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吉當然有事兒瞞著沒跟錢九江說。
因為…波吉當然有事兒瞞著沒跟錢九江說。
因為……
“我也是才知道不超過十二小時。”
波吉砸吧砸吧小嘴兒,“你的起床氣,你自己不清楚嗎?你在房間裏睡覺的時候,誰敢去打擾你?所以,你小子就別指責我有事兒瞞著你了。你自己要待在房間裏不出來,我他媽怎麽知道你是在房間裏睡覺,還是在房間裏幹瞪眼的失眠。所以,這個鍋,是你的。”
輕飄飄一番話,堵的錢九江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他跟權波吉之間爆發過一次很激烈的衝突,真的很激烈。
動起手?
這對他跟權波吉來說不算什麽,如果不是他打不過權波吉,他肯定天天跟權波吉動手。可他跟權波吉動手到了……都見血的地步,有多激烈,可想而知了吧?
而且,見血的人不是他,而是權波吉。
原因麽,也很簡單。
波吉打擾他睡覺了……而他的起床氣,又稍微有那麽一點大。
從那次之後,隻要他在臥室裏,權波吉就一次也沒來找過他。
想了想,錢九江腦袋一點,認了。
這個鍋,算他的,沒毛病。
見錢九江沒吭氣兒,波吉這才冷哼了一聲兒,比較滿意,“知道我為什麽昨天睡得那麽晚——呃,你肯定不知道。你小子都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是幾點上的床。”
“那我熱感冒了麽!”錢九江終於忍不住硬著脖子懟了一句,“這他媽什麽鬼天氣!我能有什麽辦法?就是一頭牛,一會兒在涼快的空調房子,一會兒又在大太陽底下銬著曬,那也得感冒不是?”
波吉用眼角斜睨了一眼錢九江,“熱感冒比凍感冒更麻煩。你這兩天多注意。”
別到了過些天真要用錢九江的時候,這王八犢子結果躺在床上一病不起了。他手裏的人,可匱乏的很著呢。
錢九江捏了捏鼻尖兒,“我知道。”
所以麽,他昨天吃了藥早早就滾上床上。哪怕睡不著,他也沒到處亂晃悠,躺在床上幹瞪眼他也要躺著。
頓了頓,錢九江指著自己的喉嚨,“疼。”
“疼就對了。你不疼讓誰疼?”波吉沒好氣的瞪了錢九江一眼,“都感冒了,你還玩了命的抽煙。你不疼,讓我疼?”
“權波吉,你這樣說就沒意思了啊!”
“少他媽廢話。”波吉不耐煩的一甩手,“那瘸腿小老頭兒昨天晚上我睡覺前,給我送了個人過來。”
錢九江一聽這話,立刻眯起他那雙漆黑的妖眸。眸光閃爍了幾秒鍾,錢九江斬釘截鐵的說道,“小德萊爾的母親!”
“算你沒笨死。”波吉的食指中指微微的蜷起來,不輕不重的敲打在餐桌的桌麵兒上。
事先,他就將那資料給錢九江看過了。如果錢九江看過那份資料,如果還猜不出來,那他真的蠢死算了。
“人現在在哪兒?”錢九江問。
“房間裏休息呢。”波吉隨口說道,“在德萊爾家族連頓飽飯也吃不上,有小德萊爾在的時候,她是德萊爾家族的夫人,隻要一離開小德萊爾的視線,老德萊爾就一口飯也不給她吃。昨兒晚上來了之後,狼吞虎咽的吃了東西,到頭就睡覺了。”
錢九江滋兒了一聲,輕輕的咂舌,沒吭氣兒。
這事兒,估計除了小德萊爾之外,都是人盡皆知的了。
如果說不給小德萊爾的母親吃飯,這算是虐待的話,那麽,不肯給小德萊爾的母親睡覺,這就是精神上的折磨與淩虐了!
吃不飽飯,真的沒什麽。偌大的德萊爾家族,總有點剩菜剩飯可以撿著去吃吧?
而老德萊爾本來就是為了羞辱那女人的,就喜歡看她卑微如螻蟻一樣的,到處去翻垃圾吃。這沒什麽,可不讓小德萊爾的母親睡覺,這個對人造成的折磨,絕對是毀滅性的!
“估計到現在也還沒睡醒。”波吉輕輕的歎了口氣,“數十年如一日的,睡不到十分鍾,就給人強行弄醒。也不打,也不罵,就是站在旁邊不讓你睡覺。這感覺,太痛苦了。”
因為波吉跟錢九江,那都是不睡飽要操天操地操空氣的人。所以他們聽到老德萊爾對那女人的折磨,都是……忍不住自己心裏先抽搐一下。
這事兒如果放在他們的身上,真的,用不了一個星期,他們就該去自殺了。
“那就再等等吧。”錢九江撇了撇嘴兒,“有些事兒,直接把證據甩在小德萊爾的眼前,比咱們說多少句都管用。直接讓小德萊爾的母親,親口告訴他老德萊爾的麵具——”
“不!”
“嗯?!”錢九江實在沒有想到,費勁功夫把小德萊爾的母親從德萊爾家族的府邸給偷出來,結果波吉竟然不願意讓小德萊爾與他母親見麵,“你什麽意思?”
