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看了唐震天一眼,無所謂地說:“好啊,這些年,自從我媽被你趕出去以後,你又什麽時候當過我是你的女兒呢。”
唐震天臉色鐵青:“唐笑,不管你怎麽說,這些年我該盡的義務都盡了,我唐震天不欠你的!”
唐笑點點頭說:“是,你不欠我的。可是你欠我媽的。你當年一無所有,是我媽四處打工賺錢供你學醫,結果你揚眉吐氣了,倒一腳把發妻給踹了。爸,我一直很好奇,你心裏有過半分愧疚嗎?”
唐震天指著唐笑吼道:“老子輪不到你來教訓!你給我滾出去!!”
唐笑說:“好。”
她轉身走出去,背脊挺得很直。
然而,一出唐家大門,她那張看似平靜的臉就像一張拙劣的麵具一般,無聲地分崩離析。
她捂住嘴,控製住自己脫口而出的嗚咽聲,抬腳邁進電梯。
電梯裏很多人,她默默地站在角落,像一隻孤魂野鬼。
電梯在一樓停下,她慢吞吞地飄出去,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天色越發陰沉了,天邊悶雷陣陣,空氣中浮動著泥土的潮氣,想來是要下雨了。
身旁走過腳步匆匆的行人,她依然不疾不徐地走著。
剛出小區,頭頂就濕了一片。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又疼又涼。
唐笑走在越來越大的雨中,慢慢咧開嘴,放聲嗚咽起來。
雷聲滾滾,大雨傾盆,隔著蒙蒙的雨簾,誰也看不清她到底是哭是笑。
甚至連大聲哭泣,也像是在雨中縱情高歌。
一輛車從她旁邊駛過,輪胎滾動間濺起大片水花,肮髒的泥水盡數落到唐笑身上,但她一點也不在意。
反正都已經濕透了,再濕一點又有什麽關係呢。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我輕輕嚐一口你說的愛我
還在回味你給過的溫柔
我輕輕的嚐一口這香濃的誘惑
我喜歡的樣子你都有
你愛過頭竟然答應我
要給我蜂蜜口味的生活
加一個奶球我攪拌害羞
整天都跳高後才牽手
你的愛太多香水是奶綜
想你的時候就吃上一口
我溫熱著每個孤獨感受
卻又擔心攪完了調酒
……”
歡快甜蜜的鈴聲與唐笑此刻的處境形成了絕妙的諷刺,她任那鈴聲重複響著,隻麻木地往前走著。
然而電話那頭的人仍然不屈不撓地等待著——
“我嚐著你碗裏麵的奶油溜啊溜
聽過的每句話都很可口油啊油
那些多餘的畫麵全被跳過
你的眼中隻有我
我輕輕的嚐一口你說的愛我
還在回味你給過的溫柔
我輕輕的嚐一口這香濃的誘惑
我喜歡的樣子你都有
我輕輕的嚐一口你說的愛我
像不得誌會微笑的糖果
我輕輕的嚐一口蜂糖雖然不多
成全你的愛完整吸收
我微笑著讓香味停留
緣份走到這也賴者不走
像夾心餅幹中間有甜果
繼續下去不需要理由
我嚐著你碗裏麵的奶油溜啊溜
聽過的每句話都很可口油啊油
那些多餘的畫麵全被跳過
你的眼中隻有我
我輕輕的嚐一口你說的愛我
還在回味你給過的溫柔
我輕輕的嚐一口這香濃的誘惑
我喜歡的樣子你都有
……”
唐笑慢慢走到一家小商店的門口,站在屋簷下從淋的半濕的手袋中摸出手機。
“喂?”她深吸一口氣,勉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
“老婆,想我不?”電話那頭傳來成烈帶著笑意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委屈感令唐笑瞬間鼻子發酸,眼淚盈、滿眼眶,她輕輕地說:“嗯。”
電話那端傳來成烈的笑聲,她眼前浮現起他笑起來的樣子,那雙深邃有神的雙眼會微微眯起來,棱角分明的嘴唇也會向上揚起,英挺俊朗的麵容因為微笑而顯得無比燦然,好像一輪耀眼的太陽。
唐笑覺得此時此刻,她真的很想看到成烈,還有成烈的笑容。
“成烈……你什麽時候回來?”她忍不住問。
聽到唐笑說出這句話,成烈整個人簡直受寵若驚,欣喜若狂,要知道,他家小女人可是很少直白地表現自己的情緒的,她能這麽說,隻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她想他已經想的不行了!
