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媽扶了張元一把,讓他從地上站起來。“好孩子,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張元憋紅著一張臉,又是憨憨地笑了笑,轉身又看了一眼滿臉通紅的春娥。
兩個人站在屋裏你看我我看你的,明明歡喜得很,礙於心裏羞臊,誰也不敢主動上前。最後,還是吳媽將兩個人的手湊到了一起,重重地拍了拍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從今往後,你們倆在一起好好地過日子,好好地孝敬老人。”
春娥低頭“嗯”了一聲,聽見張元方才說的話,她心裏覺得甜滋滋的,故意把肩膀往張元身邊挨了挨,和他靠得近些。
吳媽看著兩人眉目傳情的小動作,心裏頗感欣慰,總算是成了一件好事。
張六斤還坐在炕沿兒上,靜靜地看著手裏的銀票,一時有些激動,也有些感慨。
張嫂子倒是很會來事兒,立刻翻箱倒櫃地把僅剩地一百文錢翻了出來,揣給張元道:“老大,你快去村頭老牛家買些酒肉回來。”
今兒是個好日子,該好好樂嗬樂嗬。
張元接過錢,點頭應了一聲,隨後買來了四斤新鮮牛肉和半斤小燒,東西雖然不多,但對於他們家而言,已經算是極其難得的好夥食了。
吳媽沒有推辭,留下來和他們一家人吃午飯。開飯前,張家的二兒子和三閨女都從外麵回來了。
張家二兒子張龍,長得又高又壯,比他哥哥還高出半個頭,而張家三閨女張秀,今年隻有十一歲,是家裏的老疙瘩,模樣還算秀氣,隻是一見了生人就怕羞,一個勁兒地往娘親的身後躲。
待吳媽和她細聲細語地說了幾句話之後,她才歪著頭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容,跟著,把之前帶回來的籃子拿了起來,從裏麵拿出一個柿子在衣服上蹭了蹭,獻寶似的道:“這是俺在小山頭撿的柿子,您嚐嚐。”
吳媽沒嫌棄,接過柿子嚐了一口,隻覺汁甜如蜜,好吃得很,隻是皮有點澀,不禁問道:“這是你們自己家種的柿子?”
張六斤一邊倒酒一邊搖搖頭:“都是小山頭上種的,整整一大片呢。聽說是王老爺家的地,不過總是沒人搭理,白白糟蹋了地方。”
吳媽又嚐了嚐柿子,道:“這柿子這麽好吃,到城裏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天氣一涼,果子就金貴了。
這柿子皮薄個兒大,汁水又甜,正是最好的。
張六斤隨即道:“今年要不是地裏農活忙,俺們家也早上山墾出幾畝地來種柿子了。”
吳媽心中一動,立刻道:“張老哥,你如今有了錢,也得了空,真該上山去看看。你要是真種出了這甜甜的大柿子,來年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張六斤聞言,手中的酒杯微微一抖,隻把酒都灑了出來,他先是愣了愣,然後低下頭,毫不避諱地用舌頭把桌上的酒,舔了個幹淨,咂咂嘴道:“吳媽,您不是逗俺們玩笑吧?”
吳媽淡淡道:“我是當真的。你們好好想想,先不著急,回頭再給我信兒。”
張六斤心中立刻有了盤算,他年年種小麥,心裏早有別的打算,如今,聽了吳媽的話,頓時心頭癢了起來。
張嫂子在旁,留心聽著吳媽的話,恨不能立刻把她當成財神爺一般地拱起來,立刻把剛盛出來的骨頭湯擺在她的麵前。
一鍋豬大骨熬的肉湯,一大鍋牛肉燉土豆,還有十幾張烙餅,滿滿地擺在了桌上。
飯桌上,隻有吳媽和春娥兩個人用了筷子。莊稼人的食量大,也沒有那麽多講究,直接用手卷起烙餅,配著肉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吃過午飯,吳媽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辭了。
張家人一路恭恭敬敬地把她送出去,為了怕她再踩一腳的泥水,張元還親自把她背出了村口。
春娥一路小跑著跟在後麵,親自將吳媽扶上了馬車。
吳媽掀起簾子,叮囑她道:“好好過日子,回頭得空我再來看你。”
春娥一臉感激的對著吳媽笑了笑。“請媽媽替我向小姐代聲兒好,就說我在這裏向她磕頭請安了。”說完,春娥對著吳媽磕了三個響頭,張元站在一旁扶也扶不起,隻得由著她去了。
吳媽心頭一暖,點點頭,忙招手示意他們回去。
當天晚上,吳媽媽帶著地契和租約回到朱家。她一回來就把買地的事和春娥的喜事都告訴給了沈月塵。
沈月塵微微有些吃驚,含笑道:“如此最好,想來她也是因禍得福了。”
吳媽點頭:“是啊,那張家人都快把她當成寶貝一樣的人。”
沈月塵笑笑:“到底還是媽媽安排得好,給了他們這段緣分,也幫我辦成了這件事。”
吳媽把地契和租約遞過去,給她過目。
“總共十二畝地,每年租金八兩銀子,還有三成的收成。”
“這麽說來,今天咱們就算得上是雙喜臨門了。”
沈月塵把地契和租約仔細看了一遍,一個字都沒有落下,點點頭道:“媽媽辦事,我自然放心。”
沈月塵隨即把春茗喚了進來,讓她把櫃子裏的小錦匣子拿出來,匣子裏麵裝了些金銀錁子,還有幾枚小巧的戒指。
沈月塵把地契和租約放進了匣子裏,因為這個匣子,她平時很少會動,一直都是收在櫃子裏,看起來也很不顯眼。
吳媽把春娥的喜事,告訴了春茗,春茗同樣是一臉的不相信,覺得有點反應不過來,但隨即又拍手高興道:“這丫頭真是有福了。”
因著春娥的事,三人都著實高興了一陣子。
朱錦堂過來時,正巧聽見了春茗的笑聲,可是他才一進屋,屋中就立刻沒了聲音。
他微微挑眉,隻見,沈月塵正坐在梳妝鏡前梳頭,吳媽和春茗一左一右地站在她的身邊,主仆三人似乎正在交談什麽,卻又中途停了下來。
沈月塵抿了抿嘴唇,一麵含笑望向朱錦堂,一麵起身低頭將手中的小匣子放回到春茗的手上,隨即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春茗也是福一福身,轉身把匣子放回到了櫃子裏,將櫃門輕輕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