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鄭親王就到了，見了皇上先是行禮，見禦案之上打開的幾本折子，心裏便有數了，問道：“皇上傳召臣弟前來，是否因為北海戰事……？”
皇帝點了點頭，道：“北海那邊已經掉派劉清跟劉昌二人去鞏固駐防了，這兄弟倆雖然年輕，但卻也是難得的猛將，朕如果沒記錯的話，前些年你率軍攻打維達坦，這兄弟倆也是立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戰功。”
鄭親王點頭道：“皇上英明，隻是不知皇上叫臣弟進宮，所謂要事是指……？”
皇上站起身來，慢慢走到他身旁：“隻怕這次要趁機作亂的不止有北海那群胡虜而已。”說完將禦案上的折子拿出一本，遞給鄭親王過目：“這是前些天和今早，派出去的探子的回奏。”
鄭親王雖然心裏疑惑，但還是雙手接過來一五一十地看了，隻覺得越看越是心驚，看了一半方道：“皇上……合尨那邊也有有所行動？”
皇上微微笑道：“隻是說有了些不尋常的小動作，具體的還並未獲息，不過朕越想越覺得奇怪，若說是巧合，也有些牽強。”
鄭親王道：“咱們近來跟合尨一直都是言和政策，不知合尨就算起兵，是因為什麽？”
皇上隻是負手而立，問道：“你覺得呢？”
鄭親王答道：“莫不是因為惠妃娘娘的事？”
皇上笑道：“惠妃是咎由自取，謀害皇子的罪名要是當真怪罪下來，不僅要她一個人的腦袋，就連她的九族亦是要受到牽連，朕隻將她遣送出宮，已經是心慈手軟，那合尨的新可汗烏爾膳若是不甚糊塗，亦是會懂得朕是賣給他們合尨一個天大的人情，又怎麽會以此為理由進軍？
鄭親王道：“這位合尨的烏爾膳，雖然是新上位不久，民間卻有傳聞，說這位烏爾膳可汗野心勃勃，在即位那一天曾口出狂言，要一改老可汗的作風，早日一統中原。”
皇上聽了，忍不住冷笑道：“野心勃勃？敢問他的才識武德和老可汗相比，能勝過幾分？就算老可汗跟我朝交手亦是沒有十足的勝算，隻能忍氣吞聲地跟我朝交好，合尨雖然為我朝的屬國，我們卻依然處處以禮相待，斷然沒有虧待過他們半分，這位新上任的可汗雖然年輕，但依然虛長我幾歲，若說是年少輕狂，也不太可能，所以朕以為，這其中隻怕有什麽貓膩。”
鄭親王聞言，心裏慢慢有幾分明朗，但皇上不問，也不敢妄自開口，皇上看出他的猶豫，微笑著問道：“老六，你是怎麽想的？朕想聽聽你的想法。”
鄭親王抱拳答道：“回皇上，上次皇上跟臣弟提及此事，說是怕軍內埋有奸細，臣回去之後便對張良下令，命他在軍中仔細盤查，果然搜出幾個可疑人物來，其中一人還是張良調職前所帶的副將石安。”
皇帝唇角微揚：“然後呢？問出什麽來了嗎？”
鄭親王想了想，輕輕搖頭道：“此事關係重大，張有不敢擅專，即刻下令派人押送石安等人回京，交由皇上您親自審問，沒想到在送往京城回來的路上，這些人全都咬舌自盡了。這些都是臣弟的失職，具體事宜，臣弟已經寫了折子，打算明日早朝上向皇帝請罪。”
皇帝沉吟了半晌方才又說道：“想不到這群亂臣賊子，倒是有忠義可言，一個個寧可咬舌自盡，也不願說出幕後主使，不過越是這樣，朕倒是越看清楚了幾分。”說完拍拍鄭親王的肩膀：“老六啊，這石安原是張良手下的副將，二人在沙場上共同打拚，互相扶持，理應是情同手足一般。如今這二人各事其主，卻不得不反目成仇，落得如今這樣的下場。”將目光移向窗外：“人命天定，就好像這天氣一樣，總是反複無常的……”
鄭親王聽了，心中慢慢湧起一種悵然來，轉過頭去看皇上的表情，之間皇帝眉目平和，雙眼看著窗外遠處的那一片黑雲，眼中一片恍惚，依稀還是從前那個總是一心保護他的兄長，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臣弟願戴罪立功，再次懇請皇上下旨，殷瑜願率軍北上討伐亂軍。”
皇帝許久沒有說話，隻是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又拍了拍，兄弟兩人並排站在窗前，皇上輕輕歎氣：“眼看一場大雨就要來了。老六，你還記不記得父皇駕崩的那天晚上？那天也是下了一場異常大的雨。”
鄭親王說道：“臣弟記得，臣弟還記得臣弟在那天晚上同皇上在城樓站著的時候曾說過，殷瑜要永遠都追隨皇上。”
皇上聞言對他笑了笑：“老六，朕不是不信你，而正是因為太過於相信你，才不能讓你率軍北上，想當初我繼承這皇位，引來多少擁立三哥的將領大臣的反對……”鄭親王聽到此，不顧禮節上前一步打斷了皇上：“皇上，那是父皇……”皇上一揮手：“不管怎樣，你三哥也算是個文武全才，隻不過……罷了，朕說這些隻是想說，這朝中的智將猛將雖然多，但能放心交待，委以重任的卻在少數，現今合尨那邊又有所動作，朕還要騰出手來對付合尨那邊，如果說上京是心髒的話，那上京前麵的衛津就是咽喉，朕不得不防，更何況合尨距離衛津的距離遠比北海離霄河的距離近得多，北海那邊好歹有個定南關，有張良和劉清劉昌三位猛將鎮守，錦州也還有幾萬駐軍把手，如若真的打起來，也還能撐上一段時間，可是衛津這邊，處處是平原，如若合尨跟北海那邊串通一氣鬧起來，咱們勢必也占不了多大的便宜。老六，朕跟你說的這些，你能明白麽？”
鄭親王抱拳答道：“皇上用心良苦，臣弟一定竭盡所能，支持皇上。”說完，猶豫了幾秒又說道：“皇上，關於北海那邊的糧草，恐怕若是再不補給的話，就撐不了多久了……”
皇上頓了一下，薄薄的嘴唇彎彎勾起：“軍糧的事我早有主意了，傳你進宮也是要跟你商量此事，我打算就讓咱們的三哥怡親王率軍南下，給咱們前線的將士征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