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塵知道老太太並未休息,之所以會這樣說,無非是想要看看她會如何來做了。
果然還是急不得……
經過了一夜的沉澱,眾人的心思都稍有緩和。
沈月塵雖然睡得不太安穩,但總算是解了解乏。
待到早上,朱錦堂和沈月塵一起去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麵色如常,笑容溫和,似乎並未對昨晚的事情,表露出太多的關心。
沈月塵故意在老太太的麵前,把曹氏的事大概說了一遍,
具體的細節,老太太一定知道得十分清楚。
“這個曹氏,平時看著挺會來事兒的,沒想到,竟然也是個沒腦子的。”
老太太淡淡地說一句,沈月塵也是淡淡地把話接過去道:“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吧。她自詡是瀅姐兒的生母,便可以任性而為。祖母,我真的很擔心,有她這樣的姨娘在,以後對瀅姐兒的影響會有多大……”
老太太見她提起朱瀅,微微有些意外,隻道:“你對瀅姐兒還真是上心呢。”
沈月塵望了一眼朱錦堂,繼續道:“瀅姐兒是大爺的長女,月塵對她一直十分重視。”
老太太聞言,輕輕地點了下頭,繼而對著楊嬤嬤道:“吩咐廚房擺上來早飯吧。”
“今兒早上的風有點涼涼的,還是先把早飯吃了,暖暖胃,免得不小心著涼。”老太太把曹氏的事情,暫時放在一邊,讓他們先和自己一起吃晚飯。
因為天氣太熱的緣故,早飯的準備很簡單,清粥小菜,外加幾道熱乎乎的麵食。
“老爺子近來總是起得太遲,趕不及和咱們一起吃早飯。二房那邊,已經吩咐廚房單獨做了,所以,咱們誰都不用等了,直接開飯吧。”
二房現在自顧不暇,無心理會旁院的事情,來上房的次數也不似平常那麽多了。
因為何氏的歹毒,讓老太太對柴氏有了諸多的不滿。所以,讓她先把自己院裏的事情處理清楚,尤其是照顧好桃姨娘和小清月。
許是各人有各人的心事,大家似乎都沒什麽胃口,都略動了動筷子,便吃飽了。
老太太見沈月塵隻吃了一碗粥,便問道:“是不是不合胃口?”
沈月塵笑著搖頭:“不是,昨晚的晚飯吃得太晚,所以不覺得怎麽餓。”
老太太等丫鬟們把杯碗盤碟都收走之後,方才問道:“這個曹氏,似乎讓你費了不少的心啊?”
沈月塵避重就輕地回答道:“曹姨娘語出傷人,毫不避諱,的確讓人很心煩。”
老太太眸光微凝:“那你準備拿她怎麽辦?”
她不喜歡繞彎子,直截了當地發問道。
沈月塵也據實以答:“曹氏以下犯上,無中生有,已經是不小的錯處了。月塵覺得,如果讓她繼續留在朱家,實在不妥。”
老太太的目光在朱錦堂的臉上轉了一圈,見他神情平靜,似乎並不在意,便道:“那依你的意思,也要把她像柳氏和王氏那樣贖身之後,再打發出去嗎?”
沈月塵微微搖頭:“曹氏和她們不一樣,她畢竟是瀅姐兒的生母。所以,為了瀅姐兒,我願意為她多考慮一些。”
老太太想了想道:“你能這麽想,自然最好。”
畢竟,曹氏為朱家生下了一個女兒,如果再發出去另嫁他人的話,萬一以後再有所出,豈不是讓朱家倍感尷尬,對瀅姐兒來說也不是什麽好事。
“曹姨娘為人工於心計,月塵覺得是該找個地方,讓她靜靜心,養養性子了。”沈月塵輕輕地撥弄了一下手上的佛珠手串,繼續道:“月塵從小常伴青燈古佛,隻覺寺廟是一處最好的清淨之地。月塵之前在朝霞寺供奉了燈油錢,所以想讓她們單獨為曹氏準備一件禪房單住,讓她一麵學習佛法,一麵修生養性,不知老夫人,您的意下如何?”
因為顧忌瀅姐兒,沈月塵對曹氏尚有一念之仁,這其中也有對長輩們的些許在意。
老太太聞言,沉吟了一下道:“這樣也好,錦堂啊,你的意思呢?”
