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槍響。
可是，倒下的卻不是伊絲塔，而是傑拉爾德。
傑拉爾德的槍裏根本沒有子彈。
但是沒有人知道，他的槍裏為什麽沒有子彈。
“啊！”紅發女人亞莉克西亞在看到向前撲倒，後腦勺幾乎碎了一般的傑拉爾德時，禁不住從沙發上跳起來尖叫起來。
“噗通”一聲，傑拉爾德沉重地倒在了沙發上，像一隻灌滿水泥的破麻袋一樣。
他側著臉伏在地上，寬闊而黝黑的額頭上有一枚新鮮的紅色的彈孔。
暗紅色的血液像是有生命一般，從那顆種子一樣的彈孔處伸出細細的枝椏。
紅色的枝椏逐漸覆蓋住了傑拉爾德黝黑的臉龐，他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厚厚的黑嘴唇上也沾染了血跡，它們輕輕蠕動著，像是兩條垂死掙紮的肉/蟲。
“哦，天哪，天哪！”亞莉克西亞捂著嘴，眼淚很快從她那雙灰色的眼睛中流淌了出來。
與她的反應所完全不同的，是站在他們對麵的伊絲塔。
伊絲塔依然維持著鎮定，隻是她那漂亮的臉蛋上慣常帶著的甜美微笑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
伊絲塔微微皺著眉，望著站在傑拉爾德身後的男人。
“奧狄斯，你……”她欲言又止，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奧狄斯看起來十分冷漠，仿佛剛剛被他開槍殺死的隻不過是一隻無關緊要的兔子或者老鼠，而不是他公司跟隨了他足足五年的傑拉爾德。
“太吵了，”他那雙蒼藍色的眼睛中透出點兒不耐煩的神色，“你們似乎忘了，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麽。”
伊絲塔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她終於知道，他們做錯了什麽。
他們不應該當著老板奧狄斯的麵兒討論那些無關緊要的事，即便奧狄斯看起來耐心十足。
他僅僅隻是看起來有耐心而已。伊絲塔心想，或許奧狄斯早就煩透了。
“亞莉克西斯，你把傑拉爾德拖出去處理掉，然後把房間清理一下。”奧狄斯開始下達命令，“不要哭哭啼啼的了，我的公司不需要哭哭啼啼的雇員，亞莉克西斯，你知道讓我失望的後果是什麽。”
亞莉克西亞吸了吸鼻子，一張臉漲得通紅。
地上的傑拉爾德還沒有完全斷氣呢！奧狄斯現在就讓她將他“處理掉”，天哪……傑拉爾德還有意識啊!如果現在搶救的話，或許還有的救……
“聽著，收起你那沒用的同情心。”伊絲塔一反常態地露出嚴肅的麵容，十分冷酷地對亞莉克西亞說道，“傑拉爾德現在已經死了 ，快照老板說得去做，亞莉克西亞，你一向擅長清理現場，這是你的工作，不是嗎？快去。”
亞莉克西亞神情痛苦，她雖然一向不怎麽喜歡傑拉爾德，可那至少是她熟悉的人，她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夠接受傑拉爾德被奧狄斯開槍殺死的事實。
她現在腦子亂極了，她想，奧狄斯為什麽要殺死傑拉爾德？傑拉爾德的槍裏又為什麽要朝伊絲塔開槍，他的槍裏又為什麽沒有子彈？
這一切的一切，都沒有答案。
在奧狄斯冰冷的眼神下，她不得不收斂起悲傷，彎下腰去拉起傑拉爾德的手臂。
是的，現在，她要將這個還沒有死透的死人拖出去了。
傑拉爾德黑色的眼睛正望著她，也或者正望著別處。
但是，亞莉克西亞知道他仍然還活著，仍然還有思考的能力。
那麽傑拉爾德此刻在想什麽呢，他會不會怨恨自己？怪自己沒有幫他求情？
不，傑拉爾德不應該怪罪自己，他知道，自己在奧狄斯麵前根本說不上話。
沒有人能在奧狄斯麵前說得上話，連男人們的甜心伊絲塔也不行。
如果能向奧狄斯求情，她相信，伊絲塔早就這麽幹了。
亞莉克西亞費勁地拖著傑拉爾德走出去。
傑拉爾德身上的血液在灰褐色的地攤上留下了一些並不明顯的痕
跡。
