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昨天還下雪呢。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今天白天也一直是陰天,卻偏偏,在她將要離開的時候,送她一片柔和的陽光。
唐笑的眼淚漸漸從眼眶中溢出。
就在這時,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麽指引著,她朦朧的視線裏,出現一道閃光。
“……那是什麽?”
她飛快地拭去眼角的淚痕,快步朝前走去。
“怎麽了?”
成烽詫異地跟上。
落地窗旁原本有一隻櫸木置物架,放置一些報紙書刊,那隻置物架還是唐笑用手機購物時,成烈陪著她一塊兒挑的。
唐笑不舍得這隻置物架,便打算搬到舊居,卻沒想到置物架騰開後,牆角處卻在夕陽下閃著一片亮瑩瑩的光。
是什麽?
硬幣嗎?
還是耳釘?
唐笑走到近前,彎下腰將它撚起。
湊到眼前一看,便愣住了。
那是一枚銀質的袖扣。
“這是……大哥製服上的!”
成烽驚呼。
唐笑蔥白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那枚袖口,淚水再一次模糊了視線。
“嫂子……”
睹物思人,成烽眼前一下子浮現起大哥高大英俊的模樣。
他鼻子酸酸的,很想大哭一場,可是嫂子已經這樣了,如果他再撐不住,那誰來照顧嫂子?
悲傷是會傳染的。
他即便再難過,也不應該在嫂子麵前表現出來。
他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睜大眼睛,讓眼淚回流,然後努力地擠出一個微笑來。
“嫂子,這肯定是上天留給你的禮物。”
聞言,唐笑眼中溫熱的淚水唰然滾落。
“我想也是。”
她哽咽地說著,嘴角卻輕輕揚了起來。
“真好。”
她攥著那枚銀質袖口,腦海中想象著他穿著一身筆挺黑色製服的英俊模樣,心裏竟然泛起一絲微微的甜。
蜂蜜一樣流淌著的夕陽,一下子將她拉回了過去的某一個下午。
那天,成烈從外麵回來,身上穿著筆挺的製服,腳上是黑色的皮靴,眉眼深刻而鋒利,走在外麵板著臉,約莫是個挺能嚇哭不聽話的小孩的形象。
可是他縱使臉色疲倦,對著唐笑卻揚起唇角,笑容溫暖,眼神柔和。
“老婆,我想你了。”
他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看著她說。
唐笑蹲在他麵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笑道:“早上出門,下午回來,也就一天的時間,就這麽想我?”
“是啊。”
他彎下腰,把頭擱在她的肩膀上,伸出手臂環抱住她,磁性的聲音中竟然藏著一絲孩子氣的委屈。
“就是想你了,想得不行了,也不親我一下。”
唐笑聽得嘴角上揚,恨不得馬上把他抱在懷裏揉幾下才好。
嘴上卻說:“多大個人了,還撒嬌。”
“到底親還是不親。”
成烈哼道。
“親親親。”
唐笑笑得不行,捧著他的臉,湊過去在他溫軟的嘴唇上狠狠親了一口。
兩人湊得很近,他長長的睫毛似乎掃在她臉上,茸茸的,癢癢的,她看見他眼底的笑意,好像春天的湖水隨著二月楊柳的風輕輕蕩漾。
她也望著他笑,還沒反應過來,忽然被他輕輕一帶,整個人躺在了躺椅上。
然後,他壞笑著,手撐在她臉側,低頭開始吻她……
“嫂子,我們走吧?”
耳旁傳來成烽的聲音。
那眼前的幻象如同輕霧般緩緩散去。
唐笑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成烈。
可是沒有用。
他的身影一點點在空氣中變得稀薄……直至完全融化在橘紅色的夕陽中。
唐笑怔怔地站在那裏,維持著伸出手的姿勢——
她不願、也不能接受他消逝在她眼前。
這是夢嗎?
如果是夢,能不能讓她快一點醒來?
醒來的話,成烈是不是就能回來了?
“……嫂子?”
唐笑絕望地閉上眼睛。
她捂住嘴,發出一聲嗚咽。
“成烈……”
她垂落在身側的那隻手緊緊攥著那枚袖口,那袖口銳利的邊緣,幾乎要劃破她的掌心,融進她的骨肉中去。
這是他唯一留下的東西了。
除了這枚袖口,她什麽都沒有了。
成烈。
成烈。
望著捂嘴痛哭的嫂子,成烽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她,最終卻隻是輕輕拍了拍她柔弱的肩膀。
他想要說點什麽,可是,他能說什麽呢?
他心裏忽然有點恨他大哥了。
那麽危險的工作,這幾年家裏人都在勸他,可他為什麽就是不聽?
世上少了他一個人做英雄,就會天下大亂嗎?
可是,嫂子不能沒有他啊。
倘若大哥能夠看到嫂子如此痛苦的模樣,會後悔嗎?
