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的躺在床上,好像連四肢都不是她自己的。靈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躺在床上,更不知道她躺了多久。就那麽瞪著眼睛,望著天花板,腦袋其實是一片空白的。
蜷縮起身體,抱著自己的雙腿,她從來沒感覺過,家裏的床,是這樣的空曠。家裏的空氣,是這樣的冰冷。
直到,那人腳步輕輕的傳來,她才慌亂的閉上眼睛,背過身裝睡。
葉承樞的動作很輕柔,顯然是害怕吵醒她。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像是準備上床睡覺,更像是換衣服準備離開。
靈色緩緩的睜開眼睛,透過落地窗戶,看到了他已經換上了襯衣,正在穿馬甲。
他竟然,連裝都懶得裝,就這麽丟下她這個還是名義上的妻子,三更半夜便與姚律師出去。
似乎是覺察到了她的目光,葉承樞停下了穿衣服的動作,斜斜的望了過來。嚇得靈色連忙重新閉上眼睛,生怕他瞧出什麽。
翻個身,她裝做迷迷糊糊剛睡醒的模樣,揉了揉眼睛,其實是用來一掩飾哭腫的眼睛。打了個哈欠,哭過的聲音,跟剛睡醒的鼻音,倒也有幾分相似。
“幾點了?”
“還早,你乖乖睡覺。”男人立刻走了過來,在床邊淺淺的坐下,溫柔的摸了摸她的臉蛋,輕輕柔柔的道:“我胃不舒服,可能晚上吹了涼風的原因。去買點胃藥。”
“嚴重麽?”她努力的瞪眼,不讓眼淚溢出。這樣蹩腳的謊言,他對她說過多少?而她,又被騙了多少次?
“不嚴重,沒事。你放心睡覺,我很快回來。”
“嗯,早去早回。”眼淚卻抑製不住的流下,她勉強的笑笑,擦掉了眼淚,“好困,眼淚都出來了。”
葉承樞並未發現她的奇怪,低頭吻了吻她的眼角,還舔去了她的眼淚。
靈色像是被火燙了一般,猛地縮了縮身子,不願意與他這般親密。
揚了揚眉頭,對於她的抗拒,葉承樞表示疑惑,“老婆?”
“很癢。”靈色向被窩裏縮了縮,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大眼睛像是覆蓋了一層冰霜,將什麽情緒都掩蓋在了之下。
葉承樞抿唇,打量了她好半天,卻瞧不出半分的端倪,這才點點頭,“那你好好睡覺。”
“嗯。”胡亂的應了一聲,靈色閉上眼睛,不願意再看那英俊的臉龐。
還有事要做,葉承樞也就沒有太留意,習慣性的揉了揉她的腦袋,便迅速的起身,拿了西服外套便離開。臨走前,還幫她合上了臥室的房門。
姚筱晗坐立難安的站在電梯口等他,‘叮’的一聲,電梯門被打開。露出葉承樞那英俊的臉龐跟欣長的身影。
“承樞,你送我到沁園綠洲就回來吧,我怕靈色她——”眼角猛地掃的他手中的黑色老古董電話,姚筱晗猛地一怔,眼神帶著深深的不可置信。
早已是觸屏手機的天下,這樣的按鍵式老款手機,市麵上都很難看到了。可是姚筱晗太清楚了,這老古董電話背後所代表的含義。
毫不誇張的說,這部手機是上達天庭的寶劍!
經過重重加密的手機,安全性遠遠高出省長辦公室紅色座機!保密性甚至可以與京城的保密局相比!
按照葉承樞現在的身份,其實是沒資格擁有這部手機的。這部手機,是軍方給老爺子的。是可以不需要報備,便與軍方大佬直接交談的利器!被葉承樞拿在手裏,也是最近的事情。姚筱晗在律師圈子,聽人談起過這部手機的存在。卻也隻是聽聞。
律師的圈子,本就是消息最為靈通的圈子。若是沒有消息,他們這些做律師的,那可是寸步難行。
“承樞!”姚筱晗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聲音原來還可以這麽尖銳,“你拿這部手機出來做什麽!”
“走吧。”葉承樞並未解釋,隻是伸了伸手,道:“先送你去沁園綠洲。”
姚筱晗這次卻固執的很,“我不走。你不說你要做什麽,我不走。”
“別浪費時間了。”葉承樞也不管姚筱晗,抬步便向外邊走去,“靈色一個人睡覺睡不踏實,我得快點解決了回來陪她。”
姚筱晗跺了跺腳,無奈的追了上去,“承樞,我真的沒事。你也聽到了,在最後的時候,酒店的服務生進來了,打斷了肖奈。我什麽事也沒有,你看,衣服都沒脫掉呢。你別衝動好不好?”
葉承樞站在門外,待姚筱晗追出來之後,才將房門砰地一聲關上。
冷靜的道:“我沒有衝動。這件事,我已經考慮在做了。隻是還沒找到合適的時機。不然,我也不會向老爺子要來這部手機。所以筱晗,這與你無關。”
“怎麽可能無關!”