成烈高興的恨不得來一串後空翻,嘴巴都笑的快要咧到後耳根了,他喜滋滋地說:“很快!老婆你放心,我很快就回來陪你!”
唐笑抿了下嘴角,說:“好。”
成烈關切地問道:“老婆,你這幾天吃的好不好?睡得香不香?工作順不順利?”
唐笑淡淡地說:“都挺好的。”
成烈不太相信地說:“真的?”
唐笑語氣平靜地說:“真的。”
成烈問:“剛剛那麽久才接電話,是剛從手術室出來?”
唐笑隨口說:“是啊。”
成烈說:“什麽手術?”
唐笑愣了下,似乎是沒想到成烈會問的這麽仔細:“一個小手術,說了你也不懂。”
成烈說:“沒事,老婆你說說看。”
唐笑不擅長說謊,再加上心情不好,頓時就有點失去耐心:“成烈,你拿我當犯人審問?”
成烈忙笑道:“老婆你可別冤枉我,我這不是關心你嘛。”
唐笑疲倦地說:“我累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再說下去了,誰知道成烈又不屈不撓地問:“老婆,你現在在哪兒?”
唐笑無奈地說:“在醫院。”
成烈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老婆,你是不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兒?”
唐笑沒想到成烈居然這麽料事如神,還真被他說對了,她不開心,可是——她不想向他訴苦。
也許是因為唐笑這麽多年都是一個人過來的,即使是有受了委屈的地方,也習慣一個人扛,她還沒有習慣向人示弱,所以,她的委屈,她的煩惱,她統統說不出口。
不管這個人是成烈,還是別的什麽人都一樣。
於是,她戴上麵具假裝平靜,甚至還裂開嘴巴讓自己笑了一下,盡管那笑聲讓她自己都覺得虛假。
“我有吃有喝的,有什麽不開心的啊?”唐笑說。
“真沒有?”成烈仍然是一副懷疑的態度。
唐笑覺得成烈這個家夥疑心病真重。難道當兵的都這樣?還是就他成烈比較特殊?但是也不對啊,他成烈是特種兵,又不是刑警。幹嘛這麽敏感?
“真沒有。”唐笑無奈地說。
成烈說:“沒有就好,我身為你老公,卻不能天天陪在你身邊,連你受了什麽委屈也不知道,說實話我挺內疚的。”
“你不用內疚。”唐笑說。
“我就內疚。”成烈加重了聲音,“我不是個合格的老公,對不起,笑笑。”
這一句對不起讓唐笑心中一動,她從沒想過還會有人因為這種理由道歉,並且語氣還這麽的真摯。可是她唐笑何德何能啊?她不值得他這樣對她。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唐笑淡淡地說。
“為什麽不用?”成烈固執地說,“笑笑,永遠不要對我說‘不用’。我是你丈夫,我有義務關心你、照顧你,在你不開心的時候陪在你身邊逗你開心,在你開心的時候也陪在你身邊陪你開心。我做不到,就是我的錯。你應該對我發脾氣,數落我的不是,甚至罵我、踢我,隨便拿我出氣——如果你真的這樣做了,我反而會覺得很高興。”
“……你是個抖M?看不出來啊,成烈。”唐笑忍不住吐槽道。
“抖M?”成烈似乎是自嘲地笑了下,“你覺得是,那就是吧。笑笑,你知道麽?你對我說‘不用’,我會認為你是在把我當外人。哪有一家人之間還說不用這樣不用那樣的?”
