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白子諾那邊便傳來了結果。
答案是在葉承樞預料之中的。
狗老六,已經在暗中跟王東做了某些交易。
就在薑二爺查出來自己癌症晚期,已經沒有辦法可以挽救的時候,王東主動找上了狗老六,提出了希望能與他合作,兩個人一起瓜分蠶食薑二爺堂口的交易。起初,狗老六是一口回絕,甚至還親自動手把王東打了出去。但王東並沒有生氣,反而是很有誠意的告訴狗老六,如果他想明白了,可以隨時來找自己。
狗老六簡直把王東的話當個屁。因為王東的背叛,他這五六年沒少跟王東鬥的你死我活,現在竟然讓他去跟王東合作?薑二爺本就說了,一旦他身死,那他的這些堂口就會全部交給他打理。他何必再跟王東合作?
可事情,有些出乎狗老六的意料。就在王東找到他幾天後,他就已經明顯的感覺到薑二爺在疏遠他了。不但疏遠他,還將他負責的幾個比較重要的堂口,都收了回去。儼然一副,要將他打入‘冷宮’給新人騰位置的模樣。
狗老六這下有點慌了,他覺得薑二爺出爾反爾,當初許諾好的把堂口生意都交給他,現在卻反悔了!
這時候,王東的那個地下情人,也就是王東妻子的妹妹,他告訴狗老六。薑二爺那麽老謀深算的一個人,怎麽可能自己死後把生意交給他一個外人。這些生意,薑二爺肯定是要交給他的寶貝侄女薑寶貝的。而薑寶貝忽然從墨爾本回到江南省,就是最好的證據!狗老六一直堅信不疑的東西,有些坍塌了。
可這時候他並沒有完全的相信,而是半信半疑。
他跟了薑二爺也有幾十年的時間,他不相信二爺是這樣一個出爾反爾的人。利用了他,隻為了打壓王東,他不信。
但隨後發生的事情,由不得狗老六不信。
薑二爺在隨後的一個月之內,徹底的撤了他的權,讓他成了閑人。隻能每天悶在屋子裏喝酒,什麽事兒也做不了。
這一次王東帶著他的小姨子一起找到了狗老六,在兩人共同的說服下,以及許諾了所有薑二爺的堂口生意狗老六拿七,王東拿三這個極具誘惑力的條件之後,狗老六屈服了,也背叛了薑二爺。
可狗老六還是有那麽點血性義氣的漢子,他隻是答應跟王東聯手這一次,之後,他們兩個人還是不死不休的仇敵。王東欣然答應,他早就被薑二爺清理門戶,如果不跟狗老六合作,他連這‘三’都拿不到。因為一個被清理門戶的叛徒,是沒有能繼承薑二爺任何東西的身份與資格。
於是兩人約定好,不管薑二爺最終要把自己的堂口生意交給誰,都是他們共同的敵人。他們得一起聯合對抗。
王東與狗老六,自認為自己做的很隱蔽,殊不知,這哪裏能逃得過薑二爺一雙精明洞察世事的眼睛?
他心中悲憤的同時,也十分寒心。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想過要把自己的寶貝侄女牽扯進他們這個道兒上。他撤了狗老六的權,也是想保護他。因為覬覦他這點東西的人太多了,他要是早早就表現出要把堂口生意堂給狗老六的想法,那麽狗老六就會成為眾矢之中。狗老六,他就危險了!隻要狗老六死了,薑二爺就沒有了繼承人,那他的這些生意堂口,就會落入別人的口袋。
若是狗老六不死,那薑二爺的生意堂口就隻會落入狗老六的口袋。
所以,狗老六就成了必須要除掉的人。
薑二爺做這些,全部都是為了保護好狗老六。
他想等等自己身死之後,讓自己最信任的朋友權子墨,宣布自己的遺言,把自己這輩子攢下來的所有堂口生意都交給狗老六。他想,以權子墨的身份,至少還能壓得住那些不安分的人。而狗老六這些年為他立下的汗馬功勞,以及在江湖上的地位,等一切塵埃落定,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
但薑二爺還是小看了人性的惡,高估了狗老六對他的忠誠。
在知道狗老六與王東的狼狽為奸勾結之後,寒了心的薑二爺,再也沒有了當年那種一定要將叛徒碎屍萬段的狠辣。他老了,他也快死了,不管是王東還是狗老六,都曾經是他最得意的左膀右臂,也是他最照顧的兒子。是的,薑二爺膝下無子,他一直將這兩個人當自己親兒子看待的。
可這兩個兒子,都先後背叛了他。
他覺得,自己再也沒有辦法去信任別人了。
於是,這才有了薑二爺把自己的身後事全部托付給權子墨與葉承樞的事情。
那兩個他照顧了大半輩子的兒子,甚至還不如葉承樞這個才認識不過幾天的忘年交。
他沒有想過要鏟除這兩個叛徒,他隻是想把自己的堂口生意堂給一個他信得過的人。而這個人,他最開始想的是權子墨,但權子墨不願意接受。其實準確來說,是薑二爺把這個身後事托付給了權子墨,權子墨怕麻煩,又甩給了他的朋友葉承樞。
事情已經很明了。
該怎麽處理,也是簡單的很。
葉承樞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下達一個命令,他隻是一言不發的聽完了白子諾的敘述,然後隻留下一句——
“黎二,這件事該怎麽處理,我想我不用手把手教你。”
便帶著小丫頭轉身離開。
黎二是清楚葉承樞性格與為人的,對於背信棄義之人,在葉承樞這裏,絕無活路可走。等待他們的,隻有一個字——
死!
