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成烈和嚴淩在一起嗎?
按道理,像這種節日,成烈縱使不陪著家人,也該和唐笑在一起的。
那為什麽,他會和嚴淩單獨在一起?
任菲琳心內劇蕩,放大了圖片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基本上能夠確定,桌子上坐著的隻有兩個人,碗筷也隻有兩副。
這一點,她不可能看錯。
並且,任菲琳很肯定,那截手腕是屬於成烈的。
成烈很多衣物都是有專門的國際知名設計師上門量身定製的,這一件襯衫看起來好像沒什麽特殊的,但是它的質地和剪裁都是一流的,那枚木質袖扣,某次成母任菲琳聽成母說起來,是采用一種非常昂貴且稀有的木材製作的,不論穿過多少次,那枚袖口都會散發出一種沁人心脾的木質清香。
這種香味能夠緩解壓力,清心明目——這也是為什麽成烈的襯衫上會采用這種袖口的原因了。
成烈自己可能不在意這些,但是由於他自己不在意,成母便格外上心一些,給自家大兒子定製的衣物都是全世界很難挑出第二件的精致。
任菲琳作為女人,尤其是一個曾經在國外留學,時常去時裝秀的所謂名媛,在時尚方麵倒是和能夠和成母聊到一起去。
她在這方麵的眼光也頗為毒辣,盡管嚴淩或許是為了不讓別人看出來,刻意對照片進行虛化處理過,但任菲琳還是火眼金睛地發覺了成烈的存在。
看了看嚴淩這條朋友圈底下的評論,大部分都是在揶揄嚴淩,問他給哪個美女當私人醫生去了,晚上是不是直接就一度春宵了。
嚴淩沒有回複,似乎完全不在意別人怎麽看他,隻是隨便發個節日感慨而已。
任菲琳盯著照片,準確說是照片上的那截手腕看了一會兒,感覺呼吸漸漸急促,心跳也逐漸劇烈起來。
她甚至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碰了碰手機屏幕上那根本算不上清晰的手腕。
她有多久沒有靠近過他,有多久沒有感受過他的溫度了?
任菲琳怔怔地望著手機,對於成烈的那種從內到外的渴望戰勝了一切。
她心裏悄無聲息地浮起一個念頭來——
我一定要見到他,一定要……
裝修簡約而不失溫馨的公寓內,一張鋪著暗藍色桌布的長形餐桌上。
修長有力的手指握著一隻骨瓷湯碗,另一隻手握著一隻白色湯匙慢慢地攪動著碗裏飄著細碎菜葉的清粥,似乎在靜靜等待著散放著熱氣的清粥冷卻下來,而並不急著去喝的模樣。
“你都攪了半天了——喝個粥有這麽難麽?還是嫌棄我的手藝?”對麵的年輕男人不耐地微挑了下他那顏色淺淡而弧度俊秀的長眉。
坐在他對麵的人沒說話,依然不疾不徐地攪動著碗裏的粥。
“烈子,你這樣不行。”男人搖了搖頭說。
成烈將手裏的湯匙丟到碗裏,抬眼看著他,淡淡道:“你又怎麽了?嚴淩。”
“不是我的問題,是你的問題——”嚴淩重重歎了口氣
說:“你這兩天都沒怎麽吃東西,這樣不行啊。”
嚴淩打量著坐在對麵的成烈,越看越是鬱悶。
自打胃出血做完手術之後,成烈就悄無聲息地搬來了這裏,誰也不見,單獨叫了他過來。
嚴淩和成烈是從小到大的兄弟,一起上過戰場,一起死裏逃生過,成烈有需要,他義不容辭。
堂堂一個療養院的院長,就這麽拋下一切,跑到這棟公寓當起成烈的私人醫生來了。
照顧成烈他毫無怨言,哪怕是端茶送水,他都沒什麽問題。
問題是,成烈這個病號,不怎麽讓人省心。
他倒是完全不折騰,而是不像,或者說是不適應當一個病人。
他完全沒有身為病號的自覺,每天照樣在筆記本前工作,或者看書,當然了,這一切都在輸液下進行。
嚴淩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可是當他看見成烈穿得整整齊齊,並且腰背挺直地坐在電腦前一邊打吊針一邊處理公務,一張臉上還半點血色都沒有,偏偏神情又無比自然無比堅毅——這便讓嚴淩感覺略略有些蛋疼了。
你好歹有點身為病人的自覺行麽?
嚴淩有心想讓成烈躺下來好好休息,可是沒等他開口,成烈就直接說,躺著無聊,渾身不舒服。
嚴淩瞬間就無語了——
合著您就是天生的勞碌命吧?
