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在海邊,差不多也是這些人一起吃烤肉,不過這一次,時過境遷,每個人的感受都有些不同了。
唐笑那時候剛剛開始喜歡上成烈,和成烈之間也並未經曆過太多波折,對成烈的了解也並不全麵。
其實成烈很奇怪,他身上有很多互相矛盾的地方。
比如按照他的家世,他可以說是個不折不扣的貴公子出身,可是呢,他看起來又不那麽矜貴。
按照職業,他是個特種兵,可是除了一開始搶婚的時候表現得比較匪氣,平時的成烈一點兒都不粗魯。
他甚至非常的體貼,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願意照顧一下。
就像現在,成烈知道裴遠晟吃不了那些烤五花肉,主動將這些全部攬到自己身上。
“烈,我也想吃。”唐笑湊過去說,“曉茹親自烤的,讓我也嚐嚐看。”
成烈笑了:“不怕長胖?”
“怕啊。”唐笑吐了吐舌頭,“到時候你可別嫌棄我。”
“我肯定會嫌棄你的,胖妞。”成烈伸手捏了捏唐笑的臉頰。
“幹嘛嫌棄我啊?我都沒嫌棄你胖。”唐笑表示強烈不滿。
大家都看著呢,這家夥就不知道給她留點兒麵子嗎?難道這種時候的標準台詞不是“老婆,無論你多胖都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我都喜歡你”嗎?
“我天天鍛煉,怎麽可能胖。”成烈一邊往唐笑嘴裏塞了一塊兒肉,一邊說道:“不像某人,每天懶洋洋的,不是睡覺就是吃飯,遲早胖成一隻球。”
“……”唐笑默了默,飛快地把嘴裏的五花肉嚼吧嚼吧吃了,別看曉茹平時大大咧咧一看就不像個會下廚的,她這燒烤烤得還真心不錯——除了有點油膩以外,但是燒烤哪兒有不油膩的呢?
還好他們快一年了才這麽來一次,要是經常這樣,別說唐笑了,這群人個個都得胖成球。
不過唐笑心裏已經盤算好了,等到她的腿好了以後,還是得堅持鍛煉,並且最好能把以前的鍛煉強度增加一倍。
一來是不想長胖,二來,要維持一個健康的好身體和飽滿的精神氣兒,鍛煉身體是必須的。
她不求像她家老公一樣一身標準的可以登上是時尚雜誌封麵的肌肉,好歹,也得練個馬甲線出來吧?
好不容易把這一口完全咽下去了,唐笑當著大家的麵宣布:“我以後會堅持每天鍛煉的,做不到我就不姓唐。”
季曉茹“噗嗤”一下笑了:“你不是早就不姓唐了嗎?”
唐笑自個兒還沒會過來,成烈已經笑出聲來了:“對,你現在是我成家人,擱在古代,是應該叫成唐氏的。”
唐笑垮下臉說:“我才不要……太難聽了,堅決反對封建思想。還有曉茹,你到底是誰閨蜜啊?都不幫我。”
“我這是幫理不幫親嘛。”季曉茹眨眨眼,笑眯眯地說。
幾個人肚子都有點餓了,坐下來吃了一會兒,陸晨晞突然說:“咱們是不是忘了什麽了?”
“嗯?忘了什麽了。”季曉茹一臉納悶。
此時不遠處島民的節日歌舞達到了高潮,
歡聲笑語一陣陣傳來,好像是專門給坐在這兒吃燒烤的幾個人表演節目助興似的。
由於慕子豪提前準備的食物非常充足,島上聞見香味兒過來的小孩兒們,也都吃了個肚子滾圓,如此招待了幾波,也漸漸沒什麽島民過來了。
那位先前喝醉酒說胡話的大叔,也早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食物充足,這波老朋友們總算湊齊了,頭頂是星光燦爛,遠處是海天一線,不遠不近的地方,還有載歌載舞的人群。
看起來像是什麽都不差了。
到底是忘了什麽呢?
幾個人麵麵相覷。
還是成烈最先想起來:“裴子,酒呢?”
