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為自己麵對死亡時，可以坦然。可是真正的來臨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麽的舍不得。
心，狠狠的抽了一下，疼得讓她快要窒息。感覺一口氣，快要抽不上來，額頭的汗珠不斷的向外冒著。周婉碧也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嚇得一陣忙亂，連忙按響緊急按扭。
一群醫生陸續奔了進來，馬上對她做出應急的措施。經過一翻的搶救，方舒窈才總算是平複下來。看著眼前一大群人眼中的懼意，她清楚，自己剛剛是多麽的危險。
她現在還不能夠死，在沒有跟他見上最後一麵的時候，她不能夠就此離開他。
“窈窈，你休息一下，我出去給您弄點兒東西……”周婉碧的聲音中，依然是濃濃的悲情，那急忙側過去的臉，像是掩飾那急急趟下的淚。
可這樣的掩飾真的有用嗎？那紅得像核桃一樣的眼，難道方舒窈還能夠看不出來嗎？但就算如此，她也隻能假裝看不見，若是說出來，隻會讓大家的內心更加的不好受。
方舒窈眨了兩下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很想勸她，可是自己沒有那個力氣，她也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再一次激動，到時隻會害得更多的人不知所措。
她不想再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給別人惹上麻煩。她太清楚，到時生氣的穆昊天一定會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其他人的身上。
他不是不講理，隻是他需要一個發泄點，不然他的心裏會被自己給逼瘋的。
周婉碧走後不久，方舒窈剛剛閉眼修養，耳邊傳來細鎖的腳步聲。他很輕，很緩，可是，她同樣聽出了他熟悉的腳步。
片刻，方舒窈就感覺有一雙溫暖的大手，放在了她的額頭。暖暖的溫度，讓她的心也漸漸的平和起來。
他對她的重要性，比她想象中還要多。以前，她可以獨自一人，堅強的支撐下去，可是自從有了他的陪伴，她學會了依靠，信任。
仿佛隻要他在他的身邊，她就什麽也不用再害怕了一樣。
眼，緩緩的睜開，看著眼裏雖然帶著倦意，可還是非常帥氣有魅力的男人，方舒窈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揚了揚。
取下呼吸器，細軟軟的問道：“你回來啦……”
穆昊天坐在她的身邊，小心的將她扶了起來，讓她倚靠在他溫暖的懷抱。彼此聽著對方的心跳聲，那不安的心，才緩緩的平靜了下來。
穆昊天點了點頭，隨後故意做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教訓道：“我不是告訴你，讓你好好休息嗎？你怎麽一趁我不在，就出事？你難道不知道，你這樣可是要將我的心髒病都嚇出來的嗎？”
穆昊天雖然臉帶嚴肅，像是在批評她剛剛不當舉動，可是在方舒窈聽著，卻是那樣的溫暖幸福。能夠被一個男人這樣的愛著寵著，是一件多麽難得的事情。
而且她非常的享受著這樣的過程，還希望時間能夠停止在這刹那，永遠也不要再走。可是……
穆昊天伸出大掌，輕輕的拭掉了她眼角濕潤而下的淚水。艱澀的喉嚨讓他有些說不出話來，晶瑩的水，雖然濕在了他的指尖，卻痛到了他的心底。
終究她還是知道了。聰明的她，又怎麽可能會不知道他們的古怪呢？
雖然隻是從母親的口中得到了一些剛剛的情況，可是他卻清楚，這不過就隻是她的計謀而已。她一點兒也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更不知道他會如何的處理。她隻是試探，嚐試的從母親的嘴裏套出話而已。
雖然母親對於這其中的情況，也並不是了解多少，可是她的幾句話，卻足以讓她猜出太多太多的問題。
又一次這寵溺的撫了撫她的額，內心感歎，為何他的女孩兒就不能夠再笨一點兒呢？如果她笨一點兒，隻安安心心的享受著他給她的保護，那她是不是就不會這般的傷心難過了呢？
他想要替她承受一切的痛苦，而她隻需要負責好好的養病就可以了。但一切，並不如意。他的女孩兒總是聰慧得令他心疼。
“窈窈，別擔心，好人有好報，你跟我緣分不淺，不會就這麽結束的。”
穆昊天摟著方舒窈，平靜的說著，描述著。幽黑的眸子，像是沒有了光聚，又像是迷失在他自己的思緒中。方舒窈即使沒有抬頭，也能夠感受到他的不舍與痛苦。
伸出手，撫上他如雕如刻的俊逸臉頰。原本這般風采卓絕的人，卻因為他，整個人都消受低沉了。方舒窈又深深覺得內疚，並且感動不已。
