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張大牛將那屍體清理幹淨之後,葉承樞這才鬆開了捂住寶貝閨女的大掌。小丫頭眨巴眨巴大眼睛,她莫名其妙的就被她爹地捂住了眼睛,根本不知道剛才那短短不到三十秒的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
可她眼角一掃,看到了那一地還未來得及清理幹淨的血跡。
又拿眼睛四處搜尋了一下,並沒有看到王東的身影。
這一地的鮮血是從何而來,小丫頭心裏已經明白了。
她就一直都在告訴王東了嘛,不要忤逆她爹地,她爹地說什麽,他就乖乖做什麽。你看,王東就是不聽話,落得這個下場,他怪得了誰?那些後果,她又不是沒有告訴王東。是他自己不相信嘛!
哎……
好端端的,為什麽要不聽話,還要賠上自己的小命兒呢?
在心裏替那個可憐的狗東西同情了不到三秒鍾,小丫頭就同情不起來了。
因為——
這些老大也都是天天見慣了血腥的人,剛才一時被鎮住了,也是不敢相信葉承樞真的會動手殺人。很快,他們就反應了過來。
兔子狐悲。
王東都死了,他們這些人恐怕也危險了!
“葉承樞,你竟然敢殺了王東!”
跳出來的這人平日裏唯王東馬首是瞻,靠著王東也幹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兒。他跟王東感情十分要好,可以說是王東的換命帖兄弟。一看到王東死了,這人立刻站起身,一腳將自己的椅子踹成兩半,發出‘砰——’的一聲。
小丫頭到不是被嚇到了,而是聽到那巨響,還有椅子腿亂飛的景象,下意識的向她爹地的懷裏縮了縮。生怕那飛濺的木屑砸到了自己。
可葉承樞卻臉色一沉,冷冷的道:“你,嚇著我女兒了。”
那人脖子一橫,“嚇著就嚇著了,這種場合就不該帶個黃毛小丫頭過來!”
“黃毛小丫頭?”葉承樞眼尾挑開,挑開的是陰鷙陰森,他幽幽的望著女兒,問道:“他們一直這麽叫你的?”
看出來她爹地是真的動怒了,小丫頭不敢隱瞞,老老實實的交代:“一開始是這麽叫我的,但後來大部分的老大都改口叫我小小姐。隻有王東這邊的人還這樣叫我。”
葉承樞優雅的頷首,他搭在太師椅扶手上的左手,淡淡的擺了擺。
黎二,又,動了。
他的刀,快到你早就提放,卻也躲不開避不及。
王東那拜把兄弟一直觀察著黎二的一舉一動,可他看到黎二動了,卻還是免不了與他那兄弟一個下場。
這一次,葉承樞並沒有伸手捂住自己閨女的眼睛。
這樣的畫麵,她總要經曆的。
更何況,他並不覺得他閨女連這點小小的驚嚇都受不住。
葉承樞猜的一點都不假,看到那飛在半空中的腦袋,小丫頭臉上的微笑都沒有減少一分一毫,隻是忍不住錯開了目光,吐了吐舌頭,做了個嘔吐的姿勢。
她是不怕,但很惡心的!
有幾滴鮮血,濺在了小丫頭黑色的裙邊兒上。小丫頭立刻後退一步,尖叫了一聲,“爹地啊!!”
葉承樞眼皮也是一抖,有些心虛的說道:“等下先去一趟商場吧?”
小丫頭欲哭無淚的望著她爹地,“沒用的,爹地。這條裙子是奶奶讓老師傅手工給我做的。去商場也買不到一模一樣的裙子,完了完了,這下死定了!”
葉承樞也有點慌了,“那怎麽辦?”
一群老大,先被葉承樞不由分說的大開殺戒震懾住了,然後又聽到了他們父女倆的這個對話,更是驚的膽戰心驚。
這,到底是發生什麽了?!
怎麽連葉承樞也是一臉的緊張擔憂!
於是乎,這些老大各個忍不住把手捂在了脖子上,生怕下一個腦袋飛出去的人就是自己了!
小丫頭咬了咬嘴唇,“爹地,記得,你欠了我一次。”
葉承樞猶豫了一下,“好。”
幽幽地歎了口氣,小丫頭走到章醫生的身邊,撲進他的懷裏,“章醫生,我要是告訴媽咪我跑得太快摔倒了,把裙子勾破了,你猜媽咪會怎麽辦?”
章醫生麵無表情的說道:“禁止你玩遊戲吧。”
“至少我跟爹地不會被媽咪凶了對不對?”
“別讓你媽咪為你們擔心,才是正經。”
小丫頭裙子上沾了血,要是讓顧丫頭看見了,指不定該怎麽擔心呢。
這,就是小丫頭跟葉承樞如臨大敵的唯一原因。
苦惱的趴在章醫生的肩膀上,小丫頭有氣無力的說道:“章醫生,抱我出去找子諾叔叔吧。我不想等會又弄了一身血,回去給媽咪擔心。”
章醫生點點頭,臨走之前,很認真的叮囑葉承樞,“先生,你退後點,別把血濺你身上。不然少夫人那兒,就更難交代了。我先帶著小小姐去車上等你。”
“我會注意的。”葉承樞十分嚴肅的應了一聲,站起身,退到了靈堂的角落,抬了抬手,輕描淡寫的道:“不想死的,給薑二爺上柱香,磕三個響頭迅速離開。要是想幫這兩個報仇的,盡管留下。試試看,是你們的拳頭硬,還是我葉家的勢力大。”
他話音未落,黎二就將袖子中的細長的,像刀又像劍的武器捏在了手中,上前一步,站在了靈堂的正中央。
擺明了的威脅,毫不客氣,毫無道理可言。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麵對這群靠拳頭說話的人,你的拳頭就得比他更硬,更大,更狠,更絕。方才能控製住這些人。
講道理?