朱錦堂淡淡道:“月塵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老太太聽了這話,有片刻地沉默,方又道:“如此一來,你的身邊可就沒人了。”
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可是現在,不過才幾天的功夫而已,錦堂的身邊就隻有沈月塵一個了。
朱錦堂明白祖母話中的含義,隻道:“我的身邊有月塵和孩子們就足夠了。而且,過些日子,我可能還要再出一趟院門,到時候院子裏就隻剩下那些女人了,她們整天無所事事,一旦胡思亂想起來,到頭來也隻會給家裏添亂……”
老太太見他心意如此,便也不好再說什麽了。畢竟,朱錦堂獨寵她一個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們也該看開些了。
“是啊,月塵這一胎來得不易,院子裏人少點,事情也跟著少點,她也能清淨點兒。”
如果說,因為這件事,老太太對沈月塵有小小地不滿的話,隻要一看見孩子們,她就什麽疙瘩都沒有了。
老太太再次露出笑臉,隻對沈月塵道:“等把事情都處理利索之後,你也該好好安心養胎了。陸大夫說的話,我可還都記得清楚呢,所以,凡事都不能大意了。”
沈月塵應聲點頭道:“是,月塵一定會把自己和腹中的胎兒都照顧好的。”
待她們臨走之前,老太太忽地想起一事,開口道:“對了,今兒早上桃姨娘醒過來說話了,看起來似乎是沒什麽大事了。”
沈月塵聞言心頭一鬆,隻是含笑道:“老天保佑,二爺的心裏這會可踏實了。”
果然,陸大夫的醫術還是信得過。而且,毒物的名稱也都知道了,他的心裏自然更有把握了。
“恩,是啊。錦綸那孩子也真夠癡心的了,天天為了她吃不香,睡不好的,今兒見小桃醒了,他也是寬心不少,這會正在補覺呢。”
近來,因為小桃的事,朱錦綸操了不少的心,連正事都顧不上了。
沈月塵靜靜道:“回頭我派人準備些進補的東西給二房送過去,就算是略盡心意吧。”
老太太笑道:“好孩子。等小桃以後恢複過來,理應要去向你代謝才行。”
說來說去,若是沒有她的細心,小桃這次怕是難逃一劫了。
從上房回來之後,朱錦堂準備要出門去了。臨走前,他來到沈月塵跟前,有些擔心地問道:“你一個人應付得來嗎?”
他說的應付,自然是指曹氏的事。
沈月塵微微一笑:“放心吧,妾身不是一個人,還有吳媽和春茗她們呢。”
“對,如果實在覺得累得慌,就讓丫鬟們去辦吧。你不用事事都親力親為,先顧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沈月塵溫順地應了一句:“知道了。”
送走朱錦堂之後,沈月塵稍微休息了一會兒,方才讓春茗給把曹氏帶了過來。
經過一晚上的煎熬,滴水未沾的曹氏,看上去虛弱至極。
曹氏見了沈月塵,依然是一副不屑地模樣。
沈月塵抿了口茶後,便開口道:“早上我和老太太一起吃了早飯,順便給你想到了一個最好的去處。”
曹氏捋了捋擋在臉龐的頭發,抬起頭來道:“我不會走的,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朱家,死在你們的麵前。”
曹氏雖有野心,想要過上更好的日子,但她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一旦離開朱家,她就什麽都不是了,也什麽指望都沒有了。
沈月塵語氣冷淡道:“是去是留,不是你自己可以做決定的事。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如果不是你自己任性胡為,事情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曹氏的聲音已經啞了,但聲調依然很高。
“沈月塵我知道你打的是什麽主意,你瞞得過大爺,但你瞞不過我。我若是不這樣做,你肯定會像是栽贓柳氏那樣,來栽贓我的。”
春茗在旁聽了,立刻抬手給了曹氏一個巴掌,雖然沒打在她的臉上,但力道很重。
“曹姨娘,你要是再亂說話,奴婢下一次可就直接呼在你的臉上了。”
曹氏悶哼了一聲,轉過頭惡狠狠地瞪了春茗一眼,“狗仗人勢的東西!”
春茗臉色一變,再次抬起手來,卻被沈月塵阻止道:“春茗,別再打了。”
昨晚的紅腫還沒消呢,這會再打下去,萬一讓她破了相,豈不是更麻煩。
春茗不甘心地放下了手,垂眸看著曹氏的臉,眼光冷的像刀子一樣。
“廢話我不想再多說了,就當是為了瀅姐兒,你就安靜地離開吧。”沈月塵靜靜道:“昨晚的你,把朱瀅嚇得不輕,她哭了很久,甚至還在為你求情……”
一提到朱瀅,曹氏的眼神再次開始變得閃爍不定。
“我不離開,我不能離開……你是不會對朱瀅好的,不會的。”曹氏強忍住心頭的酸澀,也忍住了眼淚。
“我是不是真心對瀅姐兒好,往後時間長了,大家自然知曉。可惜,你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對你來說,朝霞寺是處不錯的地方,你過去之後,好好靜一靜心,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真的配得上做瀅姐兒的母親……其實,在你準備利用她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沒有資格做她的母親了。好在,不管她的出身如何,我都是她的嫡母,往後還有的是時間為她籌謀將來的日子,而在她的未來裏,注定是沒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