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樞順從的乖乖退讓,並沒有換來一絲絲的‘和平’。顧靈色照樣步步緊逼,且來勢洶洶。
她跳起來才捏住了男人的臉龐,惡狠狠的問:“說清楚,到底誰上誰?”
“你上我。”
“你是誰?我又是誰?”
葉承樞無奈,不得不再三重複:“我老婆上我。”
“以後呢?”
“以後都是你上我。”
“還敢欺負我不?”
“老婆,我就沒有欺負過你。我哪裏敢?”
“嘿,挺厲害呀。這圈套都沒套出你!”
“老婆教育的好。”
“哼!油腔滑調!”
側過頭,顧靈色想,這輩子能給他這樣寵著疼著愛著,值了。哪怕死了,也值。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將自己的紅唇奉上。
“葉承樞。”
“嗯?”
“要我吧。”
被他擁入懷中的時候,她永遠隻有一個感覺,那就是——
她原來一直都是這樣被他嗬護著,寶貝著的。
……
“你在幹嘛?”
“我在葬花。”
“葬花?”
“你真笨耶!黛玉葬花你都沒看過嗎?”
“顧靈色,你真的很煩啊。我都特意來陪你玩了,你怎麽還是一幅要哭的樣子。他們又欺負你了嗎?”
“沒有。”
“白癡。他們沒有欺負你,你幹嘛哭。”
“因為我在葬花。”
“白癡!”
“權子墨。”
“嗯?”
“你都不問問我為什麽要葬花嗎?”
“不想問。”
“因為你知道原因。權子墨,你知道原因。”
“可是我必須要離開。”
“我也知道。”
“我爸媽的婚姻快要支撐不下去。他們兩個人都打著藝術的旗號,到處拈花惹草到處留情。如果我不去他們身邊的話,他們該離婚了。”
“可你一直告訴我,你很希望他們離婚。你自己說過的,與其兩個人在一起相互折磨,還不如好聚好散,再見麵,也還能笑著問一句你過的好嗎。”
“笨!我是這麽想的,但我爸媽不這麽想。他們以為他們把我接到他們的身邊,他們的婚姻就能維係。我能有什麽辦法?要怪就隻能怪那家的臭小子!”
“哪家的臭小子?”
“就是我們大院姓葉那家的臭小子。我前幾天陪他去跟人打架了,搞得我家死老頭也不想要我。我隻能去我爸媽的身邊。抱歉,我不能陪著你,保護你了。”
“所以我才葬花。我葬的不是花,是你的屍體。”
“……顧靈色,你一定要這麽狠毒嗎?隻要我有能力了,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你當初說會一直陪著我,你也沒有做到。我已經不相信你了。”
“隨便你好了。反正我知道我會回來找你的。”
“你要不要回來隨便你,但我會一直等你。”
“顧靈色,我會回來找你,但你不要等我。你要找一個人,永遠都不會離開你,會像我這樣陪著你的那個人。”
“除了你,還有人願意一直陪著我嗎?”
“一定有的。顧靈色,你要相信我的話。我是不是從來都騙過你?可能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找到那個能替代我陪著你的人了。”
他啊……還果然從沒騙過她。
透過寬大的落地玻璃,顧靈色能夠清清楚楚的在玻璃的倒影中,看到那人熟睡的臉龐。
瞧,這不是,她已經找到能陪伴她一輩子,永遠不離開她的人了。
夜風很涼,但她心裏卻是那麽的溫暖。
權子墨沒有騙她,她的確找到了能永遠陪她的人,而他,也從未食言,他回來找她了。
葬花?
她現在想想就覺得好丟臉。小孩子看了幾本小說,就開始模仿書中人物的人生。她當時真的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權子墨要出國離開,又成了隻剩下她一個人的狀態。她當時都恨不得把自己給葬了。
她啊,一直都是怕獨孤的。
很怕很怕。
所以人家稍微對她好一點點,她就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想要回報人家。為的,不過也就是有人能陪在她身邊罷了。可這樣的人,除了權子墨,她很久很久的時間裏都沒有在遇到過。直到……
微愣了幾秒鍾,顧靈色才能大腦的最深處將那個遺忘了很久的名字找了出來。
肖奈。
是了,是肖奈。那個人,叫肖奈。
他是她人生裏,第二個對她好,說要一直陪著她的人。
明明曾經愛的那麽刻骨銘心,但她現在卻差點把他的名字都給忘記了。
顧靈色忽然感覺一陣從心尖兒涼到四肢百骸的恐懼。
深深的恐懼。
曾經的曾經,她是那樣的將肖奈的名字刻在了心上,可她剛才還是有一瞬間想不起他的名字。如果,如果有一天,葉承樞也這樣忘記了她的名字呢?
她活著的時候,他一定不會忘記。可她如果比他死的早呢?那麽,葉承樞會不會像她漸漸淡忘肖奈一樣,慢慢的淡忘了她?
