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遠晟皺眉說:“叫你呆在這兒就老實給我呆著,你不知道那群人有多煩人?跟馬蜂窩似的,蟄死人不償命的,懂不懂?”
唐笑被裴遠晟這個馬蜂窩的說法逗得笑了起來,她整理了一下坐皺的衣物說:“你把帽子借我不就行了?我們一個戴帽子一個戴口罩,碰見那群人就跑……算了,你還是別跑了,反正他們也不會對你怎麽樣。”唐笑想到先前裴遠晟本來可以不跑,完全是為了拉著自己跑才害得他犯病,心裏又是一陣內疚。
“怎麽不會怎麽樣。”裴遠晟斜睨著唐笑說,“萬一他們問我是不是唐醫生的情夫,我該怎麽回答?”
唐笑:“……”
“好了,不逗你了,走吧。”裴遠晟伸手把帽子扣在唐笑頭頂,將帽簷往下壓了壓,又把自己的外套披到唐笑身上。
S秘密軍事基地內,成烈正在房間內給自己胳膊上的傷口換繃帶,隻見李肅一臉沉重地走了進來。
“我讓你調查的事兒,查的怎麽樣了?”成烈一邊把沾著血的繃帶走進垃圾桶,一邊問道。
“老大,我就是為這事兒來的。”李肅看了看成烈的臉色說,“不過你聽了可別太激動……”
“囉嗦什麽,有屁趕緊放。”成烈不耐煩地說。
李肅一張臉皺的跟苦瓜似的:“老大,嫂子醫院死了個人,然後那病人是嫂子給做的手術,所以,現在……病人家屬賴上嫂子了。”
成烈停下手中的動作,連胳膊上血肉模糊的傷口也顧不上了,擰緊了眉問道:“什麽叫‘賴上’?他們欺負我老婆了?”
李肅斟酌著開口說:“其實吧……這個事情現在也不太好定義,萬一……老大我是說萬一啊,萬一真的嫂子的失誤,那——”
“不可能。”成烈直接打斷李肅的話,擲地有聲地說道:“我老婆不可能手術失誤!”
李肅歎氣說:“老大你這麽想,可是別人不見得都這麽想啊。”
成烈沉聲道:“現在輿論是什麽導向?”
李肅攤手說:“現在輿論一邊倒的同情弱者,支持病人家屬,嫂子現在應該壓力很大吧。”
成烈沉默不語地踱了幾步,突然衝李肅說:“不行,老子忍不了,李肅開車,現在就回承北去!”
李肅嚇得不輕:“老大,這、這,你這傷口還沒處理呢,要不我先幫你包紮下?不然得發炎了,還有,老大你不得跟上頭匯報一下?雖說任務已經完成了,但組織還沒下命令撤回去,你這走了萬一上頭追究起來……”
“老子怕個毛線,你不走老子自己開車!”成烈虎著臉,腳步生風地往外衝去。
李肅叫苦不迭,抓起桌子上的繃帶,跟著衝了出去。
一路風馳電掣,成烈仍然是心急如焚,後來嫌李肅開的太慢了,幹脆換下了李肅自己開車。李肅看著自己老大胳膊上滋滋往外冒血,心疼的不得了,想給成烈包紮,又被成烈嫌煩直接把他給趕到後座去了。
直到他們進了承北市的地段,成烈接到裴遠晟的電話,對方簡單交代了一下事情經過,又告訴成烈唐笑已經被他安全送回家,成烈這才鬆了口氣。
這時已經是晚上八點。
緊接著,成烈和李肅的手機輪番響個不停。
成烈隻看了眼來顯就把手機關了,李肅卻沒他們老大那麽大的膽量,陪著笑接了電話跟一個個領導交代。
好在成烈這次出任務軍功顯著,又兼光榮負傷,領導們沒有追究,反而讓李肅盯著點兒別讓成烈開太快了免得出事。
李肅掛了電話,心道整個部隊也隻有他們老大有這麽大的麵子了。
深夜,唐笑躺在床上半睡半醒間,腦袋裏一直閃現著白天出現的各種畫麵。
一會兒是唐震天憤怒的臉和摔向她的茶杯。
一會兒是瓢潑大雨中給自己送傘的嚴叔。
一會兒是圍住自己提出各種刁鑽問題的記者們。
一會兒是人群中突然伸向自己的那隻手。
一會兒是拽著自己在樓梯上狂奔的裴遠晟。
……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了。
多到唐笑有種無法消化的感覺。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著了,還是醒著。
隻覺得眼前各種光怪陸離的畫麵。
思維仍然活躍著,然而疲倦的身體似乎卻在慢慢沉向黑甜夢鄉。
睡吧,唐笑,睡著了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她努力地想要睡著。
誰知道第二天還要麵對什麽呢?
