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怕是有麻煩了!李貞從睡夢中剛一醒來,突地察覺到自個兒懷中多了一人,再一看陳倩娘那張俏麗的臉,猛地想起昨夜的狂浪,這才意識到自個兒都做了些啥事兒,心裏頭不禁湧起一陣懊喪之意——倒不是李貞不好色,美人嘛,誰都喜歡,可李貞卻從來都不是個急色之人,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李貞都不想因色而色,總以為性之一事,須得兩情相悅方才有格調,若是濫交,那又與禽獸何異,可昨夜那麽一放縱,雖說是酒後亂性所致,但畢竟是發生了,這令李貞頗有些子頭疼,尤其是在不了解陳倩娘的底細的情況下,李貞可不想自家後院因此而起火的。當然了,李貞並不是怕自家的兩位王妃吃醋,而是擔心著這個陳倩娘會不會在後院裏生出啥事端來,若是旁的王爺麽,做了也就做了,認不認都無所謂,左右不過就是個下人而已,要了她的身子那叫看得起她,可李貞卻不是這等樣人,他做不出如此事來,該如何安排這個陳倩娘就令李貞很有些子為難了。
或許是感覺到了李貞凝視的目光,安靜地貓在李貞懷中的陳倩娘輕輕地掙動了一下,長長眼睫毛抖了抖,眼皮一抬,一雙大眼睛緩緩地睜了開來,帶著幾分的迷茫、幾分的羞澀、幾分的企盼、幾分的緊張,默默地看著李貞。
這是個很有靈性的女孩。盡管陳倩娘並沒有開口說話,可李貞一眼就讀懂了陳倩娘的眼神,擔著的心總算是稍安了一些,畢竟李貞可不想自個兒的後院裏多上一位粗俗的女人的,哪怕是絕美的花瓶李貞也不樂意,再怎麽著也得有些子共同語言不是麽?
“倩娘,本王……”李貞望著陳倩娘那張楚楚可憐的臉,剛想著開口說些什麽,可卻猛然發現自己好像說啥都不合適,一時間有些子猶豫起來。
陳倩娘抬起了一支手,輕輕地捂住了李貞的嘴,低聲細語地道:“殿下,您別說,倩娘知道,都是倩娘不好,讓殿下為難了,倩娘本就是無根之漂萍,能得殿下收留,不致淪落風塵,已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倩娘絕不敢多有奢求的。”
感受到捂在自己嘴上那隻小手的柔弱與無力,李貞的心頓時便是一軟,輕輕地握住了陳倩娘的小手,沉吟了一下,溫聲地問道:“倩娘,爾家人可有消息?”
一提起家人,陳倩娘的眼圈立時便紅了起來,強忍著即將脫眶而出的淚水,艱難地搖了搖頭道:“多謝殿下垂詢,妾身自年初官賣為奴之後,就再無家人之音訊了。”
“抱歉,本王孟浪了。”李貞用力地握了握陳倩娘的小手,滿臉子歉意地道:“倩娘放心,本王自會讓人尋訪,將爾之家人都接到京師,不必擔心,一切都有本王在。”
聽著李貞溫和的話語,陳倩娘再也忍不住心頭的委屈,兩行清淚奪眶而出,情不自禁地抱緊了李貞,低聲地咽泣了起來——無論在哪個朝代,官賣為奴之家要想翻身幾無可能,別說重新崛起了,便是一家人想