“好,我糾正。與你有關,卻隻是讓時間提前了一些。我決定要做的事情,總是要做的。”
“那你告訴我,你要做什麽。”姚筱晗固執起來,也很可怕,她手指一點,指著大門,“你要是瞞著我,我現在就去找靈色。我勸不住你,她總可以吧?”
葉承樞笑的很優雅,語氣也很平靜,可說出來的話就不怎麽好聽了。
“筱晗,這話我說一遍,也是最後一遍。你聽好了。拿什麽威脅我,都不要拿靈色威脅我。我會生氣,這後果,你承受不起。”
姚筱晗發誓,她這輩子都沒在葉承樞的眼中看到過這樣冰冷的目光。夾裹著飛雪?不,是射著淩厲的匕首!
她一愣,連忙解釋道:“承樞,我隻是——”
葉承樞抬手,製止了姚筱晗的解釋,“她與你不同。她不該知道這些肮髒的事情。要做的是什麽,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得保證,聽了之後,不許大驚小怪。”
“不會的。”姚筱晗定了定表情,強裝淡定的道:“當律師這麽多年,我什麽事沒見過。絕不會大驚小怪。”
抿了抿嘴唇,葉承樞並未立刻解釋,而是先拉著姚筱晗的手腕,帶她上了車,然後關上車門,這才道:“五年前那件事,你應該知道。”
“知道。軍方委托江南大學化學係研製一種新型武器。顧寶貝無意中偷走了那份研究報告。顧懷恩為了保護女兒,就把一切栽贓給了靈色。而肖奈為了保護靈色,將這個罪名攔了下來。顧懷恩多方周旋,掏空了顧家的老本,才將這件事勉強蓋住。也是因為那份報告第二天便被完璧歸趙,而且沒有被打開的痕跡,所以軍方才沒有再深究下去。不過肖奈,卻因此不得不離開江南省躲避。”
“靈色一直覺得,是她連累了肖奈。才害的肖奈背井離鄉,心中十分愧疚。而我,想消除她心中的愧疚。所以找了老爺子幫忙,讓他出麵,還肖奈一個清白。”
“你還肖奈清白的時候,埋了什麽伏筆。”
葉承樞讚許的眯了眯眼睛,姚筱晗,總是最了解他的那一個人。
“要還肖奈清白,還不會把顧寶貝揪出來,方法隻有一個。那份武器報告,根本不曾存在。”
姚筱晗捏了捏拳頭,表麵上卻冷靜的分析道:“可是,那份報告是真實存在的。隻要身份權限夠高,如果要查,費點功夫與時間還是會被查出來。”
“這個自然。”葉承樞優雅的頷首,笑的一臉和煦,“而夠權限去查這份報告的人,老爺子正好在其中。”說著,他還揚了揚手中的老古董手機。
“你想將五年前的事情重新拿出來說?”姚筱晗有點不確定的撥了撥頭發,“可是這樣一來,顧寶貝豈不是就危險了?那份報告,畢竟是她偷走的。”
“有人先是偷走這份報告,想要將我國的實驗機密賣給歐洲某國。東窗事發後,便飛速的離開,逃亡歐洲,成了歐洲某財團的骨幹。而這某財團,所涉獵的行業中,恰巧有軍火生意。隨後,在事情漸漸平息了之後,這人又重新回來,並且動用了人脈,將這份報告的存在抹去。借此讓自己檔案幹幹淨淨,沒有一絲汙點。幹淨的如同白紙一張。你說,這樣的人,上軍事法庭的話,夠量刑的條件不?”
姚筱晗眼神一閃,“夠,足夠這人被監禁一生。”
“為什麽不是判死刑呢?”葉承樞明知故問。
“因為,竊取國家機密倒賣給別國,這人身份極為特殊與敏感。他不會死,隻會終身受刑與監禁。保密局的人,會把他榨幹到最後一滴,在他沒有利用價值之後,依舊不會殺了他。而是讓他生不如死。”
“哦,真是殘忍。”葉承樞雲淡風輕的說了一句,“那你再說,若是這人替自己辯護,他根本沒有做過這件事。他是為了替自己心愛女人的妹妹頂罪,有人會信他麽?”
“不會。”
“這又是為什麽呢?”
“承樞,你何必還要問我。”姚筱晗不忍心的閉了閉眼睛,“隻憑肖奈與迪曼家族的關係,就足夠定罪了!顧寶貝當年還未成年,她一個孩子,偷那武器實驗報告做什麽?誰會信?而且,我猜當年的視頻錄像等一切證據,應該都已被顧懷恩銷毀才對。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這件事是顧寶貝所為,而現有的證據,卻都指向了肖奈。他,逃不掉。”
“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葉承樞平靜的抬眸,“在他威脅了顧懷恩之後,讓靈色失去了最後的親人時,我就已經打算這麽做了。遲遲沒有行動,隻是我的惡趣味在作祟。是我錯了,我不該起了玩弄肖奈的惡趣味念頭。”
姚筱晗咬了咬嘴唇,“承樞,最後一個問題。”
“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