期間成烈胃疼發作了幾次,畢竟剛剛胃出血過,疼痛也是在所難免的。
但是,成烈胃疼的時候,是完全不說的。
甚至人家可以無比正常地坐在那裏一聲不吭。
要不是從他愈發蒼白的臉色和額角滲出的冷汗中窺出一絲端倪,嚴淩估計這家夥就算疼暈了都不會開口。
“烈子,算我求你了,你現在是休病假,咱能像個病人不?又不是在部隊,用得著這麽……這麽自製不?”
嚴淩記得很清楚,當時的冷汗涔涔的成烈極其鎮定地抬起被汗水濡濕的眼睫,淡淡瞥了他一眼,甚至眼底還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笑意:“習慣了。”
這一句話,又讓嚴淩沒轍了。
他當然知道,成烈所謂的“習慣了”是什麽意思。
成烈這胃病由來已久,隻不過,他從來沒當回事過。經常出任務的人,都多少有點胃病,在出任務中,碰上胃疼的時候也很正常,那時候能怎麽辦,隻有忍。
忍著忍著,就習慣了。
是以這個人這次會直接到胃出血的地步。
要不是胃出血,他也不可能停下來休息。
他隱忍,溫和,按時吃藥,乖乖輸液——這看起來完全是個很好應付的病人。
但不是,嚴淩寧願他不這樣。
可是,即便是完全吃不下東西,如果嚴淩強烈要求,成烈最終也會一口氣吃完。
然後,他再一個人去洗手間吐去。
故而,嚴淩看著成烈就這麽坐在他麵前淡定地攪著碗裏的粥,就知道他是個什麽打算。
這不行。
這樣根本不算正常進食,每次吃了
就吐,跟沒吃沒什麽兩樣。
眼前的成烈依然身材堅實修韌,但是,嚴淩能夠看得出來,他到底還是瘦了。
最明顯的變化是氣色——他這幾天臉色很差。
成烈天生的膚色淺,曬不黑,但也還是健康的小麥色,這些日子折騰下來,嚴淩在燈光下看著,竟然覺得成烈臉色白得近乎透明了。
“你到底怎麽了?”嚴淩心裏發慌,忍不住一股腦地把這兩天心裏頭忍著不說的話都倒了出來:“雖然你什麽都沒說,但我還是想知道——為什麽沒看見你們家唐笑?你們倆不是感情好得不行麽?她知不知道你病了,怎麽也不管你?別的人也就算了,你自個兒老婆把你一個病號撂在這兒不理不睬的,我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啊,還有,今兒個可是端午節,你不跟你老婆過,這說不通啊!成烈,看在咱們認識這麽多年的份兒上,你跟我老實交個底,你們倆到底出什麽問題了?”
在他看來,成烈不言不語的,好像什麽事也沒有,但又好像藏著什麽心事。
成烈不是一個喜歡表達和宣泄負麵情緒的人,他越是表現得無動於衷,嚴淩就越是擔心。
他甚至疑心,成烈是因為跟唐笑鬧了什麽別扭,心情不好,所以才吃不下東西。
這聽起來挺好笑,但是人在心情不佳的時候,食欲的確會降低。
可成烈現在的身體,再不好好吃東西,真得不行。
作為他的兄弟,作為他的私人醫生,他都不能夠對此放任不理。
“沒什麽。”成烈垂下眼睫,眼睛盯著碗裏那幾乎能夠映出他整張臉的清湯寡水。
“沒什麽?”嚴淩怒了,“你少特麽的放屁了!我信你說得才有鬼——”
“喲,咱們家小嚴淩也學會爆粗口了。”成烈突然抬頭望向他,眼角蕩出一層略帶新奇的笑意。
大概是因為臉色蒼白,燈光下成烈這一笑,竟然好看的讓嚴淩有點吃驚。
這個笑容可以用“溫柔”“驚豔”來形容了。
嚴淩慶幸自己不是個基佬——作為一個妥妥的直男,他都不得不承認成烈好看,被他弄得瞬間失語,換成一個基佬,不得直接撲上去了?
他這一發愣,就忘記了自己剛才打算說什麽。
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看見成烈眼帶戲謔,不言不語地看著他,仿佛洞悉了他所有的內心活動。
嚴淩不自然地咳了下,語氣卻緩和了許多:“我不信你,你要讓我相信你和唐笑之間什麽事兒都沒有,那好,你現在就打電話把人給我叫過來,她是你老婆,你是她老公,哪有你病了,她不來照顧你,把你一個人晾在這兒的道理?我知道你嫌這清湯寡水的蔬菜湯不好喝,真對不住了啊,我就這水平,可以說是為了你已經把我的廚藝發揮到極致了。你要是受不了,很好解決——把你老婆叫來給你做你想吃的,我不攔著你,真心的,你現在這身體,再不吃東西熬不住,成烈,我都暫時沒提給你開顱那事兒了,拜托你,趕緊先把你這胃給養好行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