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隻是個小孩子?”
Nicole聽得好笑,側過身來在黑暗中凝視著對方英俊的臉龐。一窩蟻
.yiwoyi.
“阿烈,你的鼻子真好看。”
她喃喃著,白日裏如罌粟般美豔奪人的麵龐在暗夜中變得溫柔起來。
她伸出手指,在他鼻梁上輕輕劃過。
阿烈皺了皺眉說:“癢。”
Nicole又用指尖碰了碰他濃深的劍眉。
他的眉毛茸茸地觸碰著她的指腹,她輕輕摸了摸他的眉毛,心裏充斥著一種奇妙的柔情。
這種柔情,在她近三十年的生命中,還從未出現過。
“你看看你……長成這副模樣,卻說自己是小孩子。哪有你這樣的小孩子?”
Nicole輕道。
阿烈閉目不語。
“Nicole,我要睡覺了。姐姐說熬夜長不高。”
“哈哈哈……”
Nicole被逗笑了。
“長不高?親愛的,你知道你現在有多高嗎?”
他的身軀橫臥在床上,就像一座巍峨的山。
這段時日通過複健,他身上原本萎縮的肌肉正在一點點恢複。
再過陣子,說不定他就能和從前一樣了。
Nicole想象著曾經的他出現在她眼前的模樣——
那是一個多麽性感的男人啊!
如果是以前的他,她怎麽可能控製得住自己夜夜和他睡在一起卻不發生什麽?
她骨子裏的驕傲不允許她強行與心智還是孩子的他發生關係。
但這隻是暫時的。
她從一開始就清楚地知道,她要他。
“我很高很高。”
阿烈認真地回答。
“哈哈哈……”
Nicole又笑了。
隻有在夜裏,誰也看不清她臉上表情的時候,她才能這麽肆無忌憚的笑。
也隻有在阿烈麵前,她才能發自內心地笑出聲來。
“很高很高是多高?你這個傻瓜。”
Nicole語氣中含著寵溺。
很奇怪,在她眼裏,他時而是個孩子,時而是個男人。
但這兩者又似乎並不衝突。
“就是……比你們所有人都高。”
阿烈抿了抿嘴唇,十分篤定地說。
“哈哈哈哈……”
Nicole笑得更厲害了。
但同時,她又頗為他感到驕傲。
“是啊,你當然是最高的,你有一米九,比那些男人都高。你說你,怎麽長這麽高呢?小時候都吃了什麽啊……”
Nicole眼神繾綣地望著阿烈說。
“牛肉、椰子、山竹……”
阿烈認真地回憶起自己這兩天的吃食。
他很喜歡吃山竹,Nicole也是知道的,因此,她每天都會讓廚房去采購島上最新鮮的山竹。
“你可真傻。”
Nicole無奈地低語,“可是,我喜歡你……”
“……”
阿烈沒有接話。
他閉著眼睛,仿佛是睡著了。
Nicole這個平日裏無比強勢的女人,悄悄往他那邊挪了挪,將頭靠在了他的胸膛。
她每晚都會做噩夢,夢裏不是殺人就是被人殺。
這
麽多年來,她幾乎沒有睡過幾個好覺。
但很奇怪,隻要阿烈在身邊,她就能安穩地入睡。
為此,她甚至有些不忍心破壞自己如今與阿烈的關係。
偶爾也會生出倘若能一直這樣下去也不錯的想法。
因為她很清楚,倘若從前那個他回來了,絕不肯再像現在這樣陪她一起睡覺。
沒關係。
從小到大,她想要的一切總是能夠被她收入囊中。
她從小就是那樣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為了得到他,她可以做任何事。
不論是從前,現在,還是以後。
次日。
阿烈很快發現Ann不見了的事實。
並且他敏感地察覺到,Jacob家中的傭人全部換了一遍。
“Ann去哪裏了?我要Ann陪我玩!”
阿烈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氣呼呼地嚷道。
“阿烈乖……Ann辭職了,以後不會來了。”
沈颯無奈地說。
她的雙眼是紅腫的,但因為早上睡醒後刻意敷了冰塊、塗了遮瑕液,此時看起來並不明顯。
Ann的死令她痛徹心扉,但是,她仍然要裝成沒事人一樣,麵對她這個心智不成熟的弟弟阿烈。
她不能夠讓阿烈知道Ann死去的真相。
今早醒來後,她發現昨夜家中打鬥過的痕跡完全消失了,也不知道Jacob是怎樣做到的。
而原本那些熟悉的傭人,也全部悄無聲息地不見了。
她沒有問Jacob,但她相信,Jacob不會殺掉他們。
很奇怪,經過昨晚的事,她沒有那麽抗拒Jacob了。
難道是因為,在她最後失去意識時,是Jacob給了她一個安心的懷抱嗎?
