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電光火石一瞬之間的事情。
連三十秒的時間都不到。
錢九江根本沒有那個時間,也不允許他有那個時間去觀察自己究竟打中了麥考夫特幾槍,又分別打中了麥考夫特的哪些部位。
錢九江的腦袋裏就一個想法——
哪怕不能打死麥考夫特,也得把麥考夫特打殘了!
絕對不能讓麥考夫特有從他跟黑子眼皮底下逃跑的可能!
而麥考夫特,現在大腦中一片空白。
尤其是小腹的那一槍,差點讓麥考夫特活生生給疼死過去!
腦袋,在這種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了用處。
有的隻是身體的本能反應。
是麥考夫特無數次在生死線上掙紮,所磨礪出來的身體的本能反應。
眼前早已經一片漆黑,那劇烈的疼痛太過疼痛,疼痛到甚至已經讓麥考夫特麻痹了。
疼到連疼痛的感覺都已經沒有,想想看,那該是一種怎樣生不如死的疼痛?!
“黑子!”
錢九江的子彈也已經打光,可他還是看到麥考夫特在就地打滾,這不禁讓錢九江猩紅了瞳孔——
“黑子!”
錢九江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嘴巴裏現在在低吼著什麽,他隻知道,麥考夫特還沒有死!
而麥考夫特必須得死!
早在錢九江開口低吼之前,黑子就已經猛地張開雙臂,衝麥考夫特的方向撲了過去。
麥考夫特瞪著眼睛,隻覺得眼前又是一黑。
他隻看到黑子麵目猙獰的衝他撲來,落下——
像是……
高高翱翔的雄鷹,俯衝開始抓住獵物的一瞬間。
‘咯咯——’
兩聲兒。
那聲音太小了,太小了,可錢九江卻聽的清清楚楚。
可能是在最危險的時候,人的聽覺也會被放大無數倍吧。
那骨頭被擰碎的聲音,那麽微不可聞,但錢九江還是聽到了。
可錢九江不敢去想這是黑子殺了麥考夫特的聲音。
他甚至都不能確定,這杯擰碎了骨頭的聲音,到底是黑子的,還是麥考夫特的!
錢九江從樹墩後邊探出半張臉龐,他隻看到黑子一動不動,甚至連呼吸都沒有的跪坐在麥考夫特的身上。
黑子,一動不動,連呼吸都沒有。
而麥考夫特,卻被黑子高的身軀結結實實的遮擋住,錢九江根本看不到麥考夫特的情況。
到底,麥考夫特死了沒有?!
黑子為什麽一動不動,竟然連喘息的肩膀浮動也沒有!
錢九江心中一緊,連忙把腦袋鎖到了樹墩之後。
如果黑子被麥考夫特弄死的話,那麽,就說明除了第一槍,他全部都射偏了!麥考夫特沒有死,並且還有殺人的能力!
跟麥考夫特正麵打起來的話,他絕對不是麥考夫特的對手!麥考夫特既然能在電光火石之間殺了與他身手差不多的黑子,那麽,麥考夫特就一定能輕鬆的殺了他!
正在錢九江猶豫是不是轉身逃命的時候,耳邊,平地一聲雷,響起了一道喘著粗氣的聲音——
“錢少爺,是我。”
心,狠狠的放鬆!
緊繃的神經一旦放鬆,錢九江的膝蓋也是一軟,直直的跌坐在地麵上。
感覺,渾身像是脫了水一樣的,提不起一絲一毫的力氣。
錢九江竟然是連坐著也已經無法支持,他身體一軟,四肢平鋪的躺在了草地上。
望著那樹影斑駁的陰影縫隙中透下的絲
絲點點的陽光,錢九江罵了一句——
“操……”
可連怒罵聲,都是那樣的虛弱與無力。
媽的,他明明沒有受傷,就是打了個滾,但他怎麽這麽累?
好像他跟中彈了一樣!
黑子那邊的情況比錢九江好不了多少,他雖然在電光火石之間擰斷了麥考夫特的脖子,但他也受傷了。
不得不說,麥考夫特的身手那絕對不是花架子,那是從無數次的生死中一點一點磨練出來的,純粹是為了殺人的技巧!
翻過身,黑子也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穿著粗氣兒。
不知道就這樣在草叢上躺了多久,黑子才狠狠罵了一句,從地上翻身爬了起來。
他檢查著麥考夫特屍體上的槍口單孔,忍不住又是一聲怒罵——
“操!”
聲音雖然不大,但語氣卻很淩厲。
麥考夫特身上已經受到了這樣嚴重的槍傷,麥考夫特竟然還有弄傷他的力氣與能力!
黑子忽然一陣後怕,背後又爬上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
如果剛才錢九江沒能打中麥考夫特這幾槍,那麽……現在或許死的人,就是他跟錢少爺了!
這個忽然襲擊,還真是夠危險的啊!
黑子苦笑連連,毫不猶豫的,在腳邊一陣摸索,摸到了一塊石頭,想也不想的就衝麥考夫特那張削瘦的臉頰砸去——
一下、兩下……
黑子隻是麻木且機械般的揚起手臂,砸下,再揮舞起手臂,砸下……
不知疲倦的重複著簡單卻殘忍至極的動作。
忽然,手腕,一緊。
“夠了,他腦漿都給你砸出來了,不會活過來了。”
就算是詐屍,麥考夫特也活不過來了。
除非是在拍鬼片,遇到靈異事件,不然,麥考夫特永遠也睜不開……
媽的,黑子這王八羔子下手真他娘的狠!
