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烈驀地冷笑了一下:“原來你嘴中的‘阿晟’,竟然真的是我的兄弟裴子,我還以為你又在外麵認識了什麽人呢。”
唐笑一驚,暗道果然成烈誤會了,連忙解釋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裴遠晟隻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就叫的這麽甜,不是普通的朋友又該怎麽叫?”成烈挑眉一臉諷刺道:“哦,對了,我跟你結婚到現在,還隻有被你連名帶姓稱呼的待遇。看來你跟裴子確實關係不一般。”
“烈子——”
“閉嘴,別這麽叫我。”成烈走到外間的沙發上坐下,從煙盒中摸出一支煙點上。
唐笑怔怔望著變得陌生的成烈,內心十分恐慌,不知道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讓他打消疑慮。
想了又想,才開口說:“我對他隻有愧疚和感激,但是成烈,我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成烈好笑地看著她:“好端端的,怎麽就突然愧疚和感激了?看來我不在的時間裏,你和裴子之間發生了不少事啊。”
唐笑有心想解釋,但是自己答應過裴遠晟不告訴任何人他的病情,於是她咬了咬唇,徹底沉默了。
“為什麽不解釋?”成烈滿眼的失望,“唐笑,我以為你至少會大聲辯駁,會罵我,說全部都是我無端猜測,會質問我為什麽胡思亂想,會吵著要跟我離婚——這樣才是被誤會後的反應,不是嗎?你不說話,是因為你愧對我,對嗎?”
唐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她愧對成烈,是因為她對他有所隱瞞,不能完全坦白,但卻不是因為心虛。
她心裏很確認,自己自始至終愛的人,隻有成烈。
她這輩子遇到了成烈,是成烈先和她結婚,是成烈先給了她一個家,這輩子就隻有成烈,不可能再有別人。
至於下輩子,誰知道有沒有下輩子呢?
她隻想好好地過完這輩子。好好地和成烈在一起。
她該怎麽做,才能讓成烈消氣?
“唐笑,你說話!”成烈壓抑著怒意道。
唐笑的沉默令他不安到極點,仿佛下一秒她就會離他而去。
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以?!
“成烈,對不起,你別生氣了。”唐笑說著這些話,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放在成烈手邊的茶幾上,“喝點水吧。”
“這就是你想對我說的?”成烈的聲音很冷,目光也像是結了冰。
唐笑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那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實在太不像她。
成烈心裏很煩躁,她到底怎麽了?她連解釋都不願意麽?
成烈伸手攥住那隻盛滿溫水的玻璃杯,手指漸漸收緊。
“啪”的一聲!水杯在成烈指間迸裂,碎片和溫水四濺。
其中一枚碎片飛濺到唐笑的手背上,瞬間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唐笑低頭看著,伸手將血跡抹掉,下一秒,又有新鮮的血跡滲了出來。
有點癢癢麻麻的,但並不疼。唐笑心想。
成烈的手心攥著幾枚碎片,玻璃深深紮進肉裏,緊握的拳頭中淌出血跡。
唐笑一看見成烈手中的血就慌了,連忙抓起成烈的手說:“鬆開,讓我看看。”
成烈看了她一眼,慢慢張開手掌,手心還有幾枚玻璃碎片,深深地紮進掌心的肉裏。
唐笑心疼的睫毛都顫了,她輕聲問:“疼不疼?”
成烈沒吭聲。
不疼,手不疼,心裏疼。
她對他手上這點小傷這麽在意,怎麽不見他向他解釋?
成烈看著唐笑這一副緊張的樣子,甚至覺得她是裝出來的。
這麽想著,連唐笑握著他手的那隻手他都覺得惡心。
成烈驀地收回手,看都不看唐笑,用另一隻手去拔插在手掌心的玻璃碎片。
唐笑驚道:“成烈,你幹什麽?!”
