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成烈握著唐笑的一隻手,一臉緊張地問道。
唐笑努力睜開眼睛,朦朧的視線中是男人英俊的臉龐,心下一暖,卻又一疼,因為她看到男人眉間緊皺的折痕,禁不住想到,這段時間為了照顧她,成烈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時間和心力。她就像是一隻沉重的大包袱一樣,總是拖累著他。
病中的人總是格外脆弱,唐笑這樣想著,眼睛中就不免泛起了淚花,她癡癡凝望著成烈,難受地說道:“真對不起,烈,我老是給你添麻煩……對不起,要是我能幹一點、聰明一點、健康一點就好了……”
“笨蛋,”成烈眼神溫柔地望著她,嗤笑一聲道,“你還不夠聰明還不夠能幹還不夠健康啊?你已經很厲害了。快點好起來,你就是全世界最棒的女人。”
唐笑覺得頭很沉,嘴巴很幹,呼吸也有點困難,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間好像被人一錘子打倒了,這些天,她不是正在努力地好起來麽?為什麽忽然會感覺難受了呢,她悲觀地想到,會不會她的病其實根本就沒有好轉,看起來越來越好隻是一種假象呢?
要是她身上這些零零散散的傷一直好不了怎麽辦?她知道她現在身上很多地方都在慢慢地結疤,雖然成烈總安慰她說會用最好的藥以後絕對一點都不留痕跡,但是怎麽可能呢,她以後一定會變得很難看吧?
她心裏痛苦萬狀,整個人陷入了憂鬱的泥潭,一雙迷蒙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眼前的成烈,想要說點什麽,喉嚨口卻又像是被人用一隻又臭又幹又硬的抹布堵住了一樣。她說不出話來。
成烈靜靜地等待著,唐笑很著急,但還是說不出話,他看出了她眼中的焦灼,微微一笑,附身湊過去吻上她幹涸的嘴唇。
國外是某一座位於島上的私人療養機構內,麵朝大海的別墅露台上,裴遠晟穿著一身純白色的日式睡袍,靜靜地坐在一張輪椅上。
他的臉色蒼白到幾乎透明,烏黑而略長的頭發堪堪遮住眼睛,消瘦的臉龐上輪廓俊美而精致,但又似乎瘦的有點厲害了,顯出一種觸目驚心的美感,讓人覺得這個人輕的好像一縷煙一樣,被風一吹就會消散。
那雙水墨氤氳的深灰色雙眸中,透著一股深深的孤寂,他眺望著遠處深深淺淺的藍色海麵,目光並沒有焦點,像是透過海,在望向別的什麽東西。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能平……”他在心裏默默地念了一句,蒼白而弧度優雅的唇邊浮現一抹自嘲的笑意。
微鹹的海風從遠遠的海麵上吹來,將他的頭發和衣袖揚起,那一雙沉鬱而寂寞的眼睛,還有藏在衣袖中的清瘦的手腕,都讓人感到無限的惋惜。
這樣的一個人,倘若不是如此的消瘦和憔悴,他該有多麽的風華絕代、驚為天人呢?
“咳……”興許是那從遠處吹來的風太過濕冷了,使他喉嚨發癢,禁不住以手掩唇輕輕地咳嗽了起來。
他想要盡快止住咳嗽,但是偏偏難以遏製,喉嚨深處的那股癢意驅使著他不斷地咳嗽著,似乎要咳出什麽來才算終結一樣。
“咳
咳……咳咳……咳咳咳……”越來越劇烈的咳嗽,迫使他不得不垂下頭,微微蜷起了背脊。
消瘦到極致的身軀在寬大的睡袍中顯現出銳利而令人心驚的弧度,卻又如工筆畫一般帶有一種詩意的美感,一身白色香奈兒套裝,盤著整齊的發髻的金曉儀站在遠處靜靜地凝視著,盡管早已經為了這人而將心髒緊緊揪成了一團,卻遲遲沒有上前。
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在習慣不過此情此景了。
甚至有好幾次,他在看書或者說話時,都會突然間失去知覺。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情,金曉儀慌張不已,以為他會死去,可是每一次,他都會在重症監護中重新睜開眼睛。
他還能活多久?金曉儀曾經流著淚問過裴遠晟的主治醫生。得到的答案是,沒有人知道他還能活多久,也許,隻有上帝知道。
金曉儀跟在裴遠晟身邊,卻不是他的任何人,不是情人,不是妻子,不是親人——她沒有什麽資格強迫他馬上接受換心手術,她也沒有資格去命令他好好地躺在床上休息,她甚至不敢在他痛苦難受時馬上上前,隻因為他不喜歡被人看到他痛苦脆弱時的模樣。
他寂寞嗎?當然寂寞。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金曉儀比以往更加深刻地了解眼前這個人。
他有家人,也有朋友,還有無數愛他、渴望成為他妻子或者情人或者隻是和他一度春宵的女人,但是,他決不允許這些人靠近他。
他那麽固執,又那麽驕傲,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國王,將自己封存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壁壘之中,冷漠而孤獨絕望地俯視眾生,哪怕是死,他也不願意被任何人知曉。
她愛他嗎?她當然愛他。她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女人比她更愛他,哪怕他如此消瘦如此沉鬱,哪怕他說不準那一刻就會死去,她也還是會愛他。
她對他的愛隻增無減,可是,隻是她愛他,又有什麽用呢?
