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英雄的想法僅僅在腦內出現了一瞬,便馬上被理智打消。即使心中有諸多不甘,但這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礙於自己的身份,周銘到底還是不敢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隻能憤憤地收回了眼來,握著高腳杯的指節捏得幾近發白。
正出神時,腰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他猛然吃痛,差些要扔了手中的酒杯驚叫出聲來,直到循著那疼痛的來源一低眼,正瞥見夏意涵警告的眼神,這才將那聲呼痛憋在了喉嚨裏,轉而低聲斥道,“你瘋了嗎!”
“我看瘋的人是你,”夏意涵自然將他剛才的一舉一動都收入眼底。雖然她心中也嫉恨瀟欣然能夠攀上安奕澤這根她無法觸及的高枝,但是看到自己的老公那副明顯對那個賤女人還念念不忘的神情就來氣。
反而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狠狠地又擰了一把他腰上的軟肉,這才收回了手去,麵上雖然一片若無其事,但壓低了的語氣卻是陰冷之極,“我告訴你,如果你還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就盡管找她過去,但是你這個市長位置也別想做長了。”
說到這裏,她的語氣隱約透露出幾分輕蔑和得意來,“周銘,你可不要忘了,當時你是憑借著我爸爸的舉薦才一步登了天,否則以你當時那沒權沒勢的樣子,怎麽可能有資格出席今天的場合?”
她每每提起這一茬,周銘便不自覺地在她麵前矮了一頭,因而她口中說的話字字屬實,讓他縱然心中不耐,卻還是無從辯解,隻能皺著眉頭冷聲應道,“我知道!”
那頭的夏意涵這才滿意地挑了挑眉,重新挽上了他的胳膊,麵上依舊笑靨盈盈,自紅唇內吐出的一字一句都清晰而冰涼,“知道就好,我就是怕你市長的快活日子做長了,就忘了本。你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因為我,但如果讓我不舒服了,我照樣有能力讓爸爸把你原樣拉下去,反正這世上永遠不缺可以當市長的人,你的這個位置多少人都眼巴巴地候著呢,你可記好了。”
雖然她心中已經對這個空有一副英俊皮囊的丈夫厭倦了,但是畢竟他現在任居市長一職,自己也才成為了市長太太,她心中還是想要跟他繼續過下去的。所以,她決不允許自己的丈夫對別的女人有所私心,特別還是那個瀟欣然。
心中一字一字默念著這個名字,夏意涵眼中的光芒不免更加陰毒起來,好似一條毒蛇嘶嘶地吐著黑色的信子,令人遍體生寒。
她口中的警告雖然刻薄,卻也讓周銘深切地意識到,自己的位置並沒有坐穩,要想維持現在的風光,還是必須要討好自己的這位太太,等到上任時期長了,根基坐穩,才能擺脫現在的情況。
雖然有些不願,但周銘畢竟是做低伏小過來的人,此刻臉上還是迅速擠出了兩分溫柔的笑來,“我能走到今天,都是靠嶽父大人和你這個賢內助,怎麽可能花心思在別的女人身上呢?你未免想得太多了。更何況,那個瀟欣然,之前也是被我拋棄過的,我怎麽可能再去吃回頭草?她哪有我的老婆一半好?”
經過他一番連勸帶哄的奉承以後,夏意涵那始終沉著的臉色才終於好看了一些,輕哼一聲,繼續挽著他離開了。
本一直跟在他們身側的夏意萱此時卻停下了腳步,轉而望向另外一邊,微微眯起了漂亮的眼睛,流轉過幾許思量。
瀟欣然正立在一邊的香檳塔旁,對著眼前五彩斑斕的甜品,糾結著應該先享用哪一個好。
安奕澤自一進場便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紛紛都來敬酒應承幾句,期望混個臉熟打好關係,以後能從他那裏行個方便。她此前還能夠陪著他一起微笑打招呼,然而越往後便越來越吃不消了。好在安奕澤到底是看出她的有心無力來,大方地放她去附近走動走動,且當做是透透氣。
她倒也樂得自在,自顧自地選擇了會場內最不受寵的蛋糕台,趁著全場沒有多少人注意她的時候,開始掃蕩台上擺放著的精致糕點。
瀟欣然一邊往嘴裏塞了一個水晶糕,一邊望向遠處被重重西裝革履的人包圍著的安奕澤,見他臉上笑容依舊和煦生風,好似永遠都不會疲倦一般,不禁佩服地輕歎出聲來。
她從前隻當他這種身居高職的人大概不會有什麽麻煩,然而如今隨著他一起出麵時才發覺,這應承活兒也是一樁苦差事,難為他時時刻刻四兩撥千斤,居然能將每個人都處理得清楚明白。
瀟欣然舉杯喝了一口香檳,將口中的糕點殘渣合著一口咽下,這才拍幹淨了手掌,準備換個別地方蹲著繼續吃,然而在張望方向時目光卻無意中觸及到了一個男人身上。
那個男人身量比常人都要壯一些,就算在身上的高級西服下都能隱約窺得他手臂上鼓起的肌肉。如果僅僅是這樣也並沒有太特別的地方,起碼還不足以引起她注意,但這個男人身上的戾氣卻是出奇的重,眼裏都迸射著非同凡人的凶光。
來到這裏的基本上不是政界的大佬就是商界的名流,就算平日裏在各自場上明爭暗鬥,此時出席這種場合時也一個個都是紳士的模樣,哪裏有可能暴露出這樣重的戾氣?