也或許是因為,Ann的死,讓她清楚地知道,在這個島上,Nicole就意味著最至高無上的權利。
Nicole想要誰死,誰就必須得死。
而她和阿烈要想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她就必須依附Jacob。
她固然想報仇,可是,她連從reg手中救下Ann都做不到,還有什麽資格去妄想殺死Nicole報仇?
不知不覺中,她從從前那個勇敢無畏的年輕人,變成了一個貪生怕死之輩。
人總是這樣。
在生活的鐵拳朝自己迎麵一擊之前,總以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一身勇氣足以抵抗千軍萬馬。
可是總有一天會發現,自己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強大,人命如螻蟻,自己也不過是千千萬萬隻螻蟻之一。
她現在不敢妄想其他,隻求自己和阿烈能夠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希望。
“Ann為什麽要辭職?Ann明明說了會陪我看電影的!”
阿烈不滿地抱怨著,像是為了發泄心中的怒氣,揮手狠狠地將沈颯給他買的小豬佩奇玩偶摔出去老遠。
沈颯見了,也不生氣,隻是微微歎了口氣。
“阿烈,乖……以後姐姐陪你看電影吧。”
她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說。
“我不要,我要Ann!”
阿烈一點也不肯配合,坐在地上又用腳蹬了好幾下茶幾。
“阿烈……”
沈颯本就難受,被阿烈這麽一鬧,更難受了。
“你不聽姐姐的話了嗎?”
她板起臉問。
“我不聽!我要Ann!我要Ann!我要Ann!!”
阿烈偏過頭,撅起嘴巴,氣鼓鼓地叫
道。
“……”
沈颯眼睛一酸,腦海中浮現出Ann昨晚在自己麵前停止呼吸的情形。
受傷的肩膀也隱隱作痛起來。
早上睡醒時發現肩膀已經包紮過了,對於從前經曆過槍林彈雨的她來說這點傷當然不算什麽。
她不想被阿烈發現,今天還特意穿了一件寬鬆的長外套。
阿烈沒有發現,她也好像忘了肩膀上的傷口。
可是當阿烈提起Ann的名字,她的傷口就又痛了起來。
“我累了,阿烈,你要鬧就鬧吧,反正Ann不會回來了。”
沈颯從地上站起來,退後幾步,坐到沙發上,疲憊地望著坐在地上一臉不爽的阿烈說。
阿烈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問沈颯:“Ann不要我了嗎?”
“……!”
沈颯心頭微微一震,沒想到心智隻有五六歲的阿烈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不是這樣的,阿烈。”
她下意識地答道。
“那為什麽?Ann為什麽一聲不吭的就走了?為什麽?”
阿烈又是失望,又是難過,像一隻被人丟掉的小狗一樣。
“Ann她有自己的生活,她也不可能……一輩子陪著你的啊。”
沈颯望著阿烈,沉重地說。
“可是,Ann說了會一直陪著我的!”
阿烈大聲說。
“……”
沈颯無言以對。
阿烈說得沒錯,Ann的確曾經對阿烈說過,會一輩子陪著他的。
可是,說了一輩子,就真的會一輩子嗎?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當時說的話,僅僅隻代表當時腦海中劃過的念頭。
對於Ann來說,她的一輩子已經終結了。
她已經兌現了她的承諾,用一輩子陪著阿烈。
但因為死亡,她不得不在阿烈這裏成為一個背棄承諾的人。
沈颯也無法為Ann辯解。
她隻得說:“Ann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阿烈,以後你會懂的。”
“Ann騙我……她騙我……!”
阿烈紅了眼睛,眼神憤怒又失望。
“對不起,阿烈。”
沈颯情緒低落地說,“這都是沒辦法的事情。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夠一直陪著誰的。”
“……”
阿烈眨了眨眼,眼淚從他眼眶中跌落,啪嗒一聲砸落到深灰色的羊絨地毯上。
沈颯也想哭。
她眼中已經悄然蓄滿了淚水。
可是,她怎麽能哭?
她沒有理由哭。
“阿烈……乖,不要難過了。Ann不是故意的。”
她終究忍不住說。
她竭力克製住自己,不使自己的聲音泄露出情緒。
阿烈伸手抹了一把眼淚。
“Ann去哪裏了?”
“阿烈,你要去找Ann嗎?”
沈颯聲音顫抖地問。
“姐姐,我隻想知道Ann去哪裏了。”
阿烈吸了吸鼻子,難過地說。
“Ann她……去國外留學了。”
沈颯垂下長長的眼睫,低聲道:“她去了一個美麗的國度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