與此同時,門外,風塵仆仆一身疲倦的成烈用指紋開了門。
門一打開,撲麵而來的就是屬於唐笑的氣息。
成烈眷戀不已地深吸了一口氣。
此時,時鍾已經指向十二點。
他有心想叫醒唐笑與她親昵一番,但轉念一想,這一天一定已經夠他的小女人遭罪的了。
好不容易睡著,他又何必去打擾她呢?
成烈甚至連燈也沒有開,就那樣在一片黑暗中換了鞋。
而床上的唐笑卻敏感地從寂靜的深夜中捕捉到一絲不同尋常的響動。
驟然間,她從本來就並不深的睡眠中驚醒了。
她從床上坐起來,警惕地看著外麵。
難道家裏進賊了?
按理說,這個小區的安保工作做得是很不錯的。
進入小區大門都需要磁卡,攝像頭遍布每個角落。
不過……據說現在的賊技術也越來越先進了。
唐笑穿好衣物,心裏琢磨著如果真的是賊,自己該怎麽應對。
那腳步聲似乎是越來越近了,唐笑心裏一陣緊張。
怎麽辦?
她匆匆地從置物架上抽出一支貌似是上麵有著成烈喜歡的某國際知名棒球選手前麵的棒球棒,悄悄躲在了門背後。
如果這個毛賊真的進來了,她就一棒子把他敲暈!
唐笑雙手緊緊握住棒球,暗暗下定決心。
然而,想到麵對的是一個大活人,對方甚至可能還攜帶凶器。唐笑又是一陣緊張。
萬一一擊不奏效呢?
或者,萬一這一下打的對方腦袋開花了呢?
唐笑不是沒見過腦部受傷的病人,有的看上去好像不嚴重,最後卻因為顱內損傷而失憶甚至變癡呆。
唐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一時激動直接把人給廢了。
這個……應該算是正當防衛吧?
唐笑像武俠劇裏麵的殺手一樣屏息以待,腦袋裏卻閃過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
成烈躡手躡腳地站在臥室門口。
雖然也不過好幾天沒看見唐笑,但總覺得似乎有好幾個世紀那麽漫長。
哎,也不知道這小女人睡著老不老實,有沒有踢被子。
成烈一邊想著,一邊伸手推開門。
這時,一個人影猛地從旁邊躍出來!
與此同時,一道冷風襲來,成烈軍人的自覺令他極其快速地往旁邊一閃,同時伸出一隻手一把握住那隻凶器!
“成烈?”
當唐笑發現握住棒球棒的人是成烈時,她整個人都驚呆了。
“笑笑?”
當成烈發現拿棒球棒朝自己臉上招呼的人是自家老婆唐笑時,也整個人都驚呆了。
唐笑的手慢慢從棒球棒上抽離,她尷尬不已地看著成烈問:“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成烈把棒球棒丟到一邊,伸手按下旁邊牆上的燈開關。
一室通明,看著穿著睡衣站在麵前小臉微紅的小女人,成烈忍不住笑了:“我想你了啊,老婆。”
唐笑說:“你部隊的任務完成了?”
成烈點點頭說:“差不多了。”
唐笑臉上沒笑,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裏卻透出光彩來:“那就好。”
成烈伸手想摟一下唐笑,想到自己一身的灰,又忍不住了,眼睛貪婪地注視著唐笑,怎麽看都看不夠的樣子。
唐笑被他看的有點不好意思,想起剛才的事,問:“你怎麽回家還偷偷摸摸的?”
