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啊”了一聲,望向裴遠晟:“……你怎麽知道?”
“我當然知道。”裴遠晟眨了下眼睛:“又忘了?我了解女人。”
唐笑無話可說。
裴遠晟伸出頎長如玉的手指,非常輕且快地點了下對麵的唐笑的鼻尖:“好好把握住自己的幸福,不要被別人搶走了。知道嗎?”
唐笑若有所思地說:“如果隨隨便便就能搶走的話,那也不能算是屬於我的幸福吧?”
裴遠晟搖頭,不置可否道:“幸福就像一把沙子,很容易就溜走。”
唐笑說:“你好像比我還要悲觀。”
裴遠晟垂著眼輕笑了一聲:“沒有,我隻是在為你擔心。”
“裴遠晟,謝謝你。”
“不是說過不要跟我說謝謝的嗎?”
“嗯……那,當我剛剛什麽都沒說。”唐笑看著裴遠晟:“如果你是女人就好了。”
裴遠晟好笑道:“幸好我不是女人。”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麽了?”
裴遠晟伸手戳了下唐笑的額頭:“你這點智商,想什麽我還能不知道?義結金蘭什麽的,找別人去吧。”
“那好吧……”唐笑無奈地說:“那我去找別人了。”
“找誰?”
“找到再說。”
“……”
“裴遠晟,你為什麽會唱那首歌?”唐笑突然想起來問。
“像我這樣的撩妹高手,會唱幾首英文歌不是很正常嗎?”裴遠晟老神在在地說,“如果你喜歡的話,我還可以一邊彈鋼琴一邊唱法語歌、德語歌給你聽。”
“噗……”唐笑失笑道:“你對自己的定位挺準確嘛。”
“那是當然。”
“不過你真的還蠻厲害的。”唐笑感歎。
“沒什麽厲害的,大家都是這麽長大的。”裴遠晟像是想到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笑著說:“忘了告訴你,你們家成烈還會吹長笛,哦,大概還會薩克斯。”
唐笑驚呆:“……不會吧?”
她完全無法想象成烈那種男人吹長笛或者拉薩克斯風的模樣。
太詭異了……
就像讓她想象裴遠晟穿著白背心去搬磚一樣離奇。
“你可以試試跟他說,你認為吹長笛的男人很帥很有型什麽的,那家夥一定會在你麵前露一手的。”裴遠晟幫她出主意。
唐笑默了默說:“好吧……有機會我試試。”
“加油,”裴遠晟接著又補上一句:“記得拍照分享,說起來,上一次看到烈子吹長笛,還是十年前的事兒了。”
唐笑無語地說:“其實想看他出糗的人是你吧……”
裴遠晟一本正經地說:“笑笑,你這話說的不對,那怎麽能是想看他出糗呢?明明是想讓你老公在你麵前展現才藝,施展個人魅力啊。”
唐笑無言以對。
被裴遠晟這麽一打岔,唐笑又忘了這原本想說什麽。
舞池內,西裝革履的男人們和身姿婀娜的女人們翩翩起舞。迷離幽微的燈光下,樂隊奏出的旋律很輕易地就將人帶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唐小姐,是我的表現讓你很不滿意嗎?”一道稍顯怪異,咬字過分清楚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唐笑一怔,忙充滿歉意地道:“歐文先生,對不起,我走神了。”
一想到這已經是第三次踩到對方的腳了,唐笑就尷尬不已。
“沒關係,犯錯是女士的特權。”歐文先生眨了眨他那雙灰藍色的眼睛說,“而原諒是紳士的義務。”
唐笑笑了:“謝謝。”
“不,不用謝。”歐文先生輕笑道:“能和唐小姐這樣美麗的女士共舞,是我的榮幸。”
歐文先生是一位外籍華裔,大概擁有四分之一的華國人血統,同時擁有一頭黑發與灰藍色的迷人雙眼,五官俊朗如希臘雕像。
不過唐笑倒認為,歐文先生和他的好友裴遠晟一樣,是一位撩妹達人。
恐怕一般的女人都抵抗不住歐文先生這種紳士又帥氣的外國男性吧?好在唐笑從裴遠晟那裏已經獲得了對這類男人的免疫。
悄悄在舞池中尋找裴遠晟的身影,隻見他正在不遠處和那位朱維英小姐跳舞。舒緩的音樂中,兩人的身影隨著舞步輕輕搖晃,朱維英摟著他的肩膀,湊在他的耳邊,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歐文先生察覺到唐笑的目光,了然地道:“唐小姐放心,遠晟他不會對那位朱小姐動心的。”說完還輕輕眨了眨眼,似乎在安慰唐笑一樣。
唐笑明白自己是被歐文先生誤會了,以為自己吃裴遠晟的醋,連忙解釋說:“歐文先生,我隻是……”