“是嗎?”唐笑不知道家人之間應該是什麽樣的,她雖然有家,但這些年來一直感覺寄人籬下。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就不知道向家人撒嬌耍賴是什麽感覺了。
“是。”成烈說,“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麽?”
“嗯,我明白。”唐笑望著灰蒙蒙的雨簾出神。因為雨勢太大,她的鞋子和褲腳都已經浸濕了。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笑笑,你真的沒事嗎?”成烈又問了一遍。
唐笑垂下眼瞼,慢慢地說:“我真的沒事。”
成烈無聲地歎了一口氣:“笑笑,笑一個給我聽聽。”
唐笑:“……我又不是神經病,說笑就笑。”
成烈似乎還打算說什麽,被旁邊的呼喚聲給打斷了。
唐笑:“……”
成烈還想說什麽,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似乎是有人在喊他,於是成烈歎了口氣說:“老婆,先不說了,等我回來!”
唐笑求之不得地說:“好。”
唐笑掛完電話,站在屋簷下對著外麵的狂風暴雨出神,想到自己眼下的處境,又是一陣難受。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駛過。
唐笑伸手拭去眼角的淚水,失去力氣一般慢慢地蹲了下來。
“嚴叔,把車倒回去。”車內,坐在後座的一個年輕人突然說道。
“怎麽了?少爺。”司機問道。
“好像碰見熟人了,倒回去看看。就後麵那個穿白衣服的。”裴遠晟從後視鏡內注視著站在雨中的那道身影。
難道真的是唐笑?
她怎麽會淋的像隻落湯雞一樣,還有她那張臉——怎麽是那副表情?
黑色的奔馳慢慢倒了回去,但唐笑並沒有注意到。
裴遠晟隔著窗望著站在雨中哭得狼狽的唐笑。
印象中,唐笑雖然不像季曉茹那麽張牙舞爪的,但也是個挺硬氣的小女人。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少爺,這是您認識的?該不會……是您的哪任女朋友吧?”管家兼司機嚴叔忍不住八卦道。
要知道他們家少爺長得英俊好看無敵,再加上有生意頭腦,名下產業無數,這樣的鑽石王老五,唯一的愛好就是泡妞,在整個大承北,他們家少爺可以說是出名的招妹子喜歡了,眼看著成群結隊的美女們往懷裏撲,身為正常男人哪有拒絕的道理?
不過他們家少爺還有一點在承北比較出名那就是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快,但是依嚴叔看這也不能怪他們少爺,主要是這些年他們少爺沒能碰上一個真心的女人,基本上那些女人和他交往一段時間就會原形畢露,要麽是貪色要麽是貪錢,按他們少爺的原話說就是——“怎麽就沒人發現我英俊外表下的高貴靈魂呢?怎麽就沒人愛上真正的我呢?”
於是,他就隻好隔三差五地換女朋友,以此來尋找自己的真心人了……
這幾年,他們少爺曖昧過或者交往過的女人如過江之鯽,曾有人說大承北的一塊招牌砸下來都能砸到一個跟裴遠晟糾纏過的女人。也難怪嚴叔會認為雨中的女人跟是裴遠晟的某一任女朋友了。
誰知道裴遠晟卻一本正經地說:“饒了我吧!這女人我可不敢招惹。”
“嘿,承北市還有少爺您不敢招惹的女人?”嚴叔笑嘻嘻地表示不信。
裴遠晟搖搖頭說:“這位我真不敢。”
所謂的朋友妻不可欺,他裴遠晟可是有節操的人。
裴遠晟越是這個態度,嚴叔越是覺得他跟這個女人關係不一般,於是試探著問:“那少爺,要不要請她上車來?”
裴遠晟一臉嫌棄地說:“哭的跟花臉貓似的,看著都煩。”
嚴叔笑道:“既然煩,那咱們就走咯?”
