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島國麽……
她暗笑一聲。看 .o.
“你好。”
對方明顯的島國長相,卻說著一口標準的中文,此時攔住她,也不知道是什麽目的。
唐笑對身邊的人態度溫和,對陌生人倒是一直心存警惕,態度上可以稱得上冷淡。
“不瞞你說,我注意你很久了。”
那年輕人朝她羞澀的一笑。
唐笑愣了愣,心道,這是碰上搭訕了麽?
亦或是……有人也要考驗她?
腦海中驟然浮現出這種荒誕的想法,但很快又想到,成烈是不可能專程派人來考驗她的——
她倒希望他有那個閑心。
可成烈從來都不是一個時間充裕的人啊。
“抱歉,我已經結婚了。”
唐笑朝他笑了笑,坦然道。
那年輕人愣了愣,狹長的鳳目中劃過一絲失望。
但很快又笑道:“沒關係的,我想我還是有機會認識小姐,對嗎?”
他這樣說,唐笑倒是不好直接走掉了。
那人大概看出唐笑並不是一個如她表現出來的那般冷淡的人,繼而說道:“小姐,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唐笑。”
唐笑淡淡道。
“我叫辛泉。”
出乎唐笑的意料,對方居然是華國人。
又或者,這是對方的中文名字?
似乎是看出了唐笑的疑惑,辛泉主動解釋道:“我的母親是島國人,父親是華國人,我從小在島國長大,但是每年會有兩個月回華國,之後也應該會回華國發展。”
唐笑對對方並無興趣,也不願在此多做停留,便點了點頭,打算離開。
辛泉見唐笑毫無談興,俊秀的麵容上泛起一絲無奈的笑:“對不起,打擾了。”
唐笑朝他禮貌性的一笑,翩然離去。
而辛泉卻在原地久久駐足,凝望著那道綽約的背影。
“嗡”的一聲,手機收到短訊。
辛泉拿起手機。
老式諾基亞屏幕上顯示著一行字:
是否已順利接近目標。
辛泉回複:是。
再抬頭,那抹倩影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女人……似乎與想象中十分不同。
不過,他們到底還是會再見麵的。
辛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旅館二樓的餐吧充滿了濃鬱的和氏風情,用餐的基本上都是旅館內剛剛泡完溫泉的客人,不論男女都穿著寬大的浴袍。
唐笑穿著一襲白底粉花的浴袍,腳踩木屐,緩緩步入餐廳。
四下裏逡巡一圈,沒見到裴遠晟身影,再看看手機,離兩人約定時間還有十幾分鍾。
他身體不好,應該多泡一會兒。唐笑這樣想著,找了靠窗的空位坐下。
耳邊傳來悠揚的吉他聲,她的視線從手中菜單上挪開,朝前方望去。
隻見餐廳大堂中央,有一個表演用的圓台,此時一位身穿紫色和服盤著發髻的少女正坐在那裏彈吉他。
曲調聽起來有些耳熟——
唐笑到底是和成萌一起跟著葉琛學過吉他的,腦筋一轉,便回想起來。
這是島國吉他大師岸部真明的指彈曲《wonderfulto
night》。
這樣的曲子,倒是的確很符合這樣的夜晚。
她坐在
窗外朝外望去,晚上八點,天已經完全黑了。
路燈下,銀屑一般的雪花沸沸揚揚的飛舞著。
路上一對小情侶經過,男孩穿著黑色的呢料大衣,女孩穿著深藍色校服外套與藍白格jk短裙,下麵是及膝黑色羊毛襪與短靴。
仿佛電視劇裏的場景呢。
唐笑托著腮微微笑,卻見那對年輕的小情侶停下來,男孩解下自己的黑色圍巾,耐心而細致地幫女孩係上。
從她的角度看不太清楚兩人的表情,但是,可以看到女孩揚起的嘴角,與紅撲撲的充滿膠原蛋白的臉頰。
真幸福啊。
唐笑心想。
男孩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頭發,幫她拂掉落在她頭頂的雪花。
她似乎聽見女孩清亮的笑聲,緊接著,女孩踮起腳,飛快地在男孩嘴唇上親了一下。
男孩愣在原地,女孩卻像一隻輕盈的小鴿子一般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男孩足足呆了好幾秒,才快步朝女孩追過去。
唐笑看得癡迷,恨不能扒在窗前看看後續才好。
但還是克製住了這種衝動,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那首曲子彈完了。
唐笑有點期待女孩接下來彈奏的曲目,卻見一個瘦削的男子走到台前,和女孩說了幾句話,那穿著和服的女孩便笑著將吉他交給了他。
唐笑遠遠看著,覺得那男子有點眼熟,但也不確定是不是見過。
男子拿起吉他,彈得仍然是指彈曲,不過卻不是岸部真明的,而是押尾押尾光太郎的《dancin''コオロギ》。
押尾光太郎也是唐笑十分喜歡的一位指彈大師。
沒想到這樣的小旅館內,竟然有人能將押尾押尾光太郎的指彈曲彈得如此出神入化。
唐笑垂目聽得入神,連裴遠晟走近了都未曾發覺。
“笑笑,我來晚了。”
他在她麵前坐下,清醇的嗓音中帶著一絲歉意。
唐笑抬頭,見裴遠晟穿了一件深藍色帶暗紋的浴袍,剛剛洗過的頭發幹燥而柔軟,垂落在光潔的額頭。
也許是剛剛泡過溫泉的緣故,他一貫蒼白的臉色微微透著粉,比平日裏看起來健康了許多。
“哪有,我也剛剛到。”
看看時間,也才剛好八點整。
“餓了麽?”
