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看著很大,但化得很快,再加上習習的夜風,唐笑剛吃到一半,就被一陣風把棉花糖糊在了自己臉上。
黏糊糊的棉花糖糊在嘴上,唐笑剛打算拿紙巾來擦,就看見成烈眼神幽深地湊了過來。
“別動。”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
成烈一手放在唐笑後腦勺後,一手環著她的肩膀,那張英俊逼人的臉龐就那麽一點點在她眼前放大。
男人溫軟涼滑的舌尖在唐笑唇邊輕輕舔、舐、著。
黏糊糊的糖漬被一點點舔掉。
然而緊接著,男人的舌尖輕輕撬開她溫軟的雙唇,將舌尖上的絲絲甜意送入她的口中。
一個綿長的吻結束之後,成烈和唐笑一起坐了旋轉木馬和摩天輪,最後來到了一片點滿蓮燈的湖邊。
“據說隻要在蓮燈上寫上願望,然後放入水中,如果它能夠順利飄到對岸,那麽許願人的願望就會實現。”成烈望著唐笑說:“笑笑,你有什麽願望?”
唐笑低頭看著手中的蓮燈,想了想說:“不告訴你。”
“為什麽?”成烈不滿道,“我可是你老公。連你老公都不肯告訴?”
唐笑堅持道:“反正就是不想讓你知道。”
湖邊的八角亭內,兩人一人一邊分頭在燈內的便簽紙上寫下願望。
寫到一半時成烈湊過來看,唐笑連忙一把捂住。
燈光下明亮燦然的大眼睛瞪著成烈說:“不準偷看。”
“好好,我不看。”成烈舉手投降。
暗搓搓地在紙上寫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唐笑嚴於律人寬裕律己地湊過去企圖偷看成烈的。
結果一隻大掌“啪”地一下,把那張紙完完全全地覆蓋住。
“你也不準偷看。”成烈嚴肅道。
唐笑瞪大眼睛,愣了愣說:“真的不給我看?”
成烈認真地點點頭:“這叫禮尚往來。我不看你的,你也不準看我的。”
唐笑撇了下嘴,一聲不吭地回到石桌的另一邊,半天不說話。
成烈忙湊過去:“生氣了?”
唐笑悶悶地:“不敢。”
“真的生氣了?”成烈小心翼翼。
“沒有。”
成烈看著自家老婆一臉鬱悶的模樣,頓時節操什麽的全沒了。
“好了,別生氣了,是我錯了,我不該不給老婆看。”成烈在旁邊哄道。
唐笑伸出一隻手:“拿來。”
名為成烈的頭號妻管嚴立馬雙手將自己的願望奉上。
“希望闔家平安健康快樂。”唐笑輕輕念著,又把紙條交還給成烈。
看著兩隻蓮燈隨著水流慢慢飄向遠方,唐笑默默祈禱著,希望他和她的願望都能夠實現。
“笑笑。”成烈伸手環住唐笑的肩膀。
“嗯。”
“我身上的傷也養的差不多了。過幾天就要回部隊了。”成烈輕輕說。
唐笑聞言一愣,似乎半天沒法做出反應。
這些天以來,她已經習慣了身邊有成烈的日子。
習慣了每晚和成烈一起睡去,每天早上醒來時身邊有一個人。
就像做了一場美夢,她根本不想醒來。
她越是習慣他,就越是無法麵對沒有他的生活。
當然,他會回來,可是下一次回來,要多久?
十天,半個月,一個月?
下次他回來,身上還會不會帶傷?
光是想一想,唐笑內心就一陣恐懼。
“笑笑,怎麽不說話了?”成烈擔心地看著唐笑。
唐笑臉上沒什麽表情,但眼中卻透著一股悲哀。
“怎麽了?”成烈忙問。
“沒什麽。”唐笑搖搖頭說,“還有幾天?”
