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茗匆匆趕到,一過來看到曹氏那一臉別有用心的哭相,心裏頓時竄起了一股火氣,若不是因為大爺還在場,她恨不能立刻衝過去直接揮出一巴掌,打在曹氏那張不知好歹的臉上。
虧得小姐還為她再三猶豫,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把她和柳氏王氏一起攆出去……
春茗如此憤憤地想著,隨之來到沈月塵跟前,輕聲耳語道:“小姐,曹氏這廝絕對留不得。”
沈月塵看著曹氏沒有說話,冷冰冰的目光要多冷就有多冷,直直地盯在曹氏的臉上,見她眼珠子轉個不停,似乎還在憋著什麽鬼主意呢。
春茗和沈月塵耳語了一句之後,便徑直來到朱錦堂的跟前,跪下來道:“大爺,曹姨娘她血口噴人,顛倒黑白,柳氏和王氏之事,乃是奴婢親自帶人搜查出來的,人贓俱獲,如若大爺不信,奴婢可以把搜來了證據拿給您過目……之前,大奶奶未免您不悅,交代奴婢把那些東西都扔了,燒了,虧得奴婢慢了一步,否則,由著曹姨娘這麽胡攪蠻纏,非得冤枉了大奶奶不可。大爺,大奶奶素來對事不對人,您可要相信她呀。”說完,不忘轉過身狠狠地瞪了曹氏幾眼。
春茗的一番話,讓朱錦堂聽得心思發沉。他目光淩厲的掃過曹氏的臉,卻始終沒說要看那些搜出來的東西。他自然是不想看的。身為男人的自尊心,讓他對那些東西,打從心底裏抵觸,厭惡。
曹氏聽了這話,跪在一旁隨即抬手恨恨的不停的拍著大腿,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搖頭嚷嚷道:“大爺,她說謊,她們都在說謊!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的事情,為何大奶奶總能有先見之明,做事總能搶先一步,難道大爺您就不覺得奇怪嗎?柳氏和王氏平時多半閉門不出,就算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也是隱藏極深,旁人又怎會知曉?所有的所有,都不過是她的計劃,她的借口。”
曹氏已經在肚子裏打好了腹稿,所以說起話來,臉不紅氣不喘,好像一副很有底氣的樣子。
朱錦堂冷哼一聲說:“你不過是片麵之詞,我為何要信你?”
他的心裏,自始至終隻相信一個人,那就是沈月塵。
這是生活中無數件小事積累而成的結果,是旁人沒辦法動搖的。
房間裏有短暫的沉默,曹氏捶著胸口繼續道:“大爺,婢妾跟了您這麽多年,從未撤過謊,騙過人……而且,婢妾還有話說,當初孫氏被秦氏陷害難產一事,其實也和大奶奶有關……大奶奶明知秦氏包藏禍心,卻還要給她解禁,為的就是讓她有所作為,讓她陷害孫氏,而她自己正好隔岸觀火鬥,一石二鳥,將兩個人都料理得幹幹淨淨。大奶奶以為婢妾不知道,其實婢妾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大奶奶還曾經和婢妾說過此事,她說的每一個字,婢妾都記得清清楚楚。”
曹氏突然提起秦桃溪,讓屋中的氣氛瞬間凝結起來。
她和孫氏自從遷居南院之後,便成了院中的一個忌諱,沒人敢當著大爺和大奶奶的麵提起她們。
果然,朱錦堂聽到這裏,臉色又是一沉。
沈月塵卻是心中有數了,原來,曹氏心裏憋著的事情,就是這個。
春茗有些惱了,冷哼一聲說:“大膽,曹姨娘你可別太放肆了。”
曹氏擺出一副臨危不懼的模樣,道:“事已至此,婢妾沒什麽好怕的,隻求大爺能給婢妾一個公道,讓婢妾把話說完……”
朱錦堂聞言,轉頭看了一眼沈月塵,用眼神詢問她,是否還有讓曹氏說下去的必要。
沈月塵輕輕的開了口道:“讓她接著說吧,這樣的好戲,難得一見,大爺也和妾身一起開開眼界也好。”
曹氏居然會突然提起秦氏,這樣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詫異。
尤其是沈月塵,所以她倒是想要聽聽看,曹氏究竟想如何拿著從前的事情來做文章。
曹氏見沈月塵依然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樣,心裏頓時著急起來。
既然已經覺得撕破臉皮鬧到底,她也沒什麽好顧忌的了。
想到這裏,曹氏忽地伸出一指,直指著沈月塵,質問道:“婢妾沒有說謊。大奶奶你自己捫心自問,當初也好,現在也罷,難道半點心機,半點手段都沒有用過嗎?暄哥兒還沒出生之前,你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才會對明哥兒他們視如己出,如今,你有了自己的孩子,難道還會和從前一樣嗎?你現在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要攆走我們,不就是因為你大奶奶的位置已經做得安安穩穩,想要拿我們這些棋子來開刀是不是?”