“噓……”歐文先生狡黠地說,“不必解釋,這也是女士的特權哦。”
唐笑無奈地說:“歐文先生,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和——”
歐文先生再次善意地打斷她:“抱歉,唐小姐,是我不該妄自揣測,不過我向你保證,遠晟隻是為了給今天的東道主朱家人一個麵子,所以才會邀請那位朱小姐跳舞。”
作為裴遠晟當年在國外讀MBA時的同學兼如今的生意夥伴,歐文認為他有必要幫對方穩住心愛的女人。
唐笑簡直欲哭無淚,都不知道到底該怎麽才能向這個善解人意的外國友人解釋清楚自己和裴遠晟的關係。
歐文先生見唐笑不再說話,以為自己成功幫兩人冰釋誤會,露出一臉愉快的笑容:“唐小姐,我向你保證,我的朋友遠晟是一位非常好的男士,用你們華國人的話來說——他很靠譜。真的。”
唐笑有點後悔剛剛為什麽要答應歐文好心的邀請,與其被誤會,自己一個人幹坐著喝酒都比較好吧?
幾支舞過後,唐笑和歐文先生退出舞池,正想找機會再和歐文先生解釋一下,就見舞池中眾人竟不約而同地退了出來,隻留下裴遠晟和朱維英兩人。
唐笑感覺不妙,這是什麽情況?
能夠獲得這麽多人的響應,不可能是臨時狀況,看來舞池中這一幕早有安排。
那麽,是裴遠晟,還是朱維英?亦或是朱家其他人?
但無論如何,此時此刻,舞池中的朱維英是幸福的,她粉麵含春,小鳥依人地半依偎在裴遠晟身上,款款擺動著腰肢。
裴遠晟的臉容隱在幽暗的燈光下,讓人看不清楚表情,但嘴角似乎始終帶著淺淺的弧度。
他到底在想什麽呢?
難道他真的對這位朱家小姐有意嗎?
唐笑陷入深思,旋即又意識到,這不是自己該考慮的問題。
作為朋友,她應該為裴遠晟高興才對。朱維英小姐身世顯赫,性格溫和,倘若朱家與裴家聯姻,便是政商強強聯手,對兩家都有百利無一害。
無論是朱維英,還是裴遠晟,都到了該結婚生子的年齡。這兩個人的結合,隻怕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來。
唐笑端起一旁的紅酒抿了一口,心想,待會兒等裴遠晟過來,得問問他的意思,如果他真打算和朱維英結婚,那自己應該提前恭喜他了。
雖然先前裴遠晟對朱維英頗有些敷衍,但是以他的性格,即便是為了家族利益而選擇婚姻,也不為過吧?唐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想,隻是覺得,裴遠晟了解任何人,但任何人都無法了解他。
此時此刻,作為全場人的焦點,舞池中央的裴遠晟和朱維英自然接受著各色各樣的目光的洗禮,還有不時傳來的竊竊私語。
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當這首舞曲臨近結束時,朱維英突然踮起腳,朝裴遠晟的嘴唇吻去。
唐笑瞬間呆住,這時,隻見裴遠晟似乎是不經意間地輕輕將臉一側,朝舞池旁邊的人群看過來。
於是,朱維英鼓足勇氣的這個吻,便落在了裴遠晟白皙如玉的臉頰。
眾人反應過來後,紛紛鼓起掌來。
旁邊幾個女人的議論聲傳入唐笑的耳中。
“哇,維英真讓人看不出來啊,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你們說,她是真的有信心嫁給裴公子嗎?要是裴公子不要她,以後這種事傳出去,哪個有頭有臉的人家敢娶她啊,今天可是來了不少長輩呢,這麽多人看著……嘖。”
“也許就是衝著這一點,她才這麽做的吧?搞不好她想利用這個向裴公子施壓呢。”
“我看咱們裴大少可不像是同情心過分的人……”
“萬一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裴公子偏偏喜歡女人主動呢?那朱維英這一次可是賺大了……”
“說到底朱維英膽子比咱們大些,不然也勾搭不上裴公子呀。說真的,要是我能跟裴公子做一次——”
“哎,小聲點,也不害臊……”
一片哄笑聲傳來,接下來那幾個女子便壓低了聲音。隻是不時有竊笑聲嘰嘰喳喳地鑽入唐笑的耳朵。
她有點坐立難安,承北的風氣竟然如此開放了嗎?這些上流社會的女子,居然能公然討論這些問題了。
既然她能聽見,想必她旁邊的歐文先生也聽了個一清二楚。
不過作為外國人的歐文先生,應該會很欣賞朱維英這種舉動吧?