成烈在沙發上坐下來,靠著背靠懶洋洋地說:“怕吵醒你啊。”
原來是這樣麽……唐笑心裏一陣感動。
“話說回來,老婆,你剛剛挺勇猛的啊?”成烈調笑道。
唐笑小臉一紅,鼓著嘴說:“還不是被你嚇的啊?”
看到唐笑這副可愛的模樣,成烈簡直喜歡的不行,口氣也不由自主地溫柔了下來。
“都是我的錯,是我嚇著你了。”
唐笑頓時又不好意思起來:“不怪你,是我疑心病太重了。要不是你反應快,我都差點傷到你了。”
成烈一臉寵溺地笑著說:“警惕性高是好事兒。就是殺傷力太小,老婆想學的話,我教你跆拳道、散打,或者軍體拳。”
唐笑忙搖頭說:“我才不學,學那些太累了,再說,家裏有你就夠了。”
成烈一聽這話,頓時暖到心口裏去了。
也顧不上什麽髒不髒的了,一把把站在旁邊的唐笑拉過來側坐到自己腿上,摟著脖子扣著後腦勺就親了過去。
唐笑也沒躲,說實話,她倒是真的想念成烈的味道了。
一吻結束,唐笑頭埋在成烈胸口,就著坐在成烈腿上的姿勢,也不說話,就那麽靜靜地靠著。
想到這兩天受到的各種委屈,唐笑覺得,就現在這樣,真的已經很好了。
幸好還有成烈。
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都已經這麽依賴成烈了。
成烈就這麽安安靜靜地抱著唐笑,過了一會兒說:“笑笑,我先去洗個澡好不好?”
唐笑點點頭說:“好。”
成烈看到自家小女人這麽乖,又忍不住湊過去親了一口。
成烈走進洗澡間,脫下衣物,胳膊上的傷口已經和袖子黏在一起了,撕下來的時候竟然還有點疼。
成烈對著鏡子看了看胳膊,傷口上血肉模糊,似乎有些化膿了。
他知道現在最好是把傷口好好處理下,但是,大半夜的,他不想讓唐笑為自己擔心。
況且,身為男人,這點皮肉傷又算得了什麽呢?
難道教他因為這個就跑去跟唐笑撒嬌嗎?
那樣的話,他就不是成烈了。
這麽想著,成烈赤裸著身軀走到花灑下,仰著頭任冷水灑下。
傷口的血水和膿水很快被衝的一幹二淨,血似乎已經止住了,現在看起來,隻不過是皮膚上的一道蒼白的裂口。
成烈找了一套深色的睡衣換上,裝作什麽事情也沒有一樣回到臥室。
唐笑躺在床上等成烈,燈光下,她發現今天晚上的成烈看起來比往常更加疲倦。
“成烈,在外麵很辛苦嗎?”她關切地問。
成烈笑著搖搖頭,躺在她的身邊:“不辛苦。”
“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唐笑側過身看著成烈英俊的麵龐,被燈光映照的璀璨如星河的眸子中透出濃濃的心疼。
成烈伸手摟住唐笑說:“不累,看到你就不累了。”
唐笑把頭埋在成烈的胸口,呼吸著成烈身上屬於男性的荷爾蒙氣息,心裏一片安寧。
唐笑慢慢睡著了。再也不是那樣半夢半醒的狀態,而是完完全全的放鬆地睡眠。
夜裏,她驟然驚醒,隻覺得身旁好像躺了一塊烙鐵一樣,伸手摸了摸,驚愕地發現,成烈竟然在發燒!
“成烈?”她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臉。
觸手一片滾燙,成烈整個人都在發燙。
而他卻仿佛陷入了深度睡眠中,沒有一丁點反應。
唐笑連忙拉開壁燈,燈光下,隻見成烈安靜地躺著,那麽高大的人,睡相卻乖的像個孩子。
隻是那雙英挺的濃眉緊緊地皺成一團,昭示著他所承受的痛苦。
那性感的薄唇也變得蒼白而幹燥,如同失色的花瓣。
成烈的額頭上布滿著汗水,短發濕漉漉的,像是剛剛洗過一樣。
唐笑心痛不已地伸手幫成烈擦去汗水,然後一眨眼的功夫,他的額頭上又出現密密麻麻的汗珠。
唐笑慌忙去冰箱取出冰塊,用毛巾包住敷在成烈額頭上。一麵去醫藥箱中找出溫度計。
39.8度。
這個數字讓唐笑觸目驚心。
他到底怎麽了?