“我也不確實,差不多三到五天吧。”成烈說,“等部隊召喚了。”
唐笑沉默了一會兒,說:“成烈,剩下的這幾天,我請假在家陪你吧。”
成烈微微一愣,很快笑了起來:“笑笑,不用。”
“為什麽不用?”唐笑抬頭,灑滿星光的眸子靜靜地凝視著成烈,“之前你不是總想讓我留在家陪你,還想讓我找個輕鬆點的工作嗎?”
成烈雙手握住唐笑的肩膀,低頭凝視著唐笑秀美的麵龐,認真地說:“笑笑,身為一個男人,一個有著足夠的能力讓你衣食無憂,過上自由自在生活的男人,我當然希望你能把時間分給我多一些,分給我們的家多一些,說實話,我內心深處的確是希望你不再醫院那樣忙碌的環境上班,也擔心你再遇到類似於前段時間發生的那種事,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牢牢地把你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讓你一生一世安然無憂,——笑笑,你要相信我,我可以做到,但是,重點在於你,我知道,你想要的不是被任何人安排好的人生。”
“本來我不能理解你為什麽那麽喜歡在醫院這樣的環境中工作,為了了解這些,我前段時間沒有聽我媽的話轉院,而是一直呆在你們醫院,我每天看著你上班,和病人交流,有時急匆匆地去做手術,我知道,你喜歡這種氛圍,你熱愛你的工作,身為一個醫生,你很快樂,不是嗎?”
成烈深邃黝黑的眼眸中透出溫柔的笑意:“既然那是你的快樂,我有什麽權利去剝奪,笑笑,繼續做你喜歡做的工作吧,我支持你,隻要你開心就好。”
第二天,唐笑一上班就接到院長秘書的電話,說院長請她去辦公室一趟。
“唐醫生,為了醫院考慮,我希望你能夠離開,不管你打算去哪家醫院,我都會給你寫推薦信。”院長開門見山地說。
“為什麽?”唐笑如遭雷擊,“我做錯了什麽嗎?”
“唐醫生,前段時間發生的事……”
“那些不是都已經過去了嗎?”唐笑詫異道,“那件事情與我無關,院長你不也很清楚嗎?”
院長扶了扶眼鏡,表情嚴肅地看著唐笑說:“唐醫生,我想你還不明白輿論的力量。”
唐笑搖頭,神情堅決:“我不懂什麽輿論的力量,我隻知道,我沒有做錯任何事。”
“唐醫生,你錯了。”院長說。
“我錯在哪裏?”唐笑不能理解般了略微抬高了音量,“我沒有做錯任何一台手術,我沒有對任何一個病人不負責任,院長,我不認為我有什麽過錯。”
“你的過錯,就是你太堅持做你自己。”院長表情遺憾地說道,“我說過並且承認,唐醫生你是一位非常優秀的醫生,絕不遜於任何一個同齡人,作為院長,我很珍惜你這樣的人才,所以,在這件事情剛剛鬧起來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怎麽做才是正確的。可是你不聽,你覺得你是對的。現在,我告訴你,你大錯而錯了。”
唐笑震驚地搖了搖頭,眼中是深深的失望。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我真的無法相信這些話是出自您——一位令眾多醫學生敬仰的醫學泰鬥之口。”
“唐醫生,”院長沉聲道,“我身為一院之長,縱使再惜才,也不可能隻為你你一個人考慮。還要為醫院上上下下幾百號人考慮。”
“我知道了,”唐笑起身說,“辭職信我會盡快交給您,謝謝醫院這些年的栽培。但是,我可以走,卻絕不會承認您所說的‘錯誤’,如果遵守醫德,不去做違背自己良心的事情,也算是一種錯誤的話。”
“唐醫生,有些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麽簡單。”院長注視著她,“你會有更好的生活,畢竟,已經有人為你鋪好了路。”
唐笑愣住:“院長,您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有人為我鋪好了路?”