裴遠晟“哼”了一聲說:“算了,看她可憐,待會兒順便載她一程吧。”
嚴叔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行,您說了算。”
誰知道裴遠晟突然又說:“她都哭成這鬼樣了,要是知道碰見熟人了肯定尷尬。”
嚴叔覺得自家老板今天簡直體貼的沒話說,讚同地點點頭說:“您說的是。這位美女哭的太慘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打擊了,這種時候要是知道您在旁邊看著,肯定以後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您了。”
裴遠晟說:“這樣吧,你待會兒當個雷鋒,把她載到她想去的地兒,不然這種天氣就算她哭夠了想攔個的士回去也不容易。”
嚴叔納悶道:“那您呢?不跟咱們一起啊?”
裴遠晟沒好氣地說:“都說了怕她尷尬,你還問,腦子進水了?先往前開著,隨便找個星巴克什麽的把我放下來。”
嚴叔一聽,忙搖頭說:“這怎麽行!您才出院沒幾天……”
想到上次裴遠晟心髒病發作外加車禍,被人接回去後直接暈了,私人醫生上門照顧了好幾天,那幾天裴遠晟連床都不能下,嚴叔就是一陣擔心。
“我又不是林黛玉,哪兒那麽嬌弱,淋個雨就歇菜了?”裴遠晟俊眉一皺說。
裴遠晟從小心髒不好,但沒怎麽放在心上,直到前幾年出去攀岩結果出了事故,當場心髒停跳差點一命嗚呼,這才不得不重視起來。
這對於向來喜愛極限運動的裴遠晟來說如同斷了他一條胳膊一樣痛苦,偏偏他又不能借酒澆愁,因為心髒病,煙酒也成了大忌。裴遠晟沒得選,最後開始了沾花惹草之路。
畢竟這個世界上,女人相對來說還是安全許多的,隻要不動心,就不會出現讓心髒停跳這類的危險。
不過心髒病這件事,裴遠晟卻不願意讓人知道,除了身邊的親信如嚴叔,連成烈陸晨晞他們都不知道他有這個病,這麽做的目的一是為了不讓他媽擔心,二是為了裴遠晟的自尊心——
他總覺得身為一個男人,有這麽個毛病,一受點刺激就西子捧心的,實在是丟人。
於是不僅不愛讓人知道,甚至連別人提起這個,他都渾身不痛快。
裴遠晟讓老嚴去當雷鋒開車接唐笑後,自己下車走進了路邊的一家咖啡廳避雨。
“先生您好,請問您需要喝點什麽嗎?”穿著製服的侍應生微笑地問。
裴遠晟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著,習慣性地說:“來杯藍山。”話一出口,突然意識到自己還算半個病號,醫生專門交待了不能喝酒抽煙不能喝咖啡。
“算了,來杯檸檬汁吧。”裴遠晟鬱悶地說。
“好的,先生。您稍等,您的檸檬汁馬上就到。”侍應生說。
裴遠晟百無聊賴地靠在沙發椅背上,他坐的位置背對門口,但咖啡廳內很多鏡麵裝飾,於是他幹脆從鏡子裏觀察進來的男男女女,打算看見長得漂亮身材好的女人,就上去搭個訕,也好打發時間。
不過他很失望地發現,走進走出的女人中,沒一個符合他審美的。
“帥哥,你對麵有人嗎?”一個穿著齊B小短裙的女人笑嘻嘻地走過來說。
裴遠晟聽見這故意裝嗲的聲音整個人就膩歪的不行,從下往上掃過去,腿還挺長,腰也算細,胸部也不錯,挺波濤洶湧,結果一看臉……裴遠晟一口檸檬汁噴了出來。
短裙女嬌羞地一撩頭發,朝裴遠晟拋了個媚眼:“帥哥,你是被我驚豔了嗎?”
裴遠晟搖搖頭:“我受到了驚嚇……真的,我心髒不好,你不該這麽嚇我,要出人命的。”
短裙女臉色變了變,但還是勉力媚笑著。畢竟,麵前這種極品帥哥可不多見,再加上對方手腕上那塊表,一看就價值不菲,這樣的男人,堅決不能放過啊!
“帥哥,你開什麽玩笑呢~難道……人家不美嗎?”
“美,太美了。簡直美哭了。”裴遠晟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