“啪!”曹氏的話還未說完,便迎麵挨了重重地一巴掌。
打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吳媽。
她已經氣得肩膀微顫,實在忍耐不住了。
曹氏的一派胡言亂語,徹底擾亂了她平時素來溫和有序的心,一時也難以自持,隻恨不得堵住她的嘴。
吳媽知道自己沒了分寸,打完人之後,立刻過來賠罪,但語氣裏透著幾分焦急:“小姐,您還要由著她亂說下去嗎?”
沈月塵望著吳媽氣急的臉,安撫道:“媽媽別急,我隻是想聽聽看而已。”
從前的曹氏,藏住利齒,偷偷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而現在的她,亮出了鋒利的牙齒,滿含恨意……
“曹巧雲,今兒若不是看在瀅姐兒的份上,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有耐心,聽你在這裏顛倒黑白,胡言亂語。從前的事情,依舊曆曆在目,到底誰是誰非,不用我多言,大家心裏都有數。你方才說了那麽多話,可我還是沒聽出來,你究竟欲意何為?”
曹氏深吸一口氣道:“我什麽都不圖,隻想當著大爺的麵,戳穿你虛偽的真麵目,讓他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沈月塵聞言輕笑,微微搖頭道:“真麵目……我看大爺現在看清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曹氏這麽一頓胡鬧,對她的影響微乎其微。
沈月塵清楚朱錦堂的性格,他雖然有時疑心很重,但為人是非分明。
秦氏的事情也好,柳氏的事情也罷。沈月塵都自認自己捫心無愧,她從沒有冤枉過一個人,就算有什麽私心,也隻能怪她們太不小心,給了別人借題發揮的機會。
曹氏聽了這話,直直地望著朱錦堂,似乎想要從他那裏尋求某種支持和認同。
然而,朱錦堂卻一臉厭惡地別開了臉,看也不看她一眼。
曹氏心頭一涼,繼續又道:“沈月塵那你敢當著大爺的麵前起誓嗎?拿你腹中的胎兒起誓,說你從沒有害過人,從沒有耍過手段欺負人!”
沈月塵聽到這裏,神情終於有所改變,她眉心微蹙,目露寒光道:“起誓?你有什麽資格讓我向你起誓?我腹中的孩兒是朱家的嫡係子孫,你根本沒資格提起他。春茗,過去給我重重地掌嘴!”
春茗早就等著她吩咐了,這會聽了,立刻挽起袖子上前,直接照著曹氏的臉上連扇了好幾個巴掌。
曹氏原本還想反抗,卻被身邊的丫鬟齊齊製服,動彈不得。
春茗的手勁兒又狠又辣,幾巴掌下去,曹氏的嘴角就見了血。
沈月塵見狀,轉過頭對朱錦堂道:“抱歉,大爺,妾身原本想平淡了事,可惜,曹氏太過放肆,妾身不得不動用家法了。”
朱錦堂點了點頭,心中對曹氏方才說的話,也是大大地不滿。
“內院的事情,一向是你做主的,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
曹氏被打得頭暈目眩,半趴在地上疼得直哼哼。“你就算打死……打死我……我也不會離開朱家,絕不會……”
春茗也是打得氣喘籲籲,轉身望著沈月塵道:“小姐您吩咐吧,奴婢該怎麽處置她!”
沈月塵沒有急著做決定,隻是對著曹氏道:“你方才讓我拿腹中的胎兒起誓,那現在換我來問你,你可願為自己方才說過的話負起責任,你敢用瀅姐兒來起誓,發誓自己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曹氏聞言一怔,眼神瞬間變得閃爍起來。
沈月塵追問道:“怎麽不回話?你不敢嗎?”
曹氏啐了一口血唾沫,憤憤然道:“我當然敢……我敢!大爺,婢妾發誓方才說的每一句話都句句實屬,如有謊言,婢妾便不得好死,瀅姐兒便……”
她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如刺梗在喉間,再也說不下去了。
這一切,隻因她的目光無意間瞥向了門口,發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兒。
那人正是朱瀅。
她大半個身子藏在門後,隻露出一張惶恐不安的小臉,眼中蓄滿了淚水,隨時隨地都可能滾落下來。
她是偷偷跑過來的,卻沒想到看見了這樣的一幕。
曹氏的心瞬間被一股力量緊緊地揪住,揪得死死的。
沈月塵也察覺到了什麽,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待見偷藏在門口的朱瀅,也是心中一緊。
她不該在這裏的,她也不該看見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