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虐情之冷妃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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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隻要景玥說了,隻要她說了,那麽她就一定能讓她如願以償。

一切沒有經過任何挫折,她順順當當地留了下來,和她一起留下的還有另外幾名女子,有些封了封號,有些則賜婚給諸位親貴大臣,來來去去,留在皇帝身邊的,也不過兩三人。這選秀大典辦得體體麵麵,誰也不想竟是這樣草草結尾,皇帝像是不耐到了極致,頗有些迫不得已,將這些人草草打發了事的感覺。

但是她卻例外,她卻一直留到最後,順順當當地被封了昭媛,順順當當地呆在了皇上的身邊。

其實她和景玥生的並不十分相似,她自己心中亦是明白,若論起樣貌來,她不會是對手,但她總有一些容氏沒有的東西。容氏——心裏的那個名字逐漸被陌生的稱謂所代替,而她自己,也正在逐漸熟悉自己新的身份和名字。

燭光漸漸暗了下去,身旁的宮女拿了燭剪來剪燭花,那蠟燭中間的火焰便“哧拉”一下燃旺了些許,也許是見她出神,那宮女吧便喚了一聲:“傅昭媛,皇上就快到了,奴才們是不是要去準備一下?”

她懷著重重心事,過了好久才恍惚察覺那一聲“傅昭媛”是在稱呼自己。她趕忙坐直了身子吩咐道:“趕緊去準備吧,吩咐小廚房多做幾個清淡的菜來,皇上上次來的時候說總是口苦,想必那些雞鴨魚肉也不會對皇上的胃口。”

皇上待她還是很好的。好到她的心裏,仿佛也有過微微的動容,而她卻心中明了,那隻是因為皇上一側身,一轉頭,那某個角度的側臉重疊在內心深埋的秘密之上而已。她想起怡親王也有這樣一雙細長的雙眼,那雙眼睛平日裏總是春風和煦,隻有在話題偶爾涉足到皇上和景玥的時候,散發出不易察覺的寒光。

亦是忘不了一年前,死囚牢裏發生的那一幕。那一天正好是夏至,陰暗潮濕的過道,火光微弱得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林家的女眷都被關押在同一側的牢房裏,悶熱得幾乎透不過氣來。牢房上的鐵窗戶關得並不嚴密,一絲絲的微風順著那縫隙滲進來,卻是極陰冷的,吹得人雞皮直立,手腳麻木了,稍微動一動,便聽見手腳上的鐵鏈“嘩啦”一聲響。

牢房中死一般的沉寂,而這樣的聲響,讓人心生絕望。女眷之中終於有人哭起來,聲音小小的,極力壓抑著,她雙手抱住膝蓋,死死咬住下唇,才抑製住了喉嚨間那幾乎要迸發出來的哭意。就在那時候,怡親王出現了,他站在她們麵前,目光環視了一周說道:“今晚我要從你們之中帶走一個人,那個人,可以不用死。”

一語終了,沒有人吭聲,然而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開口道:“難道你以為我們林家的兒女就這樣怕死麽?”

旁邊的母親急忙抓住了她的手,滿臉驚恐的表情打斷她接下來要說的話,而怡親王卻像是突然之間被她引起了興趣,微微眯起雙眼問道:“那我給你一個選擇,你是執意要和你的家人一起死,還是跟我離開?”

他麵對著她,背對著牆上的火光,臉上的表情隻識得一個模糊的輪廓,卻讓人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中同樣的視線,而那目光深得仿佛要直直地看穿她心底的所有秘密和脆弱。

後來她選擇了跟他離開,並不是因為她貪生怕死,比起死,她更懼怕活著。滿門二百多口性命,除了她和下落不明的景玥,隻怕沒有誰能活下來,繼續呼吸著,就意味著要將這一切統統背負到肩上,她深深地明白,然而她更加懼怕這樣活下去……隻是一切都隻是為了等這一天的來臨,以前每每提起姐姐景玥,都看見他臉上迅速堆疊起來的陰霾,他沒有了父皇,亦是沒有了父皇給他的天下,她不能容忍,就連景玥也背叛了他,背叛了林家上上下下二百餘口慘死的生命。

每每見到皇上,就不由得想起怡親王。畢竟是同胞的手足,舉手投足之間,總是有那麽一絲相似的影子將二人重疊起來。原本應該親近的兩個人,總是免不了被命運抓在手裏玩弄一番,然後往相反的方向拋開,最後漸行漸遠,如同皇上和怡親王,如同她和景玥。

在以親王府的那些日子,怡親王待她雖周全,卻總是將她安排在府中的別院中,跟其他人遠遠隔開,亦是很少來看她,但冬天慢慢近了,天氣越來越冷,她終於是病了。

其實病得並不嚴重,卻是穆先生親自來替她把脈,又親自抓了藥,派人煎好,服下去,睡了一覺之後便覺得輕鬆了許多,沒想到,到了晚膳的時間,卻是怡親王來看她。

她本已經醒了,但聽到聲音,慌忙起身迎上去問道:“王爺怎麽來了?”

怡親王連外罩的鬥篷都懶得解,進屋先從椅子上坐了下來,說道:“聽說你病了。”

她答道:“不過是小傷風,午過後吃了藥睡了一覺,覺得好多了。”

怡親王點點頭,見桌上還有一碗茶,雖然已經冷了,但未曾多想,拿過來一仰頭喝了,景筎忙說:“王爺,那茶是好半天之前的,想必已經冷了,王爺想喝茶,我叫他們去沏一杯新茶來。”

怡親王擺擺手:“不必了,隻是今天進宮皇上照例賜親貴們禦寒酒,多喝了幾杯,現在覺得有點口渴罷了。”

景筎鮮少聽怡親王提起皇上,心裏一時好奇,便問道:“皇上……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怡親王冷笑一聲:“怎樣的……”可能是因為喝了酒,恍惚愣了一會兒才搖頭說道:“那是皇上……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景筎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隻好說:“王爺還是不要為宮裏的事過多操心了,有姐姐在,王爺還放心不下麽?”

怡親王好像沒有聽到一樣,兀自垂著頭,過了很久才慢慢說道:“本王心裏煩悶,你陪本王出去轉轉吧。”

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對她向來冷漠淡薄,麵對他突然的邀約,她一下子愣在那裏,手忙腳亂地叫了丫鬟進來,卻聽他說:“外頭冷,你病才剛好,要穿得暖一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