成烈沒理她,三兩下把肉裏邊的碎片全部拔了出來扔在一邊,玻璃渣沾著血跡,觸目驚心。
其實唐笑身為醫生,本不該對這種小傷如此緊張。
隻因為傷的人是成烈。因為在意他,他身上的傷痛,就如同她身上一樣。
成烈寬大的掌心一片血肉模糊。唐笑心疼不已,轉身去拿醫藥箱。
回來時,見成烈坐在那兒抽煙,手心的血用紙巾擦了,但還在往外淌血。成烈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唐笑在成烈麵前蹲下,仰頭看著他說:“成烈,把手給我,我幫你包紮一下。”
成烈冷冷地說:“不用。”
“你別這樣,成烈,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跟你有什麽關係?”成烈反問。
唐笑深吸一口氣,說:“我是你妻子,你的身體發膚也有我一份。”
“……”成烈一時竟無言以對。
唐笑說完,就硬拉著成烈的手開始包紮,成烈原想把手收回去,但唐笑不知道哪兒來的那麽大力氣,硬扯著他的手不放,成烈看著唐笑瞪得圓圓的眼睛,覺得她仿佛把吃奶的勁都使上了。
“就這麽在意我?還是在意我的身體——發膚?”成烈問。
唐笑把成烈受傷的那隻手拽過去後就低著頭專心致誌地做事,消毒、擦藥水、纏繃帶一氣嗬成。
全部收拾好了,還在成烈手背上綁了個蝴蝶結,自己看著感覺非常完美。
成烈:“……”
唐笑把醫藥箱放回原處,回來的時候注意到擺在牆角地上的一大捧玫瑰。
像火一樣。熾烈濃烈。
也不知道成烈什麽時候藏在那兒的,剛剛她都一直沒注意到。
成烈看見唐笑眼睛盯著那束花,開口說:“不是給你的。”
唐笑點點頭,沒說話。
不是給她的,還能是給誰的?成烈睜眼說瞎話的水平見漲。
成烈又點燃一根煙,看著唐笑:“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什麽?”唐笑早忘了。她剛剛眼裏隻有成烈手上的傷,根本沒注意成烈說了什麽。
成烈眉毛皺了皺,他說話她是真沒聽見還是裝沒聽見?他在她眼裏就這麽不算回事?她為什麽對裴遠晟就那麽溫柔?
成烈語氣不快地重複那個問題:“我問你,你那麽緊張我的手,是因為你在意我,還是在意我的身體發膚?”
唐笑覺得成烈生氣起來有點幼稚。
看看,連問的問題都這麽的……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在意他不就是在意他的身體發膚,在意他的身體發膚難道不就是在意他麽?
還分的那麽清楚。
好像他的身體發膚不屬於他,他這個人沒有身體發膚一樣。
唐笑有時簡直搞不清成烈的腦回路。
甚至心裏暗暗帶點鄙視地認為成烈幼稚。
沒錯,就是那種沒長大的幼稚,心裏長這個半大孩子的那種幼稚。
但是平時在外人麵前,成烈又是該怎麽成熟就怎麽成熟,一個十足的大老爺們兒。
成烈真的挺矛盾。
不過既然他這麽執著於答案,那她回答一下也無妨。
“我是個醫生,受不了別人在我麵前流血。”唐笑淡淡地說。
成烈果不其然地露出一種崩潰的表情。
隻是出於職業道德?
所以,她根本不在意他?
虧他還自以為她緊張他!
“看來你心裏沒我了。”成烈麵前煙霧繚繞,唐笑不喜歡煙味兒,坐的離成烈有點遠。
“成烈,我們不討論這個行嗎?”唐笑頭疼地說。
“唐笑,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厭倦了我了?”成烈說出這句話,自己感覺非常傷自尊心,但他還是想要一個答案。
“沒有。”唐笑看著坐在那兒生悶氣的成烈,他那個樣子就好像一隻沒糖吃的小孩一樣。讓人想哄哄他,又不知道從哪兒下手——他畢竟不是小孩了。
一個幼稚的大男人比一百個沒糖吃的小孩還要難搞。
“沒有?”成烈不信,“如果不是厭倦了我,你為什麽會喜歡上裴遠晟?”
“我沒有喜歡他——”
“沒有喜歡他,你會對他那麽溫柔?”
“我什麽時候溫柔了……”唐笑內心一陣深深的無力感。
成烈“哼”了一聲,吐出一隻淡藍色的煙:“你對他可比對我溫柔多了。”
唐笑歎氣:“也許吧,我不知道,不過我覺得我對你挺溫柔的。”到底還是憋不住,唐笑說完就後悔了。
成烈冷笑:“你對我溫柔?”
唐笑問:“我對你不溫柔?”
成烈:“你對我比對他溫柔。”
唐笑:“……”
所以成烈,成長官,你到底要怎麽樣?
男人心,海底針。
唐笑深覺自己最初看見成烈板著個臉就想討好他的想法非常愚蠢。
誰也不知道成烈到底在想什麽,到底在糾結什麽。要討好他,要哄得他開心,也要找到症結所在吧?
如果他的症結就是她跟他說話沒有跟裴遠晟說話來的溫柔的話,她真的不知道要拿他怎麽辦了。
這個磨人的男妖精!
成烈等著唐笑解釋,唐笑不給她解釋,成烈等著唐笑說點什麽表達歉意,她也不表達。成烈覺得她不在意他,她也沒有拿出一副很在意他的態度。
成烈覺得很受傷:“唐笑,我對你不好嗎?”
唐笑搖頭:“沒有,挺好的。”要是不這麽莫名其妙不這麽幼稚不這麽讓人捉摸不透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