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這邊,這邊!”
姚筱晗並未過多的在意,隻是習慣性下意識的回頭去看,究竟是哪個男人這麽有福氣,能娶到顧靈色這種單純善良的女人。
可是這一望,就是她噩夢的開始。
當年大學演講的那一撇,便用處了她整整十多年的清純。隻一眼,就再也忘不掉。所有跟青春二字有關的詞匯,都與這個男人息息相關。
“老婆。”葉承樞先是衝靈色溫柔的笑笑,然後才眯起眼睛。覺得那背影,熟悉的過分。
靈色蹦蹦跳跳的站起身,走到了葉承樞的身邊,摟住了他的手臂,笑嘻嘻的,帶著點炫耀的說道:“姚律師,這是我老公,葉承樞。希望你別生氣我隱瞞了你這麽久的時間。”
姚筱晗的表情極其不自然,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看樣子是想笑,但硬擠出來的笑容,真好看不起來。
複雜的目光,來回在靈色與葉承樞的身上打轉兒。
如果說,姚筱晗還有兩份的不可置信,三分的不願相信,五分的慌亂緊張。那麽,葉承樞就真可謂稱得上是淡定從容。
他笑容都沒有絲毫的改變,伸出右手,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優雅疏離,“姚律師,你好。靈色妹妹的事情,辛苦你了。”
在靈色看來,他語氣正常,神態正常,到處都很正常。完全就是他看到一個陌生人所應該表現出來的模樣。
可在姚筱晗的眼中,葉承樞的故作冷漠,卻更像是一種掩飾。掩飾,他們之間的關係,不願意被顧靈色知道。
“姚律師?”靈色愣了愣,拿眼睛望了望葉承樞,有點不太明白為什麽姚筱晗會變的木木呐呐。
葉承樞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姚律師?你好,我是葉承樞。”他耐著性子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紹。
嗬……姚筱晗苦笑,多麽多餘的自我介紹。他們之間對彼此的了解,恐怕比他跟顧靈色之間的了解更深刻吧?!
他們彼此的第一次,都是給了對方!
究竟是有多狠心,才能將以前的戀人視作陌生人。不,在他眼中,她現在甚至還不如一個陌生人。至少對陌生人,葉承樞多少還會偽裝一下。而不是像這樣,眼中的不耐煩與猜疑,毫不掩飾。
他,是在懷疑她故意接近顧靈色麽?
難道,在他的眼中,她現在就成了這樣一個機關算計用心險惡的女人?
勾唇,輕笑,伸手。
既然他能表現的冷漠疏離,她又何嚐不能呢?
“葉特助,久聞大名。原來,你就是靈色的丈夫呀。好福氣。”姚筱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麽的顫抖。
靈色沒聽出來,但不代表葉承樞也沒聽出來。
他扶著靈色坐下,探究的目光自姚筱晗身上劃過,停留在遠處,他招手,喚來服務生,“你好,一杯白開水。”
“溫的。”靈色下意識的補充,“不要純淨水,要自來水燒開晾涼。”
老板娘的話,服務生自然是言聽計從,他點點頭,下去燒開水了。
“老婆,談的怎麽樣了?”葉承樞連姚筱晗多一眼也不看,隻是溫柔的望著靈色,輕輕柔柔的撒嬌道:“肚子餓了,快點回家吧。”
“你先別著急。”靈色嬌嗔的瞪了他一眼,“姚律師有點難題,想跟你谘詢一下。你幫幫忙,拿個主意好不好?”
“不必麻煩——”姚筱晗剛張嘴,就被葉承樞打斷。
他笑眯眯的道:“老婆,我拿的主意是我的想法,並不一定能說到姚律師的心坎上。有些東西,外人幫不了,隻能當事人自己去想。我們啊,最好連建議都不好給。早聽你說顧寶貝的律師很厲害,既然是這麽厲害的人,哪裏需要我們給她拿主意,你說呢老婆?”
