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忍心。”成烽歎了口氣,說,“謝玲瓏,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她……”
“我知道,”謝玲瓏提醒成烽,“別忘了,我以前也見過她。我知道她是個好女孩,分手費也隻肯要一塊錢,這很讓人意外,也很讓人佩服——可是,人都是會變的,你既然已經放棄了她,現在就不要因為你的同情心再去打亂她的生活了,畢竟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你對她即便能負責一時,能夠負責一世嗎?”
成烽說不出話來,剛剛唐冪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
“如果你告訴我,你愛她,你要一輩子守護著她,那麽成烽,我會讓你去帶她走,可是,你不愛她,不是嗎?”謝玲瓏的眼睛像是能夠看透一切。
“我挺後悔的。”成烽看著唐冪離開的方向,現在,那裏是一扇緊閉的門。
他知道,這扇門,他是沒辦法打開了。
男女之間,一旦分手,中間就有了無法逾越的距離,此生無法再一次像從前那般親密無間,因為真正愛過的人是沒辦法做朋友的。
他想像一個朋友一樣向她伸出援手,可是,她不允許,她拒絕這樣的幫助。
大概是因為,她真正曾經愛過他吧。
“不要後悔。”謝玲瓏突然伸出手,輕柔而又不容抗拒地將他的臉扳向她,“看著我,成烽,你為什麽寧可緬懷一段死去的愛情,也不願意好好地去愛一個站在你眼前的人呢?如果有一天你也失去我,你會不會後悔?”
成烽伸手握住謝玲瓏放在他臉上的那隻手,他迎接著謝玲瓏深情中帶著悲哀的眼神,忽然想到,距離他們約定的一個月期限,已經剩不了幾天了。
這段時間,他已經習慣了和謝玲瓏在一起了。可是,他又堅決地不允許自己愛上她。
“如果有一天你也失去我,你會不會後悔?”謝玲瓏的這個問題,像一根插進了他心裏的刺一樣,在他毫無察覺的時候,讓他的心開始疼了起來。
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謝玲瓏已經將手從他的手裏抽出來,一個人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夕陽下,成烈開著車朝承北軍區醫院駛去。
他一路上都在想,唐笑是不是想開了,打算對他坦白了。
他甚至還在想,如果她請求原諒,他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和方式去接受。
需要嚴肅一點嗎?
這個女人被他寵壞了,要是他這次輕易地就不和她生氣了,下次遇到這樣的事,她會不會還是要他等上這麽久才肯回頭?
下次……他真的不想再有下次了。
這一次,就已經讓他飽受煎熬了。
今天一天都在低燒中,還是李肅看出來他不對勁,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退燒藥硬塞給他,盯著他就著水把藥吞了才肯走。
頭部還是隱隱作痛,他的精神實在算不上好,但是,因為唐笑的一條信息,他整個人又重新振奮了起來。
這個笨女人,他真想狠狠揍她一頓。
可是他也清楚,等他見著了她,一定碰都不舍得碰她一下。
一路胡思亂想中,總算離醫院越來越近了。
處於下班高峰期的承北,不可避免了堵了幾次,堵在路上的成烈,比任
何時候都沒有耐心,望著前方的車流的時候,他甚至有種丟下車直接跑過去的衝動。
當然,他已經不是衝動的年紀了。隻是,那個女人的一舉一動,總是能夠輕而易舉地瓦解他所有的理智。
在成烈的耐心接近臨界點的時候,擁堵的車流終於開始移動,他呼了一口氣,對著後視鏡看了一眼,對於自己憔悴的臉色和眼睛下麵淡淡的黑眼圈感到一陣不滿,平時從不在意形象的他,竟忍不住擔心自己的樣子會不會難看,會不會讓他的小女人不喜歡。
這種煎熬直到他停好車進入VIP大樓的電梯才得到緩解。
站在電梯中對著鏡子理了理一頭短發,他莫名地有種相親似的緊張。
不,即便是相親,他也不曾如此緊張在意過。
對於這樣的自己,成烈感到有點無奈,但是,想到能夠馬上見到她,他的嘴角又不由自主地輕輕揚了起來。
“篤篤。”成烈站在臥室門前敲了敲。
盡管他可以直接推開門進去,但是他還是選擇尊重她。
“成烈嗎?”他聽到她的聲音。
“是我。”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夾帶任何的情緒。
“進來吧。”她說。
成烈推開門,看到她坐在床上,頭發整整齊齊地梳理好紮在腦後,臉色似乎還不錯,也許是化了淡妝,唇瓣看上去柔軟而潤澤,透著微微的粉色。
相比他的憔悴,她的狀態要好上許多,這不免讓成烈又高興又不那麽高興。
高興的是他的小女人身體狀況沒有變差,整個人看起來吃得好也睡得好。不高興的是明明兩個人冷戰了這麽久,她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隻有他一個人飽受折磨。
但倘若她也形容憔悴,他必定會心疼,仔細想來她能有這樣的狀態,也許成萌占了不小的功勞——
派成萌來代替自己照顧她的人,也分明是他。
算了,如果有一個人需要在兩個人的愛情中受到折磨和摧殘,那這個份痛苦還是讓他一個人來承擔吧。他想。
畢竟,她是那麽的柔弱,那麽的需要保護。
他起初是站在門邊遠遠看著她,後來又覺得不太妥當,索性走到她近前坐下來,隨手拿起果盤中的一隻梨子削了起來。
他靜靜地等著她開口。
唐笑的雙手放在被子裏交握著,在成烈來之前,她已經準備了措辭要和成烈說那件事,可是,等到她真的見到了成烈,所有的勇氣瞬間瓦解,她發現她自己根本開不了口。
該要怎麽和他說呢?他會同意嗎?