院長笑笑說:“唐醫生,有些事情,大家心裏明白就好。”
唐笑擰眉道:“請您說清楚。”
院長看了唐笑半晌,隻說了一句話:“嫁入高門,也許並不適合你。”
唐笑離職的消息很快傳開,下午唐笑最後一次巡視病房時,就被不少病人追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對此唐笑一概回答是自己打算休整一段時間。
及至到了最後一間病房,03號病房,唐笑邊以此檢查每位病人的情況,邊向一旁的護士長交代接下來的注意事項。到了那位難纏的病人張勤時,唐笑本以為對方會對自己離職這件事拍手稱慶,誰知道對方臉色卻極其不好。
似乎是憋了很久,到唐笑打算離開病房時,這個年輕人終於忍不住問:“那個誰、唐醫生,你離職的事……不會是因為我吧?”
病房內的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唐笑,唐笑抿了下唇說:“別想太多了,跟任何人都沒關係。是我自己的事。”
但是病房內的幾位病人及家屬卻明顯不信。
“唐醫生,你好好的休整什麽?我看肯定是有人搞鬼!”306陪床的幼兒園長大聲說,還一麵瞪了304的張勤一眼。
“你瞪我幹啥?又不是我!”張勤嚷嚷道。
“不是你還有誰?保不齊就是你這小子私底下跑去投訴唐醫生,才害的唐醫生離職!”幼兒園長叉著腰一副要替唐笑理論的架勢。
“你可甭冤枉我!我承認,我一開始是看她不爽,可是後來……”張勤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後來我知道了,唐醫生是好人。我幹什麽閑的沒事幹去投訴唐醫生?”
聽到這句話,唐笑終於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好了,大家都別吵了,我離職的事情真的隻是個人原因,我走了,希望大家以後都能好好的。”
“唐醫生!你以後還當醫生吧?”一直沒吭聲的305號床的病人問。
唐笑愣了愣說:“應該吧,我除了當醫生,好像也不會別的啊。”
“那就好、那就好。”那位老實巴交的病人說,“唐醫生,以後進了新醫院了麻煩告訴我們一聲,要是再有個什麽病,我們還去找你……”
“噗嗤。”唐笑笑了,“哪有您這樣的啊?我希望您這病好了後,一輩子都別再進醫院了。真的,要是我還當醫生,你們再見著我肯定沒什麽好事,誰好好的願意生病啊?”
病房的其他人也被逗樂了,唐笑見氣氛好了起來,轉身打算離開,這時304的張勤說:“我年輕,生個小病什麽的也無所謂,唐醫生,我以後還想當你的病人!”
“哎呀,你這小子,不是喜歡上唐醫生了吧?”旁邊的病人打趣道。
“是啊,我看你小子最近變化挺大的,多虧了唐醫生啊。”
眼看那個名叫張勤的小胖子都被逗得不好意思了,唐笑忙說:“好了,大家別逗他了,張勤,你可別拿自個兒身體開玩笑,什麽病不病的,以後大家都不準生病。”
“好好好,咱們聽唐醫生的!”其他病人熱烈響應。
在一片其樂融融的氛圍中,唐笑悄悄地離開了。
病人交接的差不多了。辭職信也交了,接下來就是收拾辦公室內的個人物品了。
唐笑坐在自己這間用了兩三年的辦公室內,看著周圍的一切,心裏說不傷感是假的。
不過再傷感也不能改變什麽,唐笑靜靜坐了一會兒,就開始收拾東西。
辦公室內唐笑的私人物品並不多,其他辦公用品也都擺放的很有條理,唐笑將桌子上的相框還有幾本自己的筆記放進紙箱內之後,似乎就沒什麽可以帶走的了。
視線掃到電腦後麵的那盆小小的含羞草,唐笑心裏微微一動,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盆含羞草,將它收進紙箱中。
唐笑與成烈的家中。
身為病號的成烈難得清閑一天,想到這些天一直是唐笑照顧自己,決定親自下廚做頓好吃的來犒勞下唐笑。
於是成烈開車去超市買了一大堆菜,在家哼哧哼哧忙活起來。
忙到一半,門鈴響了起來。
成烈琢磨著應該是陸晨晞,也懶得在意形象了,幹脆就穿著身上那一套唐笑的圍裙跑去開門。
結果門一開,外麵的人愣住了,裏麵的人也愣住了。
“媽,你怎麽來了?”成烈詫異的聲音。
“烈子,你怎麽穿成這樣?”門外成母蘇暘不悅的聲音。
“噗嗤。”成母身後年輕女人輕笑的聲音。
成烈看見成母身後的任菲琳,霎時濃眉一皺,但來者是客,也還是將其讓進了屋內。
成母一進去就開始指著成烈身上粉紅色的圍裙念叨:“烈子啊烈子,你一個大男人,穿成這樣幹什麽?丟不丟咱們成家的人?”