伊絲塔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重新朝奧狄斯展開笑容。
“奧狄斯，不要生氣了，你看，事情不是已經完美解決了嗎？”
“完美解決了？你是指什麽。”奧狄斯皺著眉說道。
伊絲塔於是知道，在奧狄斯眼中，處理掉活著的傑拉爾德或者是死去的傑拉爾德，都壓根不算什麽事情。
她禁不住扭頭朝窗外看去。
遠處醫院的草坪上，依稀還能看見那個男人的身影。
如果不是用高倍望遠就看的話，以他們之間的距離，他在她眼中隻是醫院草坪上的一個小黑點。
“老板，我們什麽時候開始行動？現在嗎？”伊絲塔問。
“現在？”奧狄斯冷笑：“你以為他是誰，傑拉爾德那種蠢貨嗎。”
伊絲塔愣了愣，她原本以為，這個新鮮的獵物，隻是個外形特別英俊的東方男性罷了。
她看得出來他身體素質不錯，但是很奇怪，她看不出來他的身份。
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麽人？
奧狄斯已經很少管事了，他一年大部分時間都神出鬼沒，可這次，不過是出來熟悉獵物的樣貌而已，奧狄斯竟然親自出現在這家酒店。
這事兒本身就透著古怪。
“聽說過‘不敗的L’這個人嗎？”奧狄斯點燃了一根雪茄，口氣隨意地說道。
伊絲塔皺眉思索了片刻，有點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奧狄斯，你的意思是，那個男人就是傳說中的‘不敗的L’？”
“雖然現在沒有證據證明他就是‘不敗的L’，但是，我們的雇主說他是，那麽，他就是，當然了，他是不是‘不敗的L’，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華國，被稱為是‘特種兵之王’。”
“什麽？！”伊絲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敗的L”是傳說中打敗了泰國拳王的男人，而華國那位神秘的“特種兵之王”，則神出鬼沒地幹掉了全世界範圍內不少大人物，伊絲塔無法想象，他們竟然是同一個人。
“可是奧狄斯，我沒記錯的話，‘不敗的L’已經是好多年前的傳聞了，L成名的時候，那個男人才十幾歲吧，難道他十幾歲時就已經能夠打敗拳王了？”伊絲塔質疑道。
“你不相信？”奧狄斯吐出一口眼圈兒，眼神淡漠地說道：“如果你能順利殺死他，並且帶回他的屍體，就可以證明他到底是不是‘不敗的L’。”
“為什麽？”伊絲塔頗感興趣地問道。
“‘不敗的L’背部有拳王當年留下來的傷痕。伊絲塔，你是全球排名第三的殺手，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透過煙霧，這個麵色蒼白而俊美的吸血鬼般的男人似笑非笑地凝視著伊絲塔，“我非常期待和你一起得到答案。到時候，就算是把屍體賣給拳王，我們也可以大賺一筆了。”
“拳王那麽恨他，連屍體都不放過？”伊絲塔擰眉道。
“不，不，你錯了。”奧狄斯像是想起什麽非常好笑的事情一樣，嗤道：“偉大的畢生僅有過一場敗績的泰國拳王，隻對男人有興趣。”
“哦？”伊絲塔短促地笑了一下，“原來他是個基佬。”
“是的，如果拳王得到他的屍體，會很開心的。”奧狄斯詭異地笑了笑，說。
“那為什麽我們不把活著的他獻給拳王？”伊絲塔好奇地問。
“你忘了，我們的雇主要他的命。”奧狄斯說，“等雇主確認他死亡，我們才能拿到全部傭金。至於把他的屍體獻給拳王，不過是額外賺一筆外快罷了。”
“我明白了。老板。”伊絲塔點點頭說道。
“伊絲塔，我向你承諾，事成之後，拳王那一筆錢，全部給你發獎金。”奧狄斯吸了一口雪茄說道。
伊絲塔笑了，她臉上的笑容十分甜美，猶如全盛時代的小甜甜布蘭妮一樣動人：“謝謝老板。”
“伊絲塔，我有必要提醒你，雖然那家夥長得不錯，但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
奧狄斯一改剛才的態度，冷冷地說道。
