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我就先恭喜卓先生馬到功成了。”客套話,唐棣說起來一套一套的,“相信葉叔的眼光,一定不會差到哪兒去。卓先生搞不好,會拿到最大的功勞才是呢。”
“哪裏哪裏。”卓易連連擺手,但表情,卻顯然對唐棣的客套話十分受用,“我就是個傳話筒,哪兒能當得起功臣兩個字。”
“那如果卓先生都當不起功臣兩個字,我這個隻會藏在別墅裏的人,可就太沒出息了。”
卓易嘴角微微一僵,“唐先生太謙虛了。你的功勞,大家也都看在眼底。”
這話嘛,卓易倒也不是虛偽客套。實話實說罷了。
衝鋒陷陣,自然有功勞也有苦勞。
可坐鎮後方,出謀劃策,這功勞也絕對不小。肩膀上的壓力,比在外邊衝鋒陷陣的人,壓力更大上許多!
因為,指揮上一旦有失誤,前方衝鋒陷陣的人會有危險不說,整個計劃也有可能會付之東流,徹底的失敗!
這種精神上的壓力,是別人難以想象的沉重。
唐棣微微一笑,“都是為了自個兒心裏的人,功勞不功勞的倒也不重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嗯!”卓易重重的點頭,“對得起自己心裏的那個人就行了。”
其實卓易很想問一句,讓唐棣從那個安全的地方走出來,心甘情願入了這棋局的人,是誰?可卓易想了想,那個人除了權子墨,還能有誰?
這裏邊,除了權子墨,還有誰這麽大的麵子,能讓唐棣出山?
葉承樞嗎?說實話,葉承樞是不夠資格的。
除了葉承樞,其他人就更沒資格了。
用排除法就能得到的答案,再簡單不過。
最後,兩個人又客套了幾句,唐棣跟卓易便分開,各自去忙各自需要做的事情。
等卓易跟唐棣分開來到別墅的大門口,葉南川早已等候他多時。
“對不起,讓您久等了。我跟唐先生——”
“沒事。”葉南川顯然認為卓易跟唐棣說的話,十分的不重要,“上車。”說完,他徑自坐上了轎車。
卓易緊跟他其後,想要坐上後車廂,卻差點被車門夾到鼻子。
“你去前邊。”葉南川將車窗搖下一條縫,冷冷的說了一句。
“哦!”卓易有些不甘心的坐上了副駕駛。
原本,他是想跟葉南川一起坐在後車廂的。可顯然,葉南川拒絕跟他坐在一起。
不過?
嘿嘿,也沒關係了!
隻要他好好表現,總有一天,葉南川會用對待權子墨的態度對待他的!
對此,卓易十分的有自信。
有誌者,事竟成!
隻要他為此奮鬥努力,總有回報的時候。
世間萬事,都逃不過這道理。
人人都知道這個隻要努力就會有收獲的道理,可真正能堅持做下來的人,就寥寥無幾了。但凡能堅持下來的人,最終,都有了能令自己滿意的答案!
……
白晶晶必須承認,當她看到這空蕩蕩的別墅的時候,心裏的確是有那麽一瞬間感到了失落的。
雖然才短短幾天的時間,但她抬眼可見的地方,觸手可及的地方,就有權子墨那些人。現在忽然他們都出去忙了,她心裏還真挺落空空的。
坐在她對麵的唐棣,眼角隻需要掃那麽一下,便明白她心中所想。於是不禁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白秘書,我這不是還在呢?當然,我是比不上子墨的。可你,將就著用吧。”
‘噗嗤——’一聲,白晶晶笑了出來。
“將就著用?唐先生,你竟然也有心情開起玩笑了。”
唐棣眼神猛地一閃,意有所指,意味深長的拖長了尾音,“有心情開玩笑,不正是說明了我們的不敗?”
白晶晶像是沒聽懂唐棣的暗示,不,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
白晶晶壓根就沒聽出來唐棣剛才那話是在暗示她什麽。
她低著頭笑了笑,擺弄著手中的傳真資料,“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能笑到最後的人是誰。”
可白晶晶的回答,又明顯像是已經猜到了什麽。
唐棣眯著眼睛,打量著對麵的女人。覺得,這女人深不可測到了他都有些看不穿的地步了。
白晶晶她……
到底是猜到了,還是什麽都沒有察覺?
抬起頭,白晶晶便正好撞見了唐棣探究自己的目光,對此,她掀唇一笑,不在意極了,“唐先生,權子墨那邊已經差不多了吧?”
“哦?哦!”唐棣連忙將思緒拉扯了回來,放在眼前,“嗯。他們那邊早就已經到位。就等咱們跟卓易的消息了。”
“爵爺呢?”白晶晶又問,“那邊有權子墨跟黎先生兩個人,肯定綽綽有餘。爵爺也過去,就有點沒必要了吧?”
殺雞焉用牛刀?
有權子墨跟黎兆予在那邊坐鎮,綽綽有餘的很。
“是,白秘書說的沒錯,那邊的確不需要白子爵再過去了。”唐棣點點頭,肯定了白晶晶的猜想,“除了子墨跟黎兆予那邊,還有個地方,必須得白子爵親自有一趟。”
白晶晶哦了一聲,“那一定是很重要的地方吧?”