成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圍裙,粉紅色,胸前一隻眨著眼睛的貓咪,多可愛啊,他老婆親自選的,有什麽丟人的?
“媽,我在自己家穿個圍裙,還上升到丟成家臉這種高度了?您也太小題大做了吧?”成烈哄著他媽在裏邊的茶廳坐下,親自給沏了一壺他媽最愛的大紅袍。
“來,喝點茶,降降火。”
可是成母心裏頭的火卻一點都降不下來。
“身為男人,穿成這樣,你倒是挺好意思啊成烈?我跟你爸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麽大,是指望你做一條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你倒好,都快三十的人了,還……你這是整的哪一出啊你?”
成母氣得茶都快喝不下了。
“多大點兒事啊,至於麽您?”成烈給他媽捏了捏肩膀,嬉皮笑臉地說,“放輕鬆,放輕鬆,這點事兒真不值得氣成這樣,您看啊,我這是努力提高自我修養,讓自個兒成為一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中國好男人,這難道不是所有女人的終極夢想麽?媽您對我這行為應該表示大力支持啊,回頭也讓咱爸學習學習!”
“你爸?”成母冷笑一聲說,“你爸要是知道他的好兒子身為一個病號,沒好好待在家被人伺候著,反而把自個兒整的娘兮兮的給自己老婆做飯,他還不拿皮帶抽你?咱們成家是什麽樣的人家,你要娶個來路不明的連小家碧玉都算不上的女人也就罷了,你何必把自個兒弄得這麽下賤?你叫我這當媽的怎麽想?你說說,從小到大,我讓你這十根手指頭沾過洗碗水沒?你倒好哇,自己一個病號,反倒在家操持起家務來,讓那女人在外頭風流瀟灑,你到底怎麽想的?”
“我老婆那是正正經經地救死扶傷,不是什麽在外頭風流瀟灑。”成烈強忍著不快說。
“你就甭替她說好話了。”成母雙手抱胸,板著一張臉說,“還記得你發小任峰吧?人家現在跟那唐笑一個醫院,人家任峰昨天親眼看見了,那個唐笑跟一個男的在一塊兒有說有笑的,不曉得有多曖昧!”
成烈臉色陰了下來,直接看向坐在旁邊玩手機假裝事不關己的任菲琳:“任峰是你親戚吧?”
任菲琳看見成烈的臉色下意識有些發怵,硬著頭皮嬌聲道:“是我遠方表兄弟,都好些年沒聯係了,怎麽啦烈哥哥?”
“好些年沒聯係?”成烈皮笑肉不笑地說,“好些年沒聯係,還專門跟你打個電話講我老婆的不是,你這個表兄弟挺八卦啊?”
“烈哥哥,你、你這是什麽意思啊?”任菲琳瞪著一雙無辜的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
“成烈,你別欺負菲琳,這事兒跟菲琳沒關係。”成母一向最吃任菲琳那套,生怕任菲琳這朵小白蓮被她兒子欺負了去。
成烈為人愛憎分明,對喜歡的人可以寵上天,可以百依百順,對不喜歡的人,那是絕對擺不出好臉色來。前者如唐笑,後者如任菲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