她側著頭注視著他專注地削梨的側影,有那麽一刹那,她想撲過去抱住他,親吻他,告訴他她真的很愛他,她哪裏也不想去,隻想永永遠遠地呆在他身邊。
甚至她想,為什麽自己一定要做那個信守承諾的人呢。這個世界上又有什麽比得過眼前的男人重要,她隻想要他,她隻想永永遠遠和他過得甜蜜而幸福。
她真想做一個自私的人,對一切不管不顧,隻貪圖眼前的美好。
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在渴望他,她的手指想撫摸他的臉龐他的身體,她的嘴唇想要親吻他的嘴唇,她的皮膚想要與他親密無間地貼
合在一起,感受他的溫暖與那熟悉的氣息。
就這樣凝望著他,她的眼中便悄悄地泛起了淚意。
她的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真難受啊……成烈,如果可以,我真想讓你看看我的心裏是不是滿滿的全部是你。
人們為什麽需要言語來證明自己的心呢,如果每個人的心都能夠赤裸裸地呈現在自己最愛的那個人麵前,是不是可以省卻無數的誤會和煩惱呢。
成烈感受到她的視線,像是一小束潔白又溫涼的月光一樣,默默地傾灑在他身上。
他忍不住抬起頭朝她看過去。
然而,當他甫一接觸到她的目光,就從中感受到了一種難言的痛楚和不舍。
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樣看著他?
他的手驀地一抖,原本連貫的一條果皮從中斷開了。
“啪嗒”,長長的一串果皮砸到了地上。
成烈俯身將果皮撿起來,丟到一旁的垃圾簍中。
手中的梨是再也削不下去了。
他將削了一半的梨和手裏的水果刀收到放回到水果盤中。
迎著她仿佛包含著千言萬語的目光,他率先問道:“怎麽了?不是想見我麽,為什麽又不說話。”
唐笑放在被子裏的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另一隻手,疼痛讓她清醒過來。
“成烈,我有件事必須要和你說。”
她聽到自己冷靜的聲音。
成烈“嗯”了一聲,很坦然地望著她:“說吧。”
他的聲音聽起來比她還要冷靜,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麽的緊張。
他害怕聽到她說,對不起,我根本不愛你。
請你放我離開吧,成烈。
他害怕聽到這樣的話,這種害怕,甚至超過他在叢林中驟然發現一隻正對著他的槍口。
她的話語比子彈更能夠穿透他的心。
他可以躲避射向他的子彈,甚至在對方開槍之前殺死對方,但是,卻無法躲避來自她的傷害。
如果她要傷害他,他隻有把胸口迎向她。
在他愛的人麵前,他不是無堅不摧的特種兵之王,他更像一個手無寸鐵毫無還擊之力的嬰孩。
現在,他那雙濃黑而銳利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向她,等待著她即將說出口的話。
這個世界上除了他自己以外,沒有人知道他在害怕。
畢竟,他看起來是那麽的沉穩,鎮定,一如往常。
她看著這樣的他,心裏想,或許,他可以接受,或許,她的這個決定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
“成烈,我想去N島,見裴遠晟一麵。”
寂靜的房間內,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地落入了他耳中。
她的目光是那麽的坦然,話語是那麽的平靜,她看起來,像是已經為了這句話準備了很久。
她不是在懇求他,而是,在向他宣布她的這個決定。
“成烈,我想見你”,——原來,她並不是真的想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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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