為什麽會突然燒得這麽厲害?
難道……他受傷了嗎?
不然的話,一個將近一米九身強體壯的軍人,怎麽會毫無預兆地發高燒?
唐笑掀開被子,打算檢查下看看成烈身上的傷口到底在哪兒。
然而麵對成烈熟睡的身軀,唐笑又有點下不了手。
唐笑,你這是怎麽了?
他是你的丈夫,你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呢?
身為醫生,唐笑一向是不忌諱這種事的,然而,現在卻有種說不出的羞澀。
然而再一看成烈難受的樣子,唐笑又覺得不早點處理傷口,隻會讓他更加難受。
算了……唐笑咬咬牙,伸手去解成烈的睡衣衣扣。
一顆、兩顆、三顆……
成烈精裝性感的上半身逐漸呈現在唐笑眼前。
唐笑臉上一陣燥熱,但還是硬著頭皮去研究成烈到底傷在哪裏。
胸口……腹部……腰部……
唐笑仔仔細細地掃下去,越看越是心慌。
她一向知道成烈身材不錯,但是現在這樣看起來,才知道到底有多好。
胸肌、腹肌、人魚線,樣樣俱全。
但又不像西方人那樣過分的健碩。
成烈的一切都是那麽的恰到好處。
唐笑努力地使自己收回目光,慢慢地將成烈的上衣完全脫掉。
當唐笑看到成烈右上臂的傷口時,終於控製不住的失聲驚叫。
唐笑不是沒見過比這恐怖的傷口,實際上,在醫學研究中,這樣的創麵並不算什麽。
隻是,當這樣的傷口出現在自己最親近的人身上時,那種痛意仿佛從看見的那一刻起,就由對方身上蔓延到了自己身上。
他有多疼,她的心就有多疼。
可是為什麽,他身上明明有傷,卻不肯告訴她?
唐笑注視著成烈失去意識的英俊麵龐,心痛的無以複加。
給成烈打完退燒針,處理完傷口,用冷水擦洗完全身,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
唐笑疲倦地趴在床邊,盡管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卻一點也不敢鬆懈。
因為怕成烈的嘴唇因為幹裂而出血,唐笑還必須不時用棉簽蘸水擦拭成烈的嘴唇。
“水……”睡夢中的成烈唇邊突然溢出了一個模糊的音節。
唐笑連忙用盡全力將成烈的上半身微微抬起,然後迅速在他身下點了一隻靠墊。
唐笑知道高燒中的病人能多喝水是最好不過的,忙端了杯放溫的白開水來喂他。
可是一直乖得像個大號寶寶的成烈這次卻不肯配合了。
無論嚐試多少次,水都無法順利從他的唇縫中灌進去。
唐笑看著成烈難受的樣子一陣著急。
怎麽辦?
總不能拿一隻奶瓶來喂他喝水吧?
可是就算是奶瓶,這大半夜的,也沒辦法弄到啊!
唐笑著急的不得了。眼睛注視著成烈蒼白的唇瓣,忽然心中微微一動。
看樣子,隻能這樣了……
唐笑臉紅紅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後俯下身湊到成烈唇邊,堵住他的嘴唇,將水慢慢渡了進去。
這一次,倒是一滴都沒有溢出來呢。
唐笑心裏湧起了一點點小小的自豪,但隨之而來的,卻又是滿滿的羞澀。
這種事情,成烈最好一輩子不知道……
要不然,她真是要沒臉見人了。唐笑心想。
用這個方法,唐笑喂成烈整整喝完了兩杯水。
忙完之後,唐笑已經累得滿頭大汗。
這時,她再幫成烈量了量體溫,驚喜地發現,成烈的體溫已經降到了38.2度。
唐笑放下心來,趴在床邊握著成烈的一隻手,疲倦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