這麽的不踏實。
不，她沒得到，從來沒有。
江可可皺起整張臉，放在桌麵上的雙手，左手揪右手，右手揪左手，一如她內心糾結的一團亂麻。
蘇小洛不解，難道黎譯進去，什麽都沒說？
低頭，看見江可可紅通通的手，驚道：“可可，你的手怎麽燙到了？”
江可可拿下手，“沒事。”
“怎麽會沒事。”黎譯端著砂鍋從廚房裏走出來，放到桌上後，轉頭問蘇小洛，“小洛，醫藥箱在哪裏？”
蘇小洛指了指客廳那邊的一處櫃子，“那個櫃子的第二層，拉開就能看到，不用謝，學習雷鋒好榜樣。”
黎譯筆直朝蘇小洛走去。
欸？這是要幹什麽？她好像沒說什麽讓黎譯冒火的話啊？
然後，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黎譯來到江可可身邊，伸手拉住她手腕，半拖半拉往客廳走去。
蘇小洛賊溜溜眼睛跟著他們轉，隻見黎譯把江可可按在沙發裏，轉身打開櫃子，拿出醫藥箱。
回到江可可身邊，打開醫藥箱，找出燙傷藥，專注地給江可可上藥。
嘖嘖，這一幕，真是養眼極了。
蘇小洛抓過餐桌上的手機，點開相機，哢哢哢不停地拍起照來，這麽暖心的一幕，非常有必要拍下來，讓江可可以後慢慢回味。
黎譯專注，認真的樣子，就差用深情款款形容啊。
“媳婦兒，你這樣偷拍是不對的。”尤其還拍一個男人。
“廢話，對的話，誰還偷拍啊。”早都光明正大的拍了好麽？
江辰皺眉，小丫頭的膽子，肥到了一定程度。
“你想拍，可以拍我。”
蘇小洛嫌棄地白了他一眼，“沒事我拍你幹什麽？”
江辰伸手，動作敏捷地搶過她手中的手機，作勢要刪照片，蘇小洛急忙一把抱住他的手臂，討好道：“別啊辰少，這些照片多珍貴啊，我是要送給可可的。以後，我都拍你還不行嘛！”
“好。”江辰把手機還給蘇小洛，同時，快速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
蘇小洛：“……”
這是食髓知味，親人親上癮了？
不分場合，動不動就來一下，要是被人看見，多……羞澀人啊。
想法還沒從心裏消失，身後傳來一陣輕笑聲，蘇小洛回頭，陸美玲推著陸老，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餐廳門口。
……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心裏哇涼哇涼的。
根本不用猜，隻是看陸美玲的表情，蘇小洛很確定，剛剛的一幕，一定絲毫不漏地被圍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