他現在在那張已經稀巴爛的腦袋上,找不到眼睛的位置了!
厭惡卻惡心至極的騙過腦袋,錢九江不願意再去看那猙獰血腥到,讓他也忍不住想要幹嘔的畫麵屍體……
“錢少爺,你剛才的選擇,太冒險了!”
黑子手指一鬆,那沾滿了血液與不明液體的石頭,落在了腳邊。
跟黑子四目相對,兩個人齊齊都是大口大口的穿著粗氣兒。
錢九江同樣後怕的點點頭,“我太衝動了。”
不應該在確定了麥考夫特妻弟位置的時候,就衝動的決定動手。
幸好黑子的反應夠迅速,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直接就開槍射殺了麥考夫特的妻弟,而他也很幸運的打中了麥考夫特。
不然,不管是麥考夫特的妻弟還是麥考夫特,隻要這兩個人中有一個人擁有了反擊的時間與機會……
想來,現在坐在這裏喘粗氣兒的人,就該是麥考夫特與他的妻弟了。
而躺在這片小樹林裏的屍體,就是他與黑子!
在過來阻止黑子繼續虐殺麥考夫特屍體之前,錢九江就已經先過去探查了躲藏在落葉底下的麥考夫特的妻弟。
錢九江是確認了那個藏在落葉底下的人,徹底的沒有了呼吸與心跳之後,這才過來的。
“媽的,小爺這輩子都沒有經曆這麽命懸一線的事情!”
錢九江忍不住又是一陣低罵。
以前,他雖然天天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但從未有過像剛才一樣的,死神就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而死神的那把大鐮刀也已經扣在了他咽喉上!
死神距離
他比這更近的時候,不是沒有發生過。但從未有過哪一次,能夠讓錢九江如此心驚肉跳到平複了這麽久的時間,他也依然猶如驚弓之鳥,渾身的細胞加上神經,都還在顫抖之中,不能恢複!
黑子喘著粗氣兒,衝地上吐出一口夾雜著猩紅血絲的唾沫——
“錢少爺,快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再留下去,誰他媽知道還會冒出來什麽人?
比如,那個在暗中一槍將符生恩射殺的……一群人。
錢九江點點頭,想要從地上站起身,卻無奈與可憐的發現,“我腿軟了,站不起來……”
當人處於高度戒備的神經,猛地放鬆下來之後,那種虛脫感覺,不是一般的。
黑子的情況也差不多,但他死死咬著牙跟,強迫自己找到力氣,從地上站了起來之後,又伸手將錢九江給拎了起來。
“錢少爺,下次不能再這樣衝動了。”
這次能夠殺掉麥考夫特與他的妻弟,真是他跟錢少爺足夠幸運!
這中間稍微有一槍打的再偏一些……真的,死的是誰,就不知道了。
錢九江嘿嘿一笑,雖然是被黑子拖著後衣領子在逃跑,但他臉上的無恥痞氣笑容,已經重新被他找回。
“幸運女神,一向比較喜歡我,她總是喜歡站在我這一邊。”
黑子憤憤狠狠的回頭瞪了一眼錢九江,衝他毫不客氣的罵了一句,“操!”
然後,錢九江就明顯覺得,拎著自己的動作,故意粗魯了許多。
有點疼。
“哼哧……”
黑子那輕輕的,痛苦的呻吟聲,太過清晰,就落在錢九江的耳邊。
他眉頭挑起,“你受傷了?”
黑子嗯了一聲,一點都沒有覺得這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他隻是問,“錢少爺,找到自己走路的力氣了沒有?”
就算錢九江沒有找到自己走路的力氣,他也已經再拉不動錢九江了。
錢九江猛地掙脫開黑子扯著自己的手,猛地抓住了黑子的手腕,“傷哪兒了?!”
他不是在擔心黑子的小命,他是在擔心黑子如果受傷了,那麽就沒人可以保護他了!
在暗中準確無誤射殺了符生恩的人,到現在他也沒有搞清楚是誰。更加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如果黑子不能保護他了,那麽,人家想要像射殺符生恩一樣的射殺他,豈不是簡單的像是從口袋裏摸東西?
黑子自然之道錢九江在擔心的是什麽,他擺擺手,隻是輕輕的將自己的衣服撩起來,指著肚臍上不到三厘米的位置——
“麥考夫特的身手,讓我感覺害怕。”
已經被打中了那麽多搶,可麥考夫特還是能夠徒手傷了他,這身手,怎麽能不讓黑子背後發涼?
不光是黑子,在看到黑子肚臍上方不足三厘米的地方那雖然麵積不大,但深度卻很可怕的傷口的時候,錢九江也覺得背後又是一涼!
毛骨悚然的陰冷,順著他的後背,一路攀爬到了他的後脖頸子。
身上所有的汗毛都已經豎起來了!
錢九江後怕連連的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感覺,胸口悶的厲害,呼吸又開始困難了——
他帶著敬畏的看著黑子的傷口,輕輕的問道:“這是麥考夫特用手指……?”
“是的。”黑子隱忍的皺起眉頭,冷冷的說道:“兩根手指,快準狠的戳進去,如果不是我向旁邊偏了那麽幾厘米,如果讓麥考夫特的手指對準了我的肚臍,那麽……在我擰斷麥考夫特脖子的一瞬間,麥考夫特也能直接把我的腸子給扯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