實際上,和唐笑想的相反,坐在旁邊的歐文此刻相當的尷尬和費解,他不明白裴遠晟為什麽不明不白地又和朱維英攪在了一起。
他最近新學會一個華國人愛用的詞語,叫做“打臉”,原本還不能夠很好地掌握這個詞的精髓,現在,卻無師自通地在心裏造起了句。
“他們倆的這種行為,狠狠地打了我的臉。”歐文先生默默地對自己說,然後恨恨地在心裏把貼在裴遠晟身上的“靠譜”標簽撕掉。
裴遠晟和朱維英離開舞池,與等候在舞池邊的朱家兩位長輩寒暄了幾句,便朝唐笑和歐文走來。
“不好意思,久等了。”裴遠晟說。
唐笑搖搖頭,眼神複雜地望著裴遠晟:“你和朱小姐……?”
裴遠晟端起一杯紅酒飲了一口,揚起淡色的唇角,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問:“怎麽了?”
“還問怎麽了?”一旁的歐文先生十分生氣地說:“遠晟,我對今晚的你太失望了。你怎麽能這樣子呢?”
“我怎麽了?”裴遠晟問道。
“你……你背叛了你的愛人!”歐文先生義憤填膺地說。
唐笑:“……”
裴遠晟看了眼唐笑,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唇邊:“噓,小聲點歐文,我想你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歐文生氣地說:“眾目睽睽,你和那位朱小姐單獨跳舞,她還親了你,這怎麽會是誤會?”
看著歐文的樣子,好像因為裴遠晟和朱維英憤怒的人是他一樣,然而唐笑知道,這位可愛的外國男士,正在為了她打抱不平。可惜的是,她並沒有機會向歐文先生解釋她的身份。
“歐文,希望你了解,我並沒有做對不起唐小姐的事,”裴遠晟不疾不徐地道:“你的急性子還是一點沒變,先別說話,聽我解釋歐文,她不是我的愛人,她是我兄弟的女人。”
聞言,歐文先生瞪大了他那雙本來就很大的灰藍色眼睛。
“原來你們……不是情侶?”他左右看了看唐笑和裴遠晟,艱難地消化這個令他難以置信的事實。
他之所以對這件事格外無法接受,是因為他的眼睛,他的感覺,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訴他,他的朋友裴遠晟,深愛著麵前的這個女人。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並沒有錯。
而這個女人,他認為她是喜歡遠晟的,可是他的朋友卻告訴他這位唐小姐是其他人的愛人,這真的讓人難以理解。
難道,是他的感覺出錯了嗎?
不……他不相信。
這真是一個讓人費解的世界。還是說,華國人向來如此複雜嗎?
“我們當然不是情侶。”裴遠晟笑著說,“很遺憾,對嗎?但是生活就是這樣,沒辦法。”他看起來像是開玩笑,但是歐文先生的感覺告訴他,他在難過。
歐文先生向來是一位講義氣的朋友,看到裴遠晟這樣,他瞬間明白了一切。
不過是老套的愛情故事,他愛她,她卻愛著另一個他。另一個他甚至是他的好兄弟,於是他隻能選擇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