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樞一根手指,輕輕的按壓在她的嘴唇上,幅度很小的輕輕搖了搖頭。
他說:“別擔心。晚宴開始之前,京城那邊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動作了。以我的推測,他們是意外的發現了波吉帶著柚子離開了我們的視線當中,所以想要投其所好,找了個姑娘想從波吉的嘴巴裏探出點消息來。不必上心,交給波吉,他知道該怎麽處理。”
“可聽你這麽說了,我就更擔心了啊!”顧靈色說道:“要不然,你現在去把閨女接回來?”
波吉,她不擔心。
她擔心她寶貝閨女啊!
“我出現,豈不更是打草驚蛇?老婆,我都說了別擔心,交給波吉。他現在很可靠。”
“波吉再可靠也不會比你更可靠了。”顧靈色隨口說了一句,“還是把閨女放在你身邊,我最放心了。”
殊不知,她的一句無心之話,落在了葉承樞的耳朵裏,那就……
男人的嘴角,不受控製的上揚,最終勾出了一個很完美的弧度。
“那你要實在不放心,我就讓錢九江先把女兒帶回來吧。”
顧靈色連猶豫都沒有,便點頭,“現在!立刻!馬上!”
“好。”葉承樞似是無奈又似是寵溺的點點頭,電話,卻並沒有打給錢九江或者是波吉,而是打給了保鏢隊長。
“告訴錢九江,讓他自然點的,別讓人起疑的把我女兒帶回來。”
那邊不知道問了什麽,葉承樞不耐煩的壓低了語氣,“我的命令,你是聽不明白嗎?讓錢九江帶我女兒帶回來,跟波吉有什麽關係?!”
有些不爽的掛斷了電話,葉承樞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這之後的保鏢隊長,都沒有鄭——”
話頭猛地一怔,葉承樞掃了一眼在旁邊伺候的張穎,抿了抿嘴唇,沒有再說下去。
顧靈色卻已經明白,她輕輕的問道:“那次秦連翹算計我,也不能全都怪鄭隊長。他畢竟也是吳嬸的女婿,你要不要再給他一次機會?你自己不也說了,其他人,都沒有鄭隊長用著順手呢。”
葉承樞擺擺手,“以後再說吧,現在不是說這事兒的時候。”
“嗯。”
顧靈色溫馴的點點頭,便將這個話題打住。
那人,到底是吳嬸的女婿,就是看在吳嬸的麵子上,葉承樞也該結束對鄭隊長的處罰了。不然,他們都不好意思去見吳嬸。
她也很聰明的點到為止,將這件事提起讓葉承樞放在心上,並沒有立刻要他拿出個意見跟結果出來。隻要葉承樞心裏掛著這件事兒,想來用不了太久的時間,鄭隊長就能回來跟他老婆一家團聚了呢。
現在,也的確不是說這事兒的時候。
先把幾個小時之後的晚宴解決了再說吧!
盯著她將安胎的藥喝的一滴不剩之後,葉承樞這才起身,彎腰吻了吻她的唇角,“老婆,我出去一下。等會盡量抽時間回來接你,我們一起去給球球過滿月酒。”
顧靈色沒有問他要上哪兒去,去做什麽,隻是點點頭,“你要是抽不開身,就不用來接我了。反正等會兒權子墨也會來接我的。”
“我盡量來接你吧,要是忙的抽不開身,那也隻能讓權子墨送你過去了。”
“慢點,小心安全。”
他出門前,顧靈色隻說了這一句話。其他什麽多餘的話,她隻字不說。
她想說的話,他都明白。
那些沒必要的話,真的不用再說。
有時候,顧靈色真是不知道該說一句巧合,還這都是葉承樞故意為之。
他前腳出門,後腳虹姐就火急火燎的回來了。
看虹姐那急急忙忙的樣子就知道,她很想跟葉承樞見上一麵,哪怕隻是打個招呼也好。可虹姐還是失望了。
“不巧,葉承三分鍾前才剛出門。臨時有事。”
虹姐的臉上頓時露出那很失望的表情,“這樣啊……”
一屁股把自己砸在顧靈色旁邊的椅子上,虹姐歎了口氣,“看來還是我跟葉特助沒有緣分,所以明明都在一個屋簷下,卻還是碰不到他一麵。”
顧靈色扯了扯嘴角,這種事情,她沒必要安慰的吧?
她淡淡的,輕描淡寫的糾正,“虹姐,以後莫要再稱呼他葉特助了,叫他葉先生就好。”
瞧,這就是虹姐跟老奸巨猾李經理的又一個差距的體現。
李經理不需要提醒,已經很自覺地改口叫了葉承樞為葉先生。可虹姐,她都已經提醒了她許多次,她卻還是改不了口稱呼葉承樞為葉先生,還是一直叫他葉特助。
虹姐一愣,因為層次格局的局限,她並不能理解葉特助與葉先生,這僅僅隻是一個稱呼背後的深意與含義。
她心不在焉的嗯嗯啊啊兩聲,“知道啦!”
顧靈色也懶得再去提醒虹姐,她已經提醒了太多遍,總不能每次見了麵,她第一件事就是提醒虹姐對葉承樞的稱呼問題吧?
於是她直接問道:“東西取來了嗎?”
虹姐一轉頭,指著身後,顧靈色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好家夥!