這種感覺,讓她渾身冰涼,僵硬成一團。
忽然,身後傳來窸窸窣窣很輕微的聲音,顧靈色沒有回頭,任由那人從身後摟住了她,將她圈在懷中。她將腦袋靠在他的胸口上,微微閉上眼睛,心中方才那如墜冰窖的恐懼,竟然就這樣一點點的消散,直到完全消散。
“老婆。”他一開口,嗓音是異常的沙啞與低沉,極富磁性:“怎麽不睡覺?”
“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很累,但是就睡不著。”
“嗯。剛才在想什麽?”
“在想呀……在想我要是沒遇到你,該怎麽辦。”
身後的男人低沉又性感的笑聲就在她耳邊響起,“又胡思亂想。你不會遇不到我的。”
“萬一呢?”
“不會有萬一。不管你在哪兒,我都會找到你。”
“然後呢?”
“娶你。”
“葉承樞,我剛剛差點想不起來肖奈的名字。”
身後的男人一滯,隨即很快反應過來,他越發用力的將她摟在胸口,下巴抵在她的肩窩上,“老婆,我不會忘記你,永遠不會。”
“我要是死在你前邊呢?”
男人性感的在她耳邊低笑兩聲,“這就要分兩種情況。”
“嗯?!”
“第一種,咱們閨女長大了,能獨立的自己照顧自己了。你要是死了,我安頓好你的葬禮,等客人們都走了,我就陪你聊聊天,因為你怕黑。等到天亮,我就死在你墓碑旁邊。抱著你的墓碑。” “呸!你少咒我了。我一定比你活的久。”嘴上雖然在罵著,但顧靈色心裏卻暖洋洋的不行。
“第二種,咱們閨女還沒辦法獨立。那我就一直照顧閨女,連帶你那一份一起照顧閨女。直到閨女可以自己獨立,然後我還是得抱著你的墓碑自殺。”
“呸呸呸!這麽好的日子,不許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不吉利嗎?”葉承樞無所謂的笑笑,“我心裏就是這麽想的。”
心裏‘咯噔’一聲,顧靈色半天沒開口說話。
原來,他早就想到了這些。而且他也早就想好了。他剛才脫口而出的話,不是哄她玩玩的。他是早就想好了,並且也計劃好了的。
如果,她死在了他的前邊……
“老婆,你心裏還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一次性都說了吧。我覺得你想到的東西,我應該都能回答你。”
‘咯咯’的笑著,顧靈色完全將身體挪到了身後的人胸口,她反手摸了摸他菱角分明的臉龐,“葉承樞,跟我說說吧。那條路,那些樹。那個錦瑟山莊的故事。”
那些她腦袋裏的亂七八糟的想法,她以後不會再想了。他這麽愛她,她剛才的恐懼真是太沒必要了。
因為太愛他,所以越發的舍不得他。
直覺得啊,人生短短幾十年,根本不夠。她還沒有愛夠他,還沒有被他寵夠,還沒有被他抱夠。她越是想要抓緊他,就越是胡思亂想的自己嚇自己的。
這是一種惡性循環,雖然她心裏明白,但這還是無解的。
愛上葉承樞這個男人,誰不死誠惶誠恐又患得患失?
哪怕再優秀的女人,對自己再有自信的女人,愛上了葉承樞,都會變得沒有自信起來吧……
身後的男人沉吟了片刻,問道:“你想先聽哪個?”
“那條路,那些樹。”
“就是我為了你而栽種的。沒什麽好說的了吧?”
“那你一定不知道我喜歡梧桐樹的原因吧!”
“老婆,你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
她最喜歡梧桐樹,是因為,她每天能看到梧桐樹的那段日子是她人生裏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日子了。
她是在英國老牌貴族大學念的書,而從她的宿舍到學校,有很長的一段路,兩邊都栽種滿了梧桐樹。雖然在國外念書的日子,她還是孤身一個人,沒有朋友,沒有戀人。但她卻活的很輕鬆,很自由。
偶爾,權子墨也還會來看看她。雖然不會待的很久,隻有短短的一個下午的時間。但那對顧靈色來說,也已經足夠。若是在國內的話,她連跟權子墨喝喝下午茶的時間都沒有。
在權子墨沒來的時候,她每天都在祈禱權子墨來看她的那一天。而他來了,她會重複祈禱,下一次他來看她的時候。
雖然他一年才偶爾來一兩次,但顧靈色覺得也很滿足了。隻要權子墨會來看她,她就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人的心裏,是惦記她的。至少還有一個人,記得她。
這樣,還不夠滿足嗎?
遠離了顧家,遠離了那些紛紛擾擾,遠離了那些流言蜚語,她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縱然很孤單,心裏上卻沒有任何的負擔,研究生的那三年,是她人生裏最無憂無慮的三年。
當時的顧靈色,最喜歡的就是一個人漫步在梧桐大道上,慢慢的散步,慢慢的欣賞這美景。將生活節奏放緩,不要那麽著急的向前奔跑。
慢一點,再慢一點。
現在的人啊,跑的都太快了,以至於都忽略身邊最美的景色。跑得太快,身邊的景色再美,也來不及欣賞。等到你想欣賞身邊美景的那一天,美景卻已不在。
有句詩怎麽說的來著?
斯人逝已。
那豈不是太悲涼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