伊絲塔擺動著腰肢，朝奧狄斯走過去，但卻站在剛剛傑拉爾德倒下的位置停住了腳步，用她那雙充斥著熱情的藍色大眼睛望向奧狄斯，笑微微地說道：“為什麽？老板，你知道的，我的愛好是集郵，世上沒有我睡不了的男人，除了你——奧狄斯。”
“是嗎？可是伊絲塔，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男人都像傑拉爾德那個蠢貨一樣。”奧狄斯微微眯著眼睛說道。
他那副冷酷的姿態，和他養的那些蟒蛇像極了。伊絲塔心想。
可越是這樣，越是讓人想入非非。
她真的迫不及待地想和她的老板，這個千年吸血鬼一樣的家夥上床。
那一定爽翻了，不是嗎？
伊絲塔禁不住伸出粉紅色的舌頭，舔了舔發幹的嘴角，眼神魅惑地望著坐在不遠處的奧狄斯：“為什麽不試試呢，老板。”
“伊絲塔，我不想失去你。”奧狄斯蒼藍色的眼眸中突然流露出一絲悲傷。
“和我上床會死嗎？”伊絲塔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不以為然地笑道：“如果會死，那也一定是爽死，在做/愛中快活地死去，不也挺棒嗎？老板。”
“伊絲塔，收斂一下吧。”奧狄斯似乎拿伊絲塔沒有辦法一樣，搖了搖頭說：“知道傑拉爾德為什麽會死嗎？因為你，伊絲塔，你對我而言太珍貴了，我不想失去你這樣一個優秀的殺人工具。雖然傑拉爾德也很不錯，但是他比起你來，還是差遠了。”
“哦……老板，你是擔心傑拉爾德會殺了我，所以才對他開槍的嗎？”伊絲塔驚訝極了，連聲音都提高了。
奧狄斯點了點頭：“是的，我不能讓那個蠢貨殺死你。伊絲塔，你必須好好活著，替我賺錢。沒有你，我的公司可是會造成不少損失呢。”
伊絲塔哈哈大笑了起來：“天呐，原來是這樣，老板，不得不說，我很感動，謝謝你為我著想，可是——你知道的，奧狄斯，傑拉爾德那個笨蛋永遠不會殺死我，永遠不會！”
“你敢保證嗎？你敢肯定你剛剛沒有害怕嗎？”奧狄斯蒼藍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伊絲塔。
伊絲塔愣了一秒鍾，重新笑道：“我承認，剛才有那麽一會兒，我害怕了。可是，結果證明，傑拉爾德那個笨蛋根本沒打算殺死我。奧狄斯，我相信我的判斷，他絕對殺不了我。”
“你贏了，”奧狄斯說，“他已經死了，他永遠殺不了你了。”
伊絲塔沉默了幾分鍾，終於忍無可忍地說道：“奧狄斯，是你殺了他，你不應該殺他。”
“那又怎麽樣。”奧狄斯深表遺憾的攤手道：“傑拉爾德隻是一個愚蠢的家夥，他什麽都不是。我討厭蠢貨。”
“可你也不應該殺了他啊？奧狄斯。”伊絲塔克製了許久，此刻終於流露出一絲難過的情緒，“他再蠢，也是我們的夥伴，我們一起共事五年了。奧狄斯，他不該死。”
“閉嘴吧，伊絲塔。”奧狄斯重新恢複了他先前那股冷漠的神情，“不要挑戰我的耐心了，伊絲塔。我脾氣不好，你知道的。”
伊絲塔不得不垂下了她那雙湛藍色的眼瞳，閉緊了嘴巴。
奧狄斯說得沒錯，他脾氣不好，準確來說，奧狄斯的脾氣十分糟糕。
否則的話，傑拉爾德也就不會死了。
伊絲塔認為，傑拉爾德之所以會被奧狄斯也開槍幹掉，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傑拉爾德惹惱了奧狄斯。
如果傑拉爾德沒有總是拿槍指向自己，他就不會死。
換句話說，傑拉爾德威脅到了伊絲塔的生命——盡管她並不覺得傑拉爾德會真的殺死自己，但奧狄斯不允許有人膽敢損害他的利益。
傑拉爾德有可能殺死自己，等於傑拉爾德會威脅到奧狄斯手頭上的一個能為他賺錢的殺人工具，所以，傑拉爾德必須死。
奧狄斯單方麵向傑拉爾德宣判了死刑並且親自執行，傑拉爾德就這麽死了，伊絲塔想，他一定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死在奧狄斯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