裴遠晟問。
“嗯,有一點。”
唐笑把菜單推到裴遠晟麵前:“你來點單吧。”
“好啊。”
裴遠晟倒不推辭,很快便點了一堆吃食,唐笑一看,竟完全符合她的口味。
“你莫不是我肚子裏的蛔蟲?這麽了解我。”
“認識你這麽久,當然了解你了。”
裴遠晟笑道。
服務生很快便呈上晚餐,兩人一麵閑聊一麵吃著,不一會兒就填飽了肚子。
但餐廳內環境宜人,又有動聽的指彈曲,唐笑不由得想多待一會兒。
裴遠晟看出來了,便點了餐後小食。
唐笑覺得和裴遠晟在一起最大的好處就是,這人永遠細致入微,不需要她說什麽,就能將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
也許這就是情商高的體現吧?
唐笑忽然低頭一笑。
裴遠晟問:“怎麽啦?”
“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唐笑抿嘴笑道。
“什麽事?方便和我說說麽。”
裴遠晟璀璨如星子的黑眸凝望著她。
“當然啦。”
唐
笑托著腮望著他笑:“我隻是想起來,從前在學校,又或者在醫院,經常收到的一個評價——情商低。”
“嗯?”
裴遠晟微微一怔。
唐笑自嘲道:“很奇怪嗎?像我這樣的性格,被人說情商低一點也不稀奇。”
“我從來不這麽覺得。”
裴遠晟認真地說。
“謝謝你。”
唐笑想了想說:“其實我自己心裏知道的,他們說得沒錯,我確實情商不高。”
裴遠晟放下手中的熱飲,凝視著唐笑說:“笑笑,你不需要在意那些人說什麽,你隻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從前我的確是這麽做的。”
唐笑笑道:“無論是學生時代,還是去醫院工作以後,我都不太在意別人怎麽看我,總是我行我素。可能是受家庭環境影響吧,我是一個對人特別有防備心的人,很難對人敞開心扉。他們以前說我總是板著臉,不苟言笑,但是一點也沒說錯。這樣的性格,不討人喜歡也很正常。”
“沒關係的笑笑,你是什麽樣的性格,一點也不妨礙你成為一個好醫生。”
“是啊,我一直是這麽想的。”
唐笑歎了口氣說:“不過,我後來才發現,原生家庭帶來的陰影,的確會伴隨人的一生。我性格如此,很難改變,這不影響我做醫生,但會影響我與人的正常相處,若不是遇到你們這些肯包容我的朋友,我恐怕真的要孤獨一生了。”
“不會的。”
裴遠晟柔聲道:“這個世界上,有人不喜歡你,就一定有人喜歡你,即便不是我們,也總會有人願意真心接納你。”
“也許吧。”
唐笑垂目望著自己的手指。
她想,這樣一雙從前沒有做手術的手,如今卻好久沒有拿過手術刀了呢。
也許,就算有一天她重新回到手術台上,也不再適合做一名醫生。
那麽,除了醫生之外,她還能做什麽呢?
裴遠晟靜靜凝視著燈光下唐笑的臉。
她比初見時瘦了一些,那時候她就不太愛說話,也不太愛笑。
如今倒是比那時笑容多了許多。
他想,他是明白她的。
他明白她心底的那種孤獨——
如果一個人從小就不被人愛,渴望被愛而不得,在長大後,就不可避免地會陷入愛而不得的泥沼。
因為這樣的人,因為從未被愛過,已經不知道要如何去愛人。
一雙冰冷的手,怎麽去溫暖另一雙溫暖的手呢?
幸運的是,笑笑遇到了烈子。
不幸的是……笑笑遇到了烈子。
他不知道烈子不會回來這件事,該要如何被笑笑知曉。
“以前我真的以為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
唐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低聲喃喃。
“你會是一個好母親的。”
裴遠晟輕聲道。
“我希望我是……但其實,我一點也沒信心,我這樣的人,怎麽樣教好他,讓他成為一個快樂的小孩?”
唐笑眼中露出一絲迷茫。
“要不是遇見成烈……我這輩子都不會要小孩。但是從前每次看著他,又忍不住會想,有一個長得像他的孩子會是多麽幸福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