靈色想點頭,可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葉承樞本性涼薄的很,這點她清楚。可今天,葉承樞是不是有點太冷漠了?怎麽說,姚律師也是小雅的辯護律師啊,也算是跟他們有關係的人。照例說葉承樞不該是這般冷漠的態度才對。
不,不是冷漠。倒像是刻意的冷淡。
對!就是這樣!葉承樞舉手投足都優雅無雙,令人如沐春風。就算是個陌生人,與葉承樞交談之後,也會覺得很舒服。怎麽偏偏今天,葉承樞的態度如此奇怪?
姚筱晗勉強的笑笑,“是啊,靈色。葉特助說的沒錯。我的事情,我得自己拿主意。怎麽好麻煩別人。”
“倒也不是麻煩。”葉承樞從善如流的接道,但眼神,從未看過姚筱晗一眼,他隻是道:“沒什麽麻煩的。隻是拿主意,最好還是不要外人代勞。別人做的決定,不一定是適合你的。”
靈色望了望葉承樞,又望了望姚筱晗。不動聲色的將他二人的神態看在眼中。
他們,似乎早就認識。好像是,是……是故意裝出這幅不認識的模樣。
“什麽?姚律師這次回來,主要目的不是為了開分所,是為了跟初戀複合結婚的呀!天呐,那你們和好了嗎?像姚律師這麽漂亮的女人,你初戀得多英俊才行哦。呐姚律師,方便的話,能不能跟你講講你的初戀?”
“我的初戀?嘿嘿,怎麽說呢。完美,不管是性格還是長相,不管是家室還是能力,都隻能用完美來形容。不過,完美隻是表麵。其實他骨子裏,是有點幼稚的,有那麽一丟丟好色的人。他很優秀,站在他身邊,我一直覺得很誠惶誠恐,覺得自己總是配不上他。所以想要更努力的提升自己,為的,隻是能配得上他。”
“連姚律師也覺得配不上他的人,那真的很優秀啊。”
“是,他優秀的有點不像人了。臉蛋不必說,自然是萬種挑一的帥氣。家室更不必說,我們會分開,也是因為他家室太好,門第之牆太高。能力嘛,我隻能說,現在的江南省,他說話有極大的分量。”
靈色幽幽的歎氣,小手捏成了拳頭。
其實,她早該發現的才對。姚律師口中形容的那人,除了她家的葉特助,還能有誰?完美的不像人。隻要站在他身邊,不管是誰都覺得自慚形穢,與他交往,隻有一個感覺,誠惶誠恐。家世好,能力足,長相帥,溫柔多金又體貼。這人,不是她家葉特助才有鬼了吧。
她怎麽這麽遲鈍,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其實,姚律師早就告訴她了,不是麽?
“老婆?”見靈色起身,葉承樞心頭輕輕的一跳,卻平靜的問道:“上哪兒去?”
“沒事,你跟姚律師聊著。”靈色按住了葉承樞,讓他在沙發上坐好,說道:“我去幫你燒水。店裏最近請的服務生,都特別會偷懶。我怕他們不一定給你接自來水,而是直接用礦泉水。你喝不慣。”
葉承樞眼神一閃,拉住靈色袖子的手並未鬆開,他微微垂下腦袋,錯開靈色的目光,輕描淡寫的說道:“老婆,我跟姚律師,認識很久了。”
反而是靈色慌亂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你,你跟我說這個幹,幹嘛啊。”
“沒事。隻是不想有事再瞞著你,這是我們約定好的。不管什麽事,都不會瞞你。不是麽?”葉承樞倒是很淡定的反問。
靈色甩開了葉承樞的手,胡亂的回應道:“嗯,嗯,我知道了。既然你們早就認識,那聊起來也不會有尷尬。我,我去看看你的水燒好了沒有。”
不尷尬?那能不尷尬麽!