單向的愛,不會起到任何的作用,她不足以成為他振作起來,珍惜自己生命的動力。她無法使他快樂。哪怕隻要他需要,她隨時願意把自己的心髒掏出來獻給他。
她的愛感動了她自己,想象中她已經無數次地為了他死去,隻求他在餘生快樂幸福地活下去,隻求她的心髒健康有力地在他的胸腔中跳躍。她願意成就他光輝燦爛的一生,因為在她眼中,他那麽完美,那麽優秀,他值得好好活下去。
隻是,再怎麽樣濃烈熾熱的愛,感動不了那個她所愛的人,一切就隻是枉然。
露台上,裴遠晟咳嗽的更加厲害了,她隱約看到有紅色的液體沿著他的手心滴落下來,那殷紅的顏色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的視線模糊了,指甲深深地陷入她的手心,眼淚沿著她的臉頰滑落,“啪嗒”一聲,滾燙的淚水滴落在潔白的衣領上,而他掌心中的獻血也落在了他純白色的睡袍上。
也許是終於咳出了堵在胸腔中的淤血,他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終於短暫地停歇了。
消瘦的身軀微微顫抖著,卻很快,在輪椅上坐直了。他背脊如青鬆般挺立,頎長瘦削的手指緊緊地攥著輪椅兩側的扶
手,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支撐著自己能夠維持著作為人的尊嚴,體麵而依然孤寂沉默地坐在那裏。
金曉儀伸手抹去臉上的淚痕,又攏了攏自己的頭發,對著右手側的一麵鏡麵牆壁照了照,確定自己臉上完全沒有哭過的痕跡了,這才舉止端莊地緩步朝露台上的裴遠晟走去。
“裴總,該用午餐了。”她吐字清晰,毫無情緒,臉上甚至帶著完美而矜持的微笑,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她都是一位十分合格的私人助理。
當然,她的視線不可避免地落在他那白的厲害的麵容上,還有沾染著一抹血色的蒼白唇瓣上,他依然凝望著遠方的側臉是那麽的好看,她甚至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這個近在眼前卻遙不可及的男人,擁有著怎樣絕美的容顏。
“我不餓。”他說著,視線落到自己沾著鮮血的衣襟上,長眉微微一皺,馬上不露痕跡地掩去,殊不知那衣襟上的血跡早已經落在了她的眼底,他不願意讓她知曉,她就裝作看不見罷了。
金曉儀紅唇一抿,放柔了聲音說:“今天的午餐,是鮑勃大廚費了好大功夫做的……”
“抱歉,我真的沒什麽胃口。”裴遠晟側過頭,朝金曉儀露出一個極淺的微笑,“你和鮑勃一起吃吧。”
金曉儀沉溺在那個稍縱即逝的微笑中,幾乎有些晃神,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裴遠晟已經再一次望向遙遙的海麵了。
鬼使神差的,她的話語中頭一回帶上了一些私人情緒:“裴總不吃,那我也餓著肚子好了。”
“嗯?”裴遠晟有些奇怪地看向她,“為什麽?”
金曉儀心裏劃過一陣絕望,臉上卻硬生生地擠出一抹笑容:“身為裴總的下屬,拿著裴總給的優厚的薪水,卻不能夠卻裴總排憂解難,我自覺不配吃飯。”
“不配吃飯?”裴遠晟好笑地挑了挑眉,這個動作他做起來,簡直蘇的一塌糊塗,金曉儀眼睛捕捉著他的每一個表情,隻覺得連呼吸都要靜止了。
可是,裴遠晟下一句話卻是:“既然自己覺得不配,那就別吃了吧。”
金曉儀呆住:“……”
沉默中,她尷尬的無地自容,整張妝容精致的臉龐一點點染上了鮮明的酡紅,像醉酒一樣,她臉龐發燙,呼吸都帶著熱氣,這讓她覺得自己連呼吸也是錯誤的,她凝神屏息,幾乎不敢呼吸了。
同時在心裏暗罵著自己,金曉儀啊金曉儀,你到底是把自己當成哪根蔥了?你有什麽資格和他調笑,有什麽資格去拿自己不吃飯威脅他呢?難道隻是因為他對你最近態度變好了些,就自以為是地把自己當一回事了嗎?
“對不起,裴總,那我先……”她紅著臉低聲說著,打算先行退下,這時,卻又聽見他清冷的聲音響起。
“金曉儀,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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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