這陣仗,跟搬家也差不多了!
五六個穿著搬家公司製服的小夥子,兩個人抬著一個大紙箱子,將箱子放在客廳,又出去繼續抬。
顧靈色粗略的計算了一下,光是有問題的賬本,就多達十幾箱!
不是十幾本,而是十幾箱!
就是這十幾箱爛賬壞賬有問題的舊賬,還僅僅隻是秦氏集團的分公司入駐江南省之後,秦氏集團與卜美亞有合作的賬本。這且不算以前張董在北方某省時候的那些壞賬爛賬與舊賬,這也不算秦氏集團與其他公司合作的賬目。
這僅僅隻是秦氏集團與卜美亞合作的賬目啊!
顧靈色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個張董,原來已經一身都是屎了麽?難怪她明明給足了他回頭是岸的機會,他卻一直沒有動靜。
並不是張董不願意回頭是岸,給自己一個善始善終的結局,而是他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
張董的問題,可真的不小,也不少啊!
難怪剛才她跟葉承樞提起她給了張董足夠回頭機會的時候,葉承樞的臉上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呢。
估計,葉承樞也早就知道了張董掉進糞坑裏,這輩子都清洗不幹淨身上糞便的事實了吧?
真是的……
顧靈色在心裏小小的抱怨了一句。
既然他早就知道了,那就早點告訴她嘛。虧她還絞盡腦汁的給張董留了好幾個退路呢,早知道,她就不浪費這個心思跟時間啦!
在心裏腹誹完之後,她有些頭痛的看著一箱又一箱的賬本,感覺腦袋很脹痛!
哪怕是葉承樞那個人肉處理文件的機器,想要把這些賬本都檢查完畢,也得好幾天的時間吧!畢竟數量太龐大了,就算隻是都掃上一遍,那也得好幾天的時間。
虹姐在層次格局上雖然比不了李經理,但她這個人很精明的,也不是唐棣的那種精明,而是小人物處事方麵的那種精明。一看顧靈色的表情,虹姐就立刻明白她頭痛的是什麽,於是連忙說道:“總監,這裏邊很多都是流水賬。我已經把流水賬分出來了,大概也就一箱左右的量吧!”
一箱?
顧靈色狠狠的鬆了口氣,“那拿過來,叫上李經理,我們抓緊時間在滿月酒席開始之前,能看多少就看多少吧。”
她其實也並不需要把張董所有的壞賬爛賬有問題的舊賬都找出來,她隻需要找出來那麽三五個問題比較嚴重的賬目,就能完全的拿捏住張董。她的手裏,早就握住了能宣判張董死刑的證據,這些玩意兒啊,隻是板上釘釘的副證罷了,是讓張董罪加一等的,而不是用來決定他生死成敗的。
所以,不必完全看完,隻需要看上一部分,找出點問題嚴重的賬目即可。
聽了顧靈色的話,虹姐隨口問道:“老李又去午睡了啊?他也真是的,難得能跟葉特——葉先生,葉先生!”
在顧靈色目光的逼迫之下,虹姐有些難為情的才改了口。
“他難得能跟葉先生在一個屋簷下,不抓緊時間好好在葉先生麵前表現一下,跑進屋子裏午休算怎麽回事兒啊?我這是沒機會,他卻是把機會往外邊推。這個老李,真是越活越糊塗了!”
虹姐小小聲的嘀咕著,顧靈色聽見了,一笑置之。
到底是李經理糊塗,還是虹姐壓根就不明白?
真是有那麽點,小學生給大學教授講課的感覺呢。
不會讓人覺得一點點的無語,隻會讓人覺得好笑,好笑的不得了。
擺擺手,沒有接虹姐那茬兒話,顧靈色讓張穎去將李經理叫了下來。午飯給李經理送到了房門口,他也一點兒沒動。要不是李經理一下樓,就遞給了她一份手寫的注意事項,或許連顧靈色也真的要以為,他們的李經理是上了年紀去睡大覺了呢!
明明沒有睡覺,卻吧送到門口的午飯一點兒也沒動。
這個李經理呐……
顧靈色伸出手指,點了點李經理,“您可真是演戲演圈套,一點兒都不含糊呢。”
李經理笑了笑,隻是道:“總監您再看看,我把該注意的事項都寫下來了。雜亂無章的,也是我想到哪兒就寫到哪兒。您隨便看看就是。”
顧靈色仔仔細細的將那手寫的A4紙疊的整整齊齊放進孕婦裝的口袋裏,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說道:“這哪兒能隨便看看?我得比看文件更認真的去看呢。別的不說,不然我連李經理這手寫的心意都要辜負了呢。”
扯了扯嘴角,李經理摸了摸肚皮,“有點餓了……”
“那你要硬裝演戲?”顧靈色翻了個白眼,招招手,不必她吩咐,張穎已經笑眯眯的將一直熱在電飯鍋裏的飯菜給李經理端了上來。
顧靈色,李經理,還有虹姐,三個人就坐在九間堂的客廳沙發上,開始一本一本的翻閱有關張董的賬目。
李經理吃一口,翻一頁。
不是他吃飯的速度慢,實在是他看賬本的速度太快了!
顧靈色幽怨又嫉妒的哼唧了兩聲。
是不是每一個在官場裏待過的人,這以不可以思議的速度看文件,都是最基本的標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