靈色都快尷尬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她其實根本就不想探究葉承樞跟姚律師之間的關係。他們就算有關係,她也相信葉承樞。相信他們不過短短幾個月,卻堪比旁人十多年的感情相處。
她隻是看出了姚律師有話想對葉承樞說,所以才會主動避開。給他們騰出點私人的空間而已。她根本就沒多想。
反而,是葉承樞的主動坦白,搞了她一個措手不及。該死的家夥,她明明就沒問他,他們的關係好不好!他幹嘛要多此一舉!
他這樣,豈不是承認了姚律師是他的初戀麽?這樣一來,還叫她怎麽自欺欺人啊!
誰都可以,為什麽偏偏要是姚律師!
那個漂亮的令人窒息,優雅的令人汗顏,出彩的令人暗淡的女人!
為什麽偏偏要是她!除了姚律師以外,任何的女人,她都自問還有一戰的可能性。可……
靈色苦澀的勾唇,如果碰上的對手是姚律師,她恐怕還未上陣,便已經被打的落花流水了。姚律師,是不用出手,不用耍心機,使花樣,也能屈人之兵不戰而勝的女人。隻要她衝男人輕輕一笑,恐怕沒有男人會抵擋的住。
她一直都知道的,能入得了葉承樞的法眼,讓他甘願等她十多年的女人。一定是世上僅有的女人。她也想過,或許姚律師能當得起這個。可她怎麽也沒想到,居然真的是姚律師!
“靈色的心,亂了。”方才的慌亂隻是一瞬間,再抬起頭的時候,姚筱晗也恢複成了那個氣質蘭慧的出眾女子。
她端起咖啡杯,淺淺的抿了一口,勾人的眼睛掃過他的薄唇,見他下意識的抿唇,笑著道:“承樞,你的心,也亂了。”
“那你的心呢?”葉承樞眼皮一掀,平靜的反問道:“你心一亂,就會下意識的去摸右手食指上的戒指。那是你不安的表現,這個習慣,你一直都沒改變,不是麽?”
被人戳穿,姚筱晗也不在意,聳聳肩,一邊將咖啡杯放下,一邊說道:“我隻是擔心靈色。她知道我們的關係之後,怕會傷心。”
葉承樞立刻接道:“我擔心的,也是這個。”
“那我們是達成默契了?”
葉承樞反問,“什麽默契?”
“不讓靈色傷心的默契。”
“你已經讓她傷心了。”葉承樞冷冷的道。
“是我讓她傷心了麽?”姚筱晗淡定的反問,“難道,讓她傷心的人裏邊,就沒有你了?”
“如果你沒有處心積慮的想要接近靈色。她斷然不會傷心至此。”
“承樞,現在在你的眼中,我真成了那種陰險狠毒,為了將你奪回來就無所不用其極的女人麽?”
葉承樞摘下鏡架,淡定的擦拭著鏡片,雲淡風輕的說道:“我不輕易下結論。但事實擺在眼前,或許,你就是那樣的一個女人。”
“我不是。”姚筱晗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不信。”葉承樞輕描淡寫的說道。
“承樞。”姚筱晗喚了一聲,將身子微微的向前傾斜,誠懇的說道:“我知道現在不管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但我還是要說,我從沒有想過要刻意的接近顧靈色。我甚至,在你出現之前,都不知道顧靈色竟然就是你的妻子!”
“我也想說一句話,靈色是我妻子的消息,並不是什麽秘密。莫說是有身份的人,就是尋常的老百姓,隻要多加留意花邊新聞,也會知道我們結婚的消息。你說你不知道,真的站不住腳。”
“我……”姚筱晗語塞。因為葉承樞說的一點沒錯。可她該怎麽解釋?因為她怕,所以她故意的避開他所有的消息,不聽,不問,不了解。有人一旦談論起他,她就會立刻主動的退避。這話,葉承樞會信麽?
或者說,他還會信她的話麽?