“昊天，還記得上一次，天美和玄朗被綁架後，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嗎？”
方舒窈說得非常的平緩，但穆昊天卻沒忍住，眼角潤了。其實她的意思，他怎麽會不懂？隻是……他真的能夠跟她老實交代這一切嗎？
可如果不說，她又隻會多想，到時再弄出一點兒事情後，他隻怕會懊悔到死的。
閉了閉眼，收起眼中的濕潤，最後點了點頭。“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隻是你一定要答應我，不要激動，也不要傷心，一切有我，我一定會解決好這一切的。”
哪怕是老天，也不允許它將她從他的身邊帶走。
方舒窈艱難的扯起一抹淡笑，雖然很欣然，可是一想到她的病，想到她要離開最愛的他，這笑容，怎麽也沒有辦法真的綻放。
不過，她還是感謝穆昊天能夠真正的將實情告訴她，哪怕是殘酷的，恐怖的，她依然想要知道。她不希望所有的痛苦都由他一個人承擔。
雖然她幫不了他什麽忙，可是她也想陪著他，看著他，知彼此的內心，才會讓兩人的心更加的靠近。
“其實是你的心髒出了問題，而且……有些嚴重。不過，你放心，以瑞安的技術，一定會給你治好的。”
穆昊天避重就輕，說得非常的平靜。但越是這般無所謂，反而越讓方舒窈難受。不過她盡量控製自己，不讓情緒太過激動。她隻要清楚，自己是幸福的就好了。
在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後，方舒窈才緩緩的問道：“怎麽醫治呢？”一個已經完全壞掉的心髒，要如何才能夠再一次恢複鮮活？
其實她早就想要問了，隻是那卡住的喉嚨，怎麽也說不出來。才會在兩人都平複了之後，才緩緩的問出這最為敏感的問題。
對於她的身體，她是清楚的。那種隨時有可能倒下，再也睜不開的眼睛，已經一次一次的造訪過她，這樣的感覺，雖然恐怖，可也漸漸的適應過來。隨後坦然麵對。
隻是，她與他，真的能夠與天相抗嗎？
穆昊天緩緩的低下頭，看著懷裏一臉淡然的方舒窈。清楚的知道，她的一切淡然都隻是她裝出來的。她隻是不想讓大家擔心，其實他與她都清楚，這段不舍的情誼，讓他們怎麽也沒有辦法淡然的接受這殘酷的事情。
穆昊天又微微的吐了一口氣，似乎要將兩人心中的那團悶氣，都一起解放。又是一段平靜的等待，穆昊天才緩緩的說道：“瑞安已經在著手與你相匹配的心髒，將你的排位已經放在了最前麵，隻要一有人捐獻，你就不會有事的。”
穆昊天依然說得平緩，仿佛這就隻是一個小感小冒一樣，隻要找到了藥材，她就能夠藥到病除。而從穆昊天的話裏，方舒窈也已經隱約的猜測到一些事情了。
雖然她清楚，穆昊天的手中確實沾染了不少鮮血，可是，她不想他為了她，而去背負上一條無辜人的性命，這樣她會內疚自責一輩子的。
對方又是何其的無辜？難道就隻是因為跟她有著相同的血脈，所以他就必須死於非命嗎？那對對方來說，是何其的不公？就算她真的活了過來，可以與穆昊天相伴到老，也可以見證自己寶貝的成長，可是，內心深入的愧疚，真的讓她可以安然的存活於世嗎？
她用別人鮮活的生命，又能夠換取自己多麽長的生命呢？
十年？二十年？
對方卻會因此而失去所有，她真的就會這般的欣然嗎？她不想在自己短暫的十年生命中，一直要背負著對另外一個人的愧疚，自責……
沉默似乎成了兩人之間最常相處的一種方式，有些話，說不出來，可是彼此的心，卻能夠透過肉體，告訴對方，他們的真實想法。
穆昊天動了動，粗厚的大掌撫上了她緊蹙收的秀眉上，為她展了展，再溫柔的說道：“窈窈，別擔心，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不會讓你難過的。”
心中的堅定，總是會因為她不經易的動作而改變。他可以為她做任何的事情，甚至是去殺害一個無辜者的生命。現在他的手上，確實已經找到了最適合給她換心人的資料。麵對這個最佳，他卻有些下不了手。
不是因為不忍，而是怕，怕他這樣做了，他會從方舒窈的眼中看到失望與痛苦。他的本意是救她，可是她沒有辦法看到她為了此事，而再一次無法諒解自己的自責神色。
他想要，瞞著她進行這一切，讓所有的一切罪過就讓他自己來承擔。可是，一切又真的哪裏會那麽的容易？
就算今日他隱瞞成功了，那明日呢？當一切已經成定局的時候，她難道就會妥協嗎？不會的，他了解窈窈，在她的心裏，終究是善良的，不會加害任何一個無辜人的生命。就算他們本就生活在血腥的世界，可是有些事情，他們依然是不會去做的。
保住心底的最後一分純淨，這樣自己看起來便不會那麽的肮髒，雖然有些自欺欺人的感覺，可喧同樣也是彼此的底線。越是他們這樣的人，做起這樣的事情，反而越是難受。可如果他毀的是一個肮髒人，這樣人的心，他又怎麽舍得給他的窈窈來用呢？
糾結，讓他猶豫，現在快遞將人關了起來，等他想好後，再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