“那女人,到現在還給我裝瘋賣傻。”波吉冷冷的說道,語氣裏的陰鷙,有些冰涼,“她到底是真瘋還是裝瘋,我們心裏都清楚。她到現在還給我裝瘋賣傻,既然如此的話,這時候讓小德萊爾與她見麵,也是沒什麽用。”
錢九江愣了愣,隨即垂下眼皮,輕輕的說道,“她也是想要保護兒子罷了。你也就別太生氣了。” “我有什麽氣可生的?”波吉眉頭一挑,臉上的表情到底是多了幾分的理解與同情,“那女人要是想告訴兒子,他的父親的本性是什麽,那女人早就說了。一直忍辱負重到現在也沒有說,無非也就是想保護自己的兒子罷了。德萊爾家族都被老德萊爾牢牢的控製在手中,這種時候,就是讓小德萊爾知道了他父親的真麵目,那也沒用。小德萊爾,根本撼動不了老德萊爾。”
頓了頓,波吉總結,“那女人,其實挺聰明的。”
知道自己絕對得瞞著兒子,萬萬不能讓小德萊爾認識到他父親的本性。不然,小德萊爾就會危險的!
當一個傀儡脫離了控製,結果是什麽?
很簡單,殺了這個傀儡,重新再找一個傀儡。
小德萊爾如果想平平安安的活著,他就必須扮演好一個對老德萊爾言聽計從的傀儡的角色。如若不然,以老德萊爾的手段,他會是那種談什麽父子情的人麽?
“在兒子的麵前,還要裝瘋賣傻。自己是被怎麽淩虐的,也是一點都不敢給兒子知道,想想看,那女人也挺可憐的。”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波吉淡淡的說道,“自己今天有什麽日子,都是昨天的自己所選擇決定的。可以說那女人很可憐,但她自己也有很大的責任。她怪得了誰?她是明知道老德萊爾的本性,還要嫁給老德萊爾。她要怪就去怪她自己。”
錢九江滋兒了一聲,“不過這女人真的挺聰明的!”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老德萊爾的本性。”波吉點點頭,“當能夠保護她的老族長一死,她就裝作受不住刺激一樣的直接給瘋了。”
“如此一來,老德萊爾也就不會想要殺了她。至少,她的小命是被保住了。雖然是裝瘋賣傻,可也比死了好。”
“你真覺得裝瘋賣傻的活著,比死了還要好麽?”波吉涼涔涔的斜睨著錢九江,“那是裝瘋賣傻,不是真的瘋了。所有老德萊爾對自己做過的惡,那個女人都心知肚明,一件一件,一樁一樁,她都不曾忘記過。都好好的記在心裏邊兒,刻在腦海中。明知道眼前的男人,都做過多少的事情,可她不但不能表現出來,還得裝作全部都忘記了,每天傻兮兮的活著,你真覺得,這樣的活著,比死了要好?”
錢九江被波吉說的,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一個人的內心是怎麽樣的,或許可以用裝瘋賣傻來偽裝。但是——”說著,波吉衝旁邊勾了勾手指,不知道那殺手先生是從哪兒給冒出來的,他從口袋裏摸出一疊厚厚的照片放在了錢九江的手中。
“你自己看。”
錢九江狐疑的拿起那些照片仔細的端詳了起來,口中下意識的說道,“這是小德萊爾的母親這些年畫的畫?”
“嗯。”波吉隻從鼻尖兒嗯了一聲。
“我又不懂這些藝術類的玩意兒,你要是給我幾個赤裸的女人的油畫兒,我或許還能評頭論足一番。這他媽都是些……”說著,錢九江猛地一怔。
波吉隱了隱眉宇間的冷冽與陰鷙,“看出來了?”
“看出來了……”錢九江忍不住淺淺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個女人心中的恨……都已經是扭曲了的!
那一幅幅油彩繪畫,打眼一看,都是風景十分秀麗的風景畫。給人很賞心悅目的感覺,大片充斥著嫩綠的顏色,特別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總體的感覺就是兩個字——
舒服!
可若是仔細去看的話……
“這每一幅畫,從某個角度來看,都是撒旦的輪廓。”波吉平靜的說道,“運用了光彩與角度的小花樣兒罷了。如果老德萊爾肯多看這些油彩畫幾眼的話,那根本就瞞不住老德萊爾的眼睛。”
連錢九江這種粗心的家夥,多看了兩眼就看出來了,老德萊爾會看不出來嗎?
隻能說明啊,老德萊爾從來就不知道他娶回家的那個女人,是一個多麽敏銳的女人罷了。或許在老德萊爾的心中,這個女人,就是一個從骨子裏都自卑的麵相醜陋的女人。
老德萊爾會願意花時間去陪伴這個女人,討好這個女人。他卻從來不肯劃花上哪怕就那麽幾分鍾的時間,去了解這個女人真正的內心世界。
其實這個女人,她心裏什麽都清楚,隻是……她選擇從來不說罷了。
骨子裏的自卑,這是真的。
可性格中的決絕,也不是假的。
常年的壓抑,又沒有地方可以宣泄,也沒有一個人能夠去訴說。那個女人能怎麽辦?她也隻能日複一日的用畫畫來表達自己內心的……種種情緒。
憤怒、幽怨、猙獰、嫉妒、忿恨……
所有的情緒,都用畫畫來表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