“更何況,鑒於你之前的種種表現。你是故意接近靈色的可能性,似乎就更大了。幾乎可以落實,你就是故意在接近她。”
姚筱晗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也並未替自己辯解。
她知道葉承樞說的是什麽事。是以往每逢他相親,她就會‘巧合’出現的事情。是,她承認。那些巧合,都不是巧合。是她故意出現,想要擾亂他心的行為。可是這一次,他真的冤枉她了!
會給顧寶貝當辯護律師,是權子墨介紹的。會認識顧靈色,也是權子墨總在她耳邊念叨這個名字。
這幾年間,權子墨天天都在她耳邊念叨顧靈色。那時候,他們兩甚至還不認識吧?那她又何來故意接近一說?
葉承樞不介意的端起靈色的杯子,淺淺的抿了一口,眼角掃過收銀台後假裝忙碌的靈色,麵無表情的道:“就當這次是我冤枉了你,我跟你道歉。顧寶貝的案子結束以後,希望你不要再主動與靈色聯係了。”
姚筱晗咬牙,不讓自己做徒勞無功的辯解,她問道:“那如果是顧靈色主動聯係我呢?”
“她會麽?”葉承樞似笑非笑的反問,“她已經知道我們關係的了,她還會去主動聯係你麽?除了你主動聯係她,你們倆,不會再有見麵的可能。姚律師,希望你不要打擾我跟妻子的生活。麻煩你了。”
“承——”
葉承樞不再理會姚筱晗,放下咖啡杯,站起身,扯了扯西服,在看到靈色的時候,唇角不自覺的綻放出一抹微笑來。
他邁著慵懶優雅的步伐,不慌不滿的走到了靈色的身邊,從背後摟住她的腰肢,就像在家裏的廚房一樣,將尖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頭,笑眯眯的說道:“老婆,回家吧,嗯?我要餓死了。”
毫不避諱,絲毫不管這裏是在家,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在乎店裏還有其他的客人。
葉承樞可以坦然處之,靈色顯然不太可能。
她尷尬的扭了扭身子,想要從葉承樞的懷中掙脫,“別,葉承樞。姚律師還——”
“呃……”靈色側頭,卡座的沙發上已經沒了那抹倩影,她一愣,脫口而出的問道:“你把姚律師罵走了?”
“老婆,你就是這麽想我的啊。”葉特助委屈的不得了,“我像是會對人家破口大罵的人?”
“你不像。但你絕對是一個髒字也不說,就能把人家氣的六佛升天的腹黑男。”
摸了摸下巴,葉特助煞有其事的眯眼,“這個嘛,我不否認。”
“混蛋。”靈色沒好氣的罵了一句,推開了他的懷抱,“我問你,你幹嘛要氣走姚律師?她又沒做什麽壞事。”
“是麽。”葉承樞像是冷笑,又像是嗤笑。
靈色皺起眉頭,望了過去,“葉承樞,你現在都表情,很欠揍你知道麽?別擺出這幅全天下就你聰明,其他人都是白癡的表情。我哪裏說錯了,你告訴我。別笑的這麽討厭。”
“你了解姚筱晗麽?”葉承樞直截了當的問。
靈色也坦陳的回答,“我不太了解。可我也知道,姚律師不是那種心機女人。她很聰明,但不會耍花招。更不會暗地裏玩心眼。她不是故意接近我的。”
“是麽。”葉承樞又擺出了那副輕蔑嗤笑的表情來。看的靈色終於忍不住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
“葉承樞,有話好好說!”
“我與姚筱晗,認識十多年。我很清楚她的為人。她沒有壞心眼,但她有時候的確是會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不由自主的,不受她大腦控製的做出那些事。”
“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姚筱晗經常會做出一些或許會傷害別人,或許不會傷害別人,但一定能達到她目的的事情來。如果傷害了別人,她會擺出一副受害者無辜模樣來討同情。如果沒傷害到對方,那她更是心安理得。我認識的姚筱晗,就是這麽一個女人。”
“既然她被你說的如此不堪,你為什麽又會與她糾纏十多年?”舉起右手,靈色平靜的說道:“這枚戒指,原本就是你送給姚律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