裴遠晟愣了愣,拍了下腦門說:“忘了。我問問慕子豪。”
慕子豪正在旁邊忙著給食物刷醬料,其實這些事情本不需要他親自來做,隨便帶一名廚子來就行了,可是慕子豪像是刻意不使自己閑下來一樣,像隻螞蟻一樣圍著裴遠晟忙碌著。
裴遠晟稍稍揚聲喚了慕子豪的名字,慕子豪抬頭應了一聲,很快就過來了。
“少爺,有什麽吩咐嗎?”慕子豪恭敬地問道。
“子豪,酒呢?放哪兒了。”裴遠晟問道。
慕子豪看了眼裴遠晟,不太情願地說:“我帶來了,不過……少爺你可不能喝酒。”
“我知道,不過今天是特殊情況,我就稍微喝那麽一小口。”裴遠晟伸出頎長的手指,對著慕子豪比了個“一小口”的量。
“一小口也不行。”慕子豪正色道。
“慕子豪,趕緊把酒拿來。”裴遠晟耐心有限,懶得跟慕子豪廢話了。
他父親去世後,就沒人能管得了他,這麽多年,他一個人操控著偌大的商業帝國,向來習慣於發號施令,從來說一不二,哪裏容得下手底下的人在自己麵前嘰嘰歪歪呢。
“少爺,拿酒來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你不能喝,一丁點都不行。”慕子豪不論任何人都無條件服從裴遠晟,絕少有忤逆裴遠晟的時候。
像今天這樣,幾乎是從未有過的情形。
“慕子豪,你是覺得我使喚不動你了?”裴遠晟麵無表情地看著慕子豪。
他不喜歡被人當做病人對待,尤其是,在他的這些朋友麵前。
他不願意讓他們覺得他和大家有什麽不同。
他到現在為止,都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他的病情,他希望所有人把他當成正常人一樣看待。
反正他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和這幾個人在一起吃著烤肉喝著酒的機會,大概也不會再有了。
這最後的時光,至少,也該痛痛快快地度過吧。
他想保有最後的尊嚴,在這幾個人麵前。
不過雖然不快,但他的語氣還算正常,隻是對著慕子豪的表情,帶著一種威脅的意味。
裴遠晟長相十分精致,但這不代表,他真的就是個男花瓶。
“少爺……金小姐離開之前,說過要你保重身體。”慕子豪神色不動地看著裴遠晟說道。
的確,金曉儀離開之前,拉著他叮囑了很久。
他知道,金曉儀
的離開,絕對不是自願的。
在他眼裏,金曉儀之於裴遠晟,就像是一顆棄子。
可是身為棄子的金曉儀,即便被這樣對待,也絲毫沒有怨言。
慕子豪因為心中懷著對於金曉儀的複雜難言的感情,眼下對待裴遠晟,也不能夠隻單純地當他是他的少爺了。
他仍然是忠心的,那個老人教給他的最重要的原則,就是忠於主人。
他不會背叛裴遠晟,但是,這不妨礙他,對裴遠晟懷著一種莫名的怨懟。
或者說,是妒忌。
裴遠晟得到了他這輩子絕對的不到的愛,他很清楚金曉儀永遠隻會喜歡裴遠晟一個人。
他隻求能夠每天看到金曉儀就好,可是因為裴遠晟,金曉儀不得不暫時離開。
他連看到她的機會都失去了。
而若不是裴遠晟的存在仍然使他和金曉儀之間保留著微弱的一絲聯係,他想,金曉儀大概永遠都不會再搭理他吧。
“我自然會保重身體,不過我是個男人,男人喝點酒沒什麽。”裴遠晟控製住自己,讓自己盡量平靜地說道。
他能夠察覺到,對麵幾人好奇的目光。
唐笑是知道他的病情的,其他人應該不知道,所以,慕子豪這麽堅決地不讓他喝酒,才會顯得特別的奇怪吧?
就好像他得了什麽絕症似的。
雖然,他也確實是得了不治之症。
但至少在死去之前,他希望能夠保守這個秘密,將來能夠體麵地離開。
“少爺……”慕子豪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知道我人微言輕,金小姐說的話你也聽不進去,但是,嚴叔說的話你總該能聽進去吧?”
提到嚴叔,慕子豪的聲音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嚴叔在離開之前,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說你現在身體不好,要少喝點酒,最好是不要喝。”
或許是意識到了裴遠晟的顧慮,慕子豪補充道:“等到少爺你這段時間把身體調養好了,你想怎麽喝,就怎麽喝。我隻是少爺的管家,沒有權利去幹涉少爺的生活,隻是,希望少爺善待自己的身體。”
聽到嚴叔這兩個字,裴遠晟沉默了。
他很久沒有見到嚴叔了。
自從嚴叔走後,很少給他打電話,有那麽一兩次打過去,嚴叔總是不在。
據說嚴叔現在常常帶著夫人一起出去旅行,連他家裏的傭人都不知道他的行蹤。
不過,偶爾嚴叔會發照片給他。
照片上,嚴叔總是和他的夫人一起,笑眯眯地對著鏡頭。
看起來,嚴叔現在過得十分幸福。
看到嚴叔過得幸福,裴遠晟也覺得安慰,畢竟,嚴叔已經為了他奉獻了自己的大半輩子。
隻是,偶爾他會自私地想,為什麽嚴叔不願意留下來,陪他走過最後的日子。
對於嚴叔,他心裏始終有著孩子對待父親的那種眷戀。
隻是,這種話,他從未對嚴叔說過。
他有多麽渴求愛,就有多麽地不願意被人看穿他的渴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