唐棣極盡所能的給白晶晶以暗示,“不是地方重要。而是身在那個地方的人,十分重要。”
可白晶晶還是怎麽點都點不透的遲鈍模樣,“是嘛?!既然那人這麽重要,當然得爵爺親自走一趟了。他經驗最豐富,性格也最沉穩,見過的場麵也最多。有爵爺在,不管是誰,肯定都十分的放心才是呢。唐先生,你說是吧?”
“是、是。”
果然!
唐棣的雙眸猛地一閃。
白晶晶這女人,似懂非懂,真真假假,半精明半遲鈍,倒是她滴水不漏,一點都讓人捉摸不透的很!
那麽,‘他’一定要瞞著白晶晶的理由,到底是什麽?
唐棣到現在,都還沒捉摸明白。
放著白晶晶這女人不用,‘他’到底在想什麽?!
可他的想法,從未有人真正的猜透看穿過。唐棣覺得,他也別費那個勁的好。否則,隻會把自己想的腦袋痛,卻照樣想不出個結果。
那麽,就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的較勁了,對不對?
斂了斂臉上的表情,唐棣輕輕的拍了下桌麵兒,“此刻,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放心吧。”白晶晶一臉的胸有成竹,“這東風,馬上就吹起來了!”
東風吹,戰鼓擂。
戰事,一觸即發!
……
雖然才短短幾個月沒有見麵,但卓易卻覺得,他好像已經過了一個世界那麽久似得,沒有見過卓嵐了。
卓易想,如果可以的話,真的,真的讓他到死也別在見到這張臉就好了。這張,與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臉龐。到死他也不想再看到。
這次再見到卓嵐,卓易忽然發現,他心裏對卓嵐的恨、怨、仇、這些負麵的情緒,其實全部都沒有了。並不是消失了,而是沒有了。
消失、沒了,這兩者之間還是有微妙的區別。
消失了,是說明他放下了對卓嵐的恨。
沒有了,則是說明,他不在乎跟卓嵐之間發生的如此這般,那些種種。
不是不恨了,而是不在意了。
因為不在意,所以才能看開。
在卓易現在看來,卓嵐?已經是過眼雲煙,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一味的揪著過去不放手,僅僅隻能讓他沒日沒夜的痛苦。受傷的,其實還是他自己。
如果不是葉南川的要求,卓易不會再見卓嵐,更不會再想起這個人。如果說以前支撐他活下去的理由,是對卓嵐的恨。那麽現在給了卓易生活美好希望的,則是對未來的期待。
以前的卓易,對未來是沒有任何期待的。他心裏很清楚,總有一天他會給卓嵐殺了。隻是時間的問題罷了。所以他將每一天都當成是自己生命中的最後一天來活。
可他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將每個最後一天都活的很充實,很精彩。他是消極的等待死亡,每天都過的頹廢又糜爛。他爬上一個又一個女人的床,又從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床上離開。
女人、酒精,這兩者構成了全部的生活。
但是現在不同了。
卓易開始對未來有了期待,美好的期待。
他開始幻想自己的未來是怎樣,他也開始思考的人生該怎樣度過。雖然他還沒想好,但他至少可以確定,他不想自己的人生再被虛度了。他想做點有意義的事兒,哪怕不是為了他自己,就是為了別人,他也想做點有意義的事兒。
人啊,正是因為有了念想,有了期待,有盼望,所以才怕死。因為死了,就什麽都可能都沒有了。隻要活著,活著,就有無限的可能。
他自己怕死嗎?
卓易想,他現在是怕死的。
以前不怕。以前不願意死,為了活著苦苦掙紮,並不是他怕死,而是他怕自己死了,會讓卓嵐痛快舒坦。他不願意讓卓嵐舒坦,所以他不能死。但說實話,他心裏是不怕死的,反而,他還很希望自己能死去,那或許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
可現在的卓易,清楚的知道,自己很怕死。
他不願意死,他想讓自己有無數的可能。他還想,哪怕不能待在葉南川的身邊,他也能夠為葉南川做些什麽,來報答葉南川當年對他的救命之恩。
因為有了太多想做的事情,也有了太多期待,他變得怕死了起來。
卓易清楚的感覺到,坐在卓嵐對麵的自己,在不受控製的顫抖,瘋狂的顫抖。牙齒在不住的打架,怎麽也控製不住。
以前的他,看到卓嵐,從來都不會這樣。
他皺了皺眉頭,在書桌底下——卓嵐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的捏了捏拳頭。
至少,至少在卓嵐的麵前,他不能流露出害怕的情緒!
“我的蠢弟弟,你還想顫抖多久?”卓嵐懶洋洋的坐在書桌之後,似笑非笑的望著卓易,笑眯眯的道:“如果不是看在你背後那人的麵子上,我實在不願意給你時間,讓你平靜。”
他背後那人的麵子上?
卓易點點頭,雖然還是不受控製的在顫抖,但至少,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還算平靜冷靜,“卓嵐,我就是個傳話筒。我平靜不平靜,一點都不重要。隻要我能開口說話,將你所畏懼那人的話轉達給你,便足夠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