……
成烽思忖間,聽到唐笑哽咽著說了一句:“我去下洗手間。”
緊接著,唐笑便轉身快步朝洗手間走去。
成烽怔怔地望著嫂子的背影。
她懷有身孕四五個月了,看起來卻仍是如此清瘦。
他心疼她,卻毫無辦法,隻能盡力去照顧她。
可是,他知道,大哥不在,嫂子是不可能像從前那樣快樂的。
從前的嫂子,因為與大哥聚少離多,即便快樂,也快樂的十分有限吧。
大哥啊大哥,你真是害慘了嫂子……
早知今日,當初何必要娶她?
成烽搖搖頭,在心底重重的歎息。
唐笑衝進洗手間,將水龍頭開到最大,然後控製不住的嚎啕大哭。
她太難受了,太痛苦了。
也許,這個世界上的悲傷與喜悅,都是等份的吧?
成烈曾給她帶來多少快樂,如今,就要給她多少痛苦。
腦海中,與他在一起的一幕幕飛速掠過,她不停不停地想,要是重來一次,就好了。
要是重來一次,她一定要更加珍惜他。
一定要盡自己所能的陪伴他。
一定不要浪費一分鍾哪怕一秒鍾,一定一定要對他全世界最好。
她想要撫摸他的臉頰,想要抱著他,一遍又一遍的吻他。
她想要對他說,我愛你,成烈,我愛你,我永遠愛你。
她想要他知道,她從頭到尾,心裏都隻有他,她愛他甚過一切。
她想要給他她所能給出的一切。
她想要他幸福、快樂。
可是,她不能。
對過去的追悔,與失去他的悲傷,排山倒海般向她襲來。
她不堪重荷,恨不得立即死去。
可是,她不能。
成烈。
成烈,你為什麽要對我如此殘忍?
她哭得喘不過氣來。
腦海中關於他的一幕幕那麽清晰,清晰到她恨不能從虛空中伸出一隻手,將他從自己腦子裏拽出來——
可是,她不能。
那些關於他的一切,都永遠的停留在過去。
過去是難以觸及的過去。
倘若她不記得,那麽,他便徹底的隨時間而灰飛煙滅。
倘若她記得,那麽,她便痛苦,日複一日的因追尋過去不可得而痛苦。
時間如此殘忍。
殘忍到,你不可能第二次擁有它。
唐笑哭了一會兒,從洗手間走出來時,白淨秀美的臉龐上沾著水珠,額角的頭發也濕漉漉的。
成烽見她雙眼紅腫,心裏知道是怎麽回事,眼中劃過不忍,卻沒有多問。
“走吧,我剛進去洗了把臉,精神多了。”
唐笑朝他笑笑。
那笑容是輕柔的,底色卻是悲傷,她越是這樣對他笑,他心裏就越是難受、心疼。
“好。”
他也朝她輕輕一笑。
兩人並肩走到門外,唐笑回頭看了一眼,然後伸手將門帶上。
“砰”的一聲,一段時光就這樣被鎖在了裏頭。
樓下的搬家工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成烽二話沒說,從錢包裏抽出幾張毛爺爺遞過去,那幾人便立即眉開眼笑起來。
“出發吧。”
成烽說。
搬家工人鑽進車內,很快將大貨車開走了。
成烽讓唐笑先在樓下等一會兒,他去地下停車場把車開出來。
傍晚時分,大雪初晴,橙色的夕陽映著樹梢的積雪,幾隻麻雀不知冷的立在枝頭鳴啾。
唐笑穿了件嬰兒藍的羊絨大衣,圍著條雪白的戒指絨長圍巾,手插著兜仰頭望著遠處的天空。
微風輕輕吹落花圃中臘梅的花瓣,也揚起了她烏黑的長發。
她站在夕陽下飛舞的花瓣中,下頜線幹淨優美,身形清瘦優雅,如同一幅賞心悅目的名畫。
“唐小姐。”
他站在不遠處靜靜欣賞片刻,終於忍不住出聲喚道。
“……嗯?”
唐笑側過頭,訝異地朝他看過來。
“唐小姐,是我。”
他信步朝她走來,緋色的唇角揚起一抹柔美的微笑,泉水般清澈的聲音中隱帶笑意:“你不記得我了嗎?”
唐笑略微歪著頭打量他,眼神疑惑——
他看起來約莫二十來歲,身材高挑纖細,不怕冷似的穿著一件質地精良的黑色風衣,但這風衣十分襯他,使他整個人看起來有種低調的華麗。
他頭發烏黑柔順,皮膚泛著清冷的瓷白,五官輪廓柔和秀美,一雙狹長的鳳目眼尾微微上挑,瞳孔呈現出淺淡而惑人的棕綠色。
“你是……”
按說這樣醒目的相貌,她不應該不記得的。
可是,她卻不知道為什麽,一時沒辦法把他將記憶中所見過的任何人掛上鉤。
“唐小姐,你不妨再想一想。”
他的嘴唇是非常好看的菱形,飽滿而紅潤。此時微微揚起來,使得整張臉看起來更加的柔和、動人。
“你是……”
唐笑努力地回想著,終於從記憶中覓得那道穿著和服的身影。
“……辛泉?你是叫辛泉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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