更令瀟欣然疑惑的是,這個男人的麵龐她居然有些熟悉,然而她卻又無比確定,在自己前二十九年的人生中並沒有結識過這樣一個人。但到底在哪裏見過,她卻也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隻隱隱感覺並非善類。
心中剛冒起這個念頭,她就趕緊自我安慰:就算不是什麽善茬兒,估計也惹不到自己頭上來,自己隻要躲遠些也就好了。
這樣思量著,她又一抬眼,正好瞥見那個男人在拿放在高台的香檳杯時露出的一截手腕,瞳孔不禁微縮,驚訝之色溢於言表。
雖然不過是幾秒鍾的事情,但她分明看見那個男人手腕內刺的蟒蛇刺青,跟夏意涵其中一個視頻內所出鏡的情夫如出一轍!
難怪她覺得有些眼熟卻又不認識身份,原來是在那裏看過。隻是……這個情夫如今出現在這種場合裏,到底是真的湊巧被受邀,還是另有目的?
瀟欣然正仔細地辨認著那個男人的五官時,那個男人卻好似感應到了她直愣愣的視線一般,轉過了臉來,與她實打實地對了一眼,好似是認出了她一般,勾起嘴角冷冷一笑。
瀟欣然被這抹突如其來的笑容引得一驚,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定了定神,又想要觀察那個男人到底是想幹什麽時,卻發覺那個男人早已經頭也不回地穿梭過重重衣香鬢影。
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那個男人像是在躲自己。
眼看著那個高大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瀟欣然也顧不上害怕了,隻拔腿朝著男人消失的那個方向追去,然而還沒走兩步,眼前卻突然晃出來了一個纖細的人影。
這一回她已經有了經驗,很快就刹住了腳步。雖然腳下的細跟高根鞋搖搖晃晃,她猝然刹住時差些一趔趄,連連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
可是來人似乎沒有理會她的道歉,就在瀟欣然還沒從差點撞上的虛驚一場中回過神來,就感覺到一隻細軟的小手拉住了她的了手腕。
這是想要幹什麽?瀟欣然略一皺眉,潛意識地想要擺脫,畢竟不認識,在這些達官貴人麵前造成了什麽誤會就不好了,到時候還要害安奕澤丟臉!
然而那隻手的主人看著一副纖細柔弱、好像隨時都會迎風就倒般,但手上的力量卻是出奇的大,幾乎要將她的手腕這樣活生生拗斷一般。
不過幾秒鍾的時間,她的腕上已經被箍出了一道鮮紅的印子,在白皙的皮膚襯托下看起來很是觸目驚心。
該死的。瀟欣然不明白她此刻的念頭,隻在心裏吃痛地暗罵了一聲,一邊多增添點了力道想要推開她放在自己腕上的那隻手。
卻沒想到剛才還一直不動聲色跟她較勁的看似纖弱的女孩,突然卸了力,隨著她這麽一推搡,驚呼一聲後,整個身子直往身後的香檳塔上倒去。
害得瀟欣然想拉住都沒有回寄,在外力衝撞下,那在燈光照耀下流轉著琥珀色微光的香檳塔轟然倒塌,酒水傾數灑在那個纖弱的女孩身上,禮服濕了一大片。
隨著這聲巨響和那聲嬌呼,幾乎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見到這樣的場景不免也是一驚,在看到纖弱的女孩對麵直愣愣站著的瀟欣然時,目光又多了幾分玩味。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瀟欣然微微一皺眉,看到這麽多異樣的目光,她似乎是突然間明白了些什麽!
瀟欣然眯了眯眼睛,沒有繼續舉動,隻是一點一點地直起了身子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此時趴在碎玻璃上的女孩,眼底的光芒明亮而冷冽。
她是故意的,她又不認識她,她為什麽要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