抱歉了,這兒個行當,還真不是能講道理的地方!
在葉承樞優雅清冷卻難掩邪獰本質的目光下,以及黎二手中那雙折射著冰涼精光的雙刀下,有一個跟王東盟友關係最淺薄的老大硬著頭皮站了出來,滿身冷汗的給薑二爺上了香,又乖乖的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從黎二身邊經過的時候,他那滿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可葉承樞到底是個信守承諾的人。這個老大,平安無事的離開了。當他一踏出禮堂大門的時候,那步伐,迅速的加速。好像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在追趕他似得。
跟剛才張大牛的情況一模一樣,有了第一個站出來起帶頭作用的人,後邊的就很順暢了。那些被王東用利益錢財拉攏過來的老大們,一個個排好隊,都給薑二爺上香、磕頭,然後——
拔腿就跑!
最後,隻剩了兩個人。
看到這兩個人,葉承樞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不管他再怎麽威逼利誘,這兩個人都不會乖乖聽他的話。因為他們一個王東的妻弟,一個是王東的連襟。沾著親帶著故,他們不能走,也走不了!
就算他們肯走,葉承樞也不會讓他們走。
放虎歸山這種事兒,他斷然不會去做。
那兩個人似乎也預示到了自己的命運,打算放手一搏。可,葉承樞連這拚命的機會也不給他們。
“黎二,動手。”
葉承樞說完這句話,目視前方,邁著他那一貫優雅的一字步伐,不徐不疾的向外走去。
那兩個人想先擒住葉承樞,拿他做人質。可根本不需要葉承樞有所動作,黎二那雙快刀,已然出鞘。一瞬間,收割兩條人命、兩顆頭顱。
當葉承樞的右腿,邁出禮堂門檻的時候,黎二已經將雙刀收回,跟在他身後三步的位置。
葉承樞目視前方,淡淡的道:“所有與薑二爺作對過的人,都已經死了?”
黎二認真的想了想,搖頭,“還剩下一個。”
“誰?”
“道兒上人稱虎哥。”
葉承樞嘴角一撇,語氣透著不屑,“這些人,不是叫虎就是叫狼,再不然就是狗啊牛啊的,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麽想的。就不能找些除開動物的名字?”
黎二也是很無奈的苦笑一聲,“誰知道呢。”頓了頓,他補充,“這個虎哥今天壓根就沒有來。”
“今天之內,解決掉他。我不希望有任何一個曾經跟薑二爺作對過的人還能活過今天。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
忽然,葉承樞停下腳步。黎二靠著雙耳的靈敏,也迅速的停下腳步。站在他的身後,安安靜靜的等待著。
葉承樞回頭,深深的望了一眼靈堂這種樣擺放的那張遺照,扯了扯嘴角,“這或許也是我能為薑二爺做的最後一件事兒吧。”
“先生。”黎二彎下腰,“您還沒給薑二爺上香呢。”
“我跟他之間,不必拘泥於這些。”葉承樞淡淡的說道,重新抬起腳步,不徐不疾的向外走去,“我就是想給他上香,隻怕他也不願意。”
這個人,性格跟權子墨很相似。越是規矩,他越是要打破。就是不喜歡按照常理與世俗去做。
既然如此,那他就陪朋友一次。
這個香,不上也罷!
黎二頓了頓,雖然雙目失明,但他的一雙心眼,比正常人的眼睛看到的東西更多,更深。
他停下腳步,恭敬的說道:“先生,我就送您到這兒。這小子,我就先帶下去調教調教。”
葉承樞嘴角一勾,遠處站在樟樹下的人,可不就是張大牛麽。他淡淡的應了一聲,道;“他不重要,他身後的那個老鄉,你要好好觀察一番。若是可用,這兩個人你就收下。若是不可用……”
停頓了幾秒,葉承樞沒有接著再向下說。但黎二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不可用,那就殺了,以絕後患。
深深的衝葉承樞的背影鞠了一躬,黎二恭敬的說道:“小小姐與先生選出來的人,自然不會——”
“黎二。”葉承樞忽然問道:“你在黎兆予麵前,也如此長袖善舞的會獻媚拍馬?”
這句話說完,葉承樞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黎二一怔,隨即把腰杆壓的更低了,不管葉承樞聽不聽的到,他認錯一般的道歉,“是,黎二知錯。”
葉承樞走了,與張大牛擦肩而過的時候,他一抬手,根本沒給張大牛開口的機會,隻是指了指身後的黎二,“去找他,他會教你在我這裏辦事最起碼的規矩。明天,我在南宮殿等你——以及你的老鄉。”
不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