狗老六的結局,也已經是被決定了的。至於他那個地下情人,恐怕也難逃一死。
小丫頭趴在她爹地的肩頭,撅了撅小嘴兒,“爹地,我不明白。”
葉承樞牽動了一下嘴角,淡淡的道:“有什麽不明白的。”
“既然薑爺爺早就知道了狗老六的背叛,他為什麽不揭穿他?至少,要讓狗老六也失去繼承他遺產的資格啊!”
“人之將死其心也善。”
“什麽意思?”
“上了年紀的人,尤其是快死的人,心腸總是很軟,狠心不起來的。”
“那薑爺爺也太不厚道啦!他既然早就知道狗老六跟王東的狼狽為奸,就該早點告訴爹地嘛。要不然,豈不是差點就讓狗老六給跑了?”
“這也算是你薑爺爺對爹地的一種考驗吧。畢竟他是把自己這輩子積攢下來的所有東西都托付給了你爹地,你爹地要是連這點子東西都搞不定,那也不配幫他——”
“哎呀!”小丫頭忽然尖叫了一聲,摟著她爹地的脖子,很嚴肅的說道:“爹地,狗老六既然早就跟王東狼狽為奸了,那他們今天的差點大打出手,又是為了什麽?!”
葉承樞掀唇一笑,“你啊,終於問到點子上了。爹地還以為你一直都反應不過來呢。”
一聽她爹地的話,小丫頭就明白了,她爹地也是在考驗她呢!
於是撒嬌的晃了晃她爹地的脖子,“爹地,你就告訴我,告訴我嘛!”
“很簡單,薑二爺身邊除了狗老六,再無能繼承他堂口生意的人。王東與狗老六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薑寶貝。而薑寶貝一個年輕小丫頭,不足以震懾住這些老大們。薑二爺隻能給薑寶貝尋找一個強而有力的後盾來支持她。當狗老六與王東收到消息,知道今天這場葬禮由我主持的時候,他們就認定了,薑二爺不是把自己的生意托付給了我,而是把薑寶貝托付給了我。”
小丫頭點點頭,從善如流的接道:“爹地就是幫薑寶貝穩住場子的大靠山!”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可我跟薑二爺,素無來往,也沒有任何交情。他們今天在葬禮想鬧一出隻是想試探我,到底會為了幫薑二爺做到哪一步。然後,他們才好做下一步的決定。”
說白了,王東跟狗老六今天的大打出手,就是做戲一場,做戲給他看的。
“可是狗老六卻又背叛了王東。”小丫頭歎了口氣,聰明的她已經全部看明白了,“在王東以為自己跟狗老六開始合作的時候,狗老六也已經背叛了王東。或許可以說,在王東與狗老六結盟的那一瞬間起,狗老六就背叛了王東。”
“是的。”葉承樞點了點頭,英俊的臉上有邪獰的戾氣一閃而過,“狗老六連那‘三’都不願意分給王東。所以他想鷸蚌相爭,左手漁翁之利。狗老六先假裝與王東合作,騙得王東與我交手。不管是我們倆誰最後勝了,在這期間狗老六都已經穩穩地竊取了薑二爺的生意與堂口。等一切塵埃落定,他這個位置就穩如泰山。”
“那這麽想想,王東也很可悲啊!”
不是可憐,而是可悲。
背信棄義之人,最終死在了背叛之下。
不過——
小丫頭想,這才是天理循環。
背信棄義之人,絕不會有好下場!古往今來,從未有過例外!
眉頭一挑,葉承樞心中一動。想到了什麽,卻沒有直說。
小丫頭好奇的望著她爹地,“爹地,你想到了什麽?”
“沒什麽。”葉承樞笑著說道:“柚子,爹地考驗你一下。”
“好呀!爹地問吧!”小丫頭一點兒都不害怕,反而很胸有成竹的模樣。
“狗老六就是一介莽夫,他沒有這種智商跟頭腦。那你說說,是誰幫狗老六想的這個計中計?”
小丫頭‘切’了一聲,“爹地,這麽弱智的問題,你也好意思拿來考驗女兒呀!這還用想嗎?除了那個狐媚臉兒的女人,我想不到第二個人了。”
葉承樞有些不滿的抿了抿性感的薄唇,“柚子,你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太自信了。自信過了頭,那就是自負。看來,是我們把你誇獎的太多了,讓你都有些飄飄然了。”
那個狐媚臉兒的女人,隻是最外層的表象。背後,另有其人!
一個隻能依附於男人才能存活下來的女人,她若是有這種頭腦手腕,她就不再需要委身男人才能存活下來的。
所以,這狐媚臉兒女人背後,一定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