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葉承樞坐在病床上,靠在床頭,雙腿上還放著看了一半的文件,被人打擾,那英俊的臉龐也沒不顯一丁點的不耐煩,隻是笑眯眯的望著對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的問道:“花小姐是什麽意思?”
和煦輕柔的嗓音,一下子就將暴怒中的小辣椒給撫平了。
在一旁的靈色驚訝的看著剛才還一臉戾氣恨不得將她殺之而後快的女孩,此刻竟然害羞的把腦袋低了下去。雄糾糾氣昂昂的架勢,在接觸到葉承樞目光的一瞬間就……消失了!那女孩,甚至都不敢抬頭去看一眼葉承樞。
靈色驚訝這幅景象,坐在她旁邊的權子墨更驚訝。
不愧是葉承樞,果然是女性殺手。他其實什麽也不必說不必做,隻要衝女人那麽一笑。得,天大的怒氣也得給他那笑撫平了。
說起玩弄人心,葉承樞才是其中翹楚好吧。
權子墨在內心陰暗的腹誹著。
似乎對於這種不敢看自己的女孩,葉承樞已經見的太多,他並不介意,隻是笑的更溫柔深邃了一些,耐著性子重複的又問了一遍。
“花小姐,你想要我做什麽。或者說,你想要我讓我的老婆做什麽?”
“我我,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女孩才大著膽子說道:“我就想讓葉特助把您妻子管好。莫讓她總是對權子墨糾,糾……”
糾纏不清。
這話女孩能說出口,因為不敢說。
在看到那雙眸子爆射出的一記精光之後,她再怎麽大大咧咧,糾纏不清四個字她也不敢說出來。
多麽淩厲的眸子啊!
見女孩把那句話硬是憋了回去,葉承樞這才滿意的勾唇,嘴角重新揚起一抹優雅的弧度來。
“花小姐的意思,我已經完全明白了。”
“那您……?”
“我會管好我老婆,這一點請花小姐放心。”
聞言,女孩大大的鬆了口氣。雖然剛才葉特助的目光過分淩厲了一些,但他還是很通情達理的啊!
搖搖頭,坐在旁邊的靈色連連搖頭。天真,太天真了!
一看這位花小姐就是不知道葉承樞腹黑的本性。她以為,葉承樞真的會這麽通情達理好說話麽?
天真!
看著吧,葉承樞下一句話就得噎的人家姑娘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果不其然,深知葉承樞本性的靈色猜的一點不假。
葉承樞摘下鼻梁上的金絲邊鏡框,慢條斯理的擦拭著。嘴角若有若無的勾起,似是輕蔑,又似是不屑一顧到了極點。
經過兩人長時間的相處,靈色又發現了一個葉承樞的小動作。每次他把鏡架摘下來擦拭的時候,就是他在無形中給對方施壓的表現。
女孩目光愣愣的望著葉承樞擦拭鏡片的雙手,光潔的腦門上,漸漸的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來。
靈色側頭,跟身邊的權子墨交換了一個眼神。兩個人都從對方的眼中讀到了對女孩的同情。
好端端的,去招惹葉承樞做什麽?這不是找死嘛。
何必呢?
“花小姐。”葉承樞微微低著頭,把玩著手中的鏡架,不鹹不淡的喚了一聲。
女孩下意識的挺了挺胸膛,端正了坐姿,“是!”
葉承樞重新戴上鏡架,笑眯眯的道:“別緊張,放輕鬆點。”
“我,我不緊張!”結巴的語氣,僵硬的表情,哪裏都透著她很緊張兩個大字!
“花小姐的意思呢,我已經明白了。我也向你保證,我會管好我的妻子。”
“謝謝葉特——”
“不過……”葉承樞徑自打斷了女孩的話,平靜的望了過去,“不過,有一點我要提前說明。”
女孩嚴肅的點頭,“您,您說!”
“隻是不知道,花小姐是以什麽身份來跟我說的這句話?”葉承樞唇邊的微笑明顯帶了點輕蔑,“且不說我的妻子有沒有糾纏權子墨,單單說一點。權子墨的情人無數,床伴更是數不勝數。不知道花小姐是這兩種人的哪一種?”
女孩一愣,語塞。
靈色暗暗歎氣,瞧吧,她就說了,葉承樞一定會噎的人家女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先禮後兵。葉承樞就是這麽惡趣味。
“這兩種,我,我哪一種都不是。”
“哦,這樣啊。”拖長的尾音,透著無盡的戲謔,“那我更是好奇了。花小姐既不是權子墨的情人,又不是他的床伴。那麽權子墨跟誰交往,又與誰親密,跟花小姐有什麽關係呢?連我這個做人家丈夫的都不介意,花小姐憑什麽介意呢?”
先是笑眯眯的答應對方的要求,然後就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提問。一個比一個犀利,問的女孩臉色蒼白,神智全無。
他語氣倒是輕輕柔柔的,也不嚴厲,更不辛辣。可就是讓人覺得麵紅耳赤,難堪到了極點。
別說是個女孩了,就是擱在很多幹部的身上,估計也得要崩潰。
靈色不忍心,想要開口緩和一下氣氛,至少,別讓人家女孩這麽難堪。
“葉——”
可那個葉字,靈色還沒叫出口呢,一旁的權子墨就眼疾手快的扯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按在了自己的懷裏,又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難得你家葉特助願意出手幫我擋桃花債,色妞兒,可不許你破壞我的好事!”權子墨咬牙切齒的壓低了聲音說道。
他們的交談聲,葉承樞聽的一清二楚。清冷的不沾一絲情緒的目光挪了過來,在權子墨的身上打了個轉兒,最後停留在他捂著靈色嘴巴的手上。
見狀,權子墨連忙抽手,鬆開了靈色。還特別自覺地主動與靈色拉開了距離。
開玩笑!能不能躲過這一遭就看葉承樞肯不肯幫忙了!這時候他讓葉承樞不爽,他瘋了啊?
見權子墨夠識相,葉承樞滿意的勾唇,眯眼。似乎已經決定要出手幫一幫權子墨來解決他那無窮無盡桃花債了。
“花小姐。”他抿了抿唇,重新開口,道:“如果我剛才的話有哪裏讓你覺得不舒服了,我道歉。不過,也請你理解一下我。莫名其妙出來一個人,讓我把我老婆管好,別讓她去糾纏別的男人。說實話,我心裏很不舒服。讓我不舒服的不僅僅是你這興師問罪的態度,更是你貶低了我的妻子。好像是我妻子不檢點,到處勾引男人似得。恐怕任何一個男人聽了,心裏都不會舒服吧?”
女孩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說不出,隻是低下了腦袋,輕輕的道了一聲:“抱歉,是我說話不經大腦。”
“無妨。”葉特助倒是很大度的沒有一般見識。
本事被興師問罪的人,現在到成了教訓別人的人。這角色的轉變之快,令一旁的靈色咂舌不已。
早就知道葉承樞擅長談判技巧,特別會轉換形勢,掌握話語權。可那她畢竟沒親眼看過不是,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愧是外交官也自愧不如的講話藝術。
“我也不是要貶低少夫人,或者是責怪少夫人。我隻是不想她跟權子墨太親密了。”
“明白。”葉承樞還特別理解的點點頭,道:“那麽,既然花小姐快人快語,那我也不遮遮掩掩。有什麽話,我就直說了。不好聽的地方,還請花小姐見諒。”
“葉特助請說。”
權子墨偷偷的給葉承樞比了個大拇指。瞧瞧人家這番話說的,紳士有禮,不尖酸不刻薄,反而處處給足了女孩尊重。可同時,話又說的很難聽。一點情麵也不留。
嘖嘖……葉承樞這個說話的藝術,一般人還真學不來。
他怎麽做到的?把人能一口氣堵死,卻還優雅的很。真是好奇!
葉承樞丟給權子墨一個警告的眼神,輕輕抿著的嘴唇,顯示出他此刻的心情不是太好。
也對,不管擱誰攤上這事,心裏肯定都不痛快。葉承樞在病房裏好端端的看著文件,莫名其妙病房的門給人一腳踹開,身後的兩個人攔都攔不住。直衝衝的就闖了進來,連門也沒敲。而且一上來就指責他老婆沾花惹草不檢點,到處勾引男人。還把顧靈色之前的花邊新聞也都翻出來舉例子。葉承樞沒當場發火,已經是他很有教養的表現了。擱別人,估計早就大罵出口了。
葉承樞非但沒罵,反而還笑眯眯的問女孩找誰,有什麽事,是不是走錯房間了。態度和善的簡直要讓權子墨撞牆。
他怎麽從來都不知道葉承樞這麽好脾氣好說話?
當然,那也隻是表象。在陌生人和不熟悉的人麵前,葉承樞的代名詞一向都是優雅。他的腹黑本性,除了他身邊極為親密的人,怕是沒幾個人知道葉特助腹黑的本性。
收回警告的眼神,斂了斂眉間的不滿,葉承樞重新笑眯眯的說道:“花小姐,我妻子檢點與否,是不是狐狸精,怕輪不到你來說。咱們就事論事,你說我妻子與權子墨關係太親密,這個太親密,是怎麽個說法?我妻子與權子墨從小便相識,到現在,認識已有近二十年。光是這時間的長短,恐怕他們倆關係不親密,那也說不過去,對麽?”
女孩此刻已經完全被葉承樞的話帶著走了,她點點頭,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認識了快二十年的人,關係不好,那才不像話呢!
“所以,我妻子與權子墨關係親密了一點,這是很正常的事情。”葉承樞下了結論。直接推翻了女孩一開始的指責與詬病。
如果有哲學大家在場的話,一定會鼓掌叫好。
不是反駁某一個論點,而是直接把整個結論都推翻了。如果是辯論賽的話,這已經沒什麽好辯論的了。連結論都給人家推翻了,還有什麽好辯的?
葉承樞根本不給女孩喘氣的機會,接著又丟下一記重擊。
“好,那咱們再退一步說,我妻子畢竟已經嫁做人婦,再與別的男人太親密,是不太好。可還是那句話,我本人都不介意了,我也十分理解他們的友情。花小姐的興師問罪,又從何而談?問題,又回到了我剛才問花小姐的問題上。你,究竟是以什麽身份,來找我的呢?你既不是權子墨的情人,也不是他的床伴。似乎,花小姐並沒有立場來找我進行這次談話吧?”
“我是他的妻子!”
“哦。妻子啊,那我明白了。”葉承樞眯眼,拖長的尾音透著某種深意,狹長的丹鳳眼不爽的從權子墨身上劃過。雖然早就猜到這女孩的身份,但得到證實之後,他心裏怎麽想怎麽不痛快。
權子墨的桃花債,為何要他來解決?他又不是閑人,專幫人解決桃花債的。
“煩。”葉承樞冷冷的從口中吐出一個字。
“啊?什麽?”女孩迷茫的抬頭望了過去。
葉承樞的表情在一瞬間又恢複的優雅和煦,他笑著道:“沒什麽。隻是有些驚訝,子墨什麽時候結了婚,我怎麽不知道。我們倆,畢竟也算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結婚這麽大的事情,他怎麽還能瞞著老朋友呢。子墨,你說是吧?”
目標,終究是轉移到了權子墨的身上。他明白,葉承樞這是不耐煩了,所以要他表態,這樣葉承樞才能快刀斬亂麻。不然,葉承樞想幫他也不好開口。
權子墨精著呢,他立刻點頭,平靜的道:“不是故意要瞞著你。我這結婚,純粹是為了敷衍我家死老頭,根本沒有任何感情成分在裏邊。這一點承樞你是知道的。當初建議我隨便找個女人契約結論,先把死老頭敷衍過去的人,可你呀!”
葉承樞這才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對,是我。我想起來了,這辦法,的確是我當時建議你的。那效果怎麽樣?”
“還成。死老頭已經回京城了。所以我也已經準備離婚了。”權子墨這話,顯然是說給女孩聽的,他道:“當初結婚就是為了敷衍死老頭,現在死老頭都已經回去了,那這婚姻,也沒必要再繼續維係下去了,承樞你說對吧?”
葉承樞並未回答,而是不可置否的挑挑眉,沒說話。
生怕葉承樞兩手一甩不管了,權子墨連忙道:“承樞,你們繼續談。我不打擾你們。”
葉承樞冷笑,“還有什麽好談的?這還有談下去的必要麽?如果是你喜歡的女孩子來找我說這件事,我會道歉,並且讓靈色與你拉開距離。可這算怎麽一回事?契約結婚的女人跑來嫌你跟靈色關係太親密,我都覺得有些好笑。”
不留情,太不留情了!
靈色麵無表情的搖頭。看來她是給葉承樞寵的太久了,她都差點忘記了,這人其實才是最毒舌的那一個!
女孩的臉,一會青一會紅,難看極了。明顯嘛,葉承樞這毫不留情的話,字字句句戳在女孩的心尖上,疼的厲害。
“子墨我問你,你老實回答。”
“問!”
“你碰過人家麽?”
“沒有!我連她嘴都沒親過!就是在死老頭的麵前,摟了摟她而已!我發誓!不信你可以直接問她。喂,花千千,我說對不?”
女孩沒回答,但她的沉默,已經說明了權子墨的話,一點不假。他沒碰過她,一點都沒。
葉承樞點頭,“我明白了。”然後,又將目光挪到了女孩的身上,“花千千小姐是吧。請你先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然後再來找我興師問罪可以嗎?說句不好聽的話,你來找我,實在是沒理由。首先,你跟子墨隻是名義上的夫妻,有名無分。我想在你們結婚之前,子墨也已經跟你說明了吧,你們的婚姻,隻是為了欺騙他爺爺。僅此而已。說白了,你們之間的關係,就是一筆交易。不是麽?”
“是!絕對是!就是交易!沒別的了!”權子墨語氣激動的很。
一瞧見他那急不可待的想要跟人家女孩子撇清關係的模樣,靈色就沒好氣的甩了他一個白眼。
什麽人嘛!用完了就丟,不要臉!
不過……這也是權子墨這花花公子能做出來的事情。對權子墨而言,這點絕情,根本不算什麽!比這更絕情的事情,他也一點都沒少幹!
權子墨是個薄情郎負心漢,這點江南省的人怕是沒幾個不知道。他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與誰都能調情,又與誰都不談情,不知道踩碎了多少前來尋歡的芳心,估計連權子墨自己都數不清輸了呢。
“花小姐,這話或許說的重了點,對你來說也很不好接受。但是為了你好,我也不介意當一會惡人。擺清身份很重要,在什麽位置,說什麽話。這是我經常對幹部領導們說的一句話,今天,我把這句話送給你。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我這句話。你是權子墨的什麽人,你有資格去要求別人與權子墨拉開距離嗎?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定位你們之間的關係,不過似乎權子墨的定位,就是一筆交易而已。”
“對!就是交易!”權子墨不怕死的又插嘴。
這次換來的,就不是靈色的白眼了,還有葉特助不耐煩的冷視。
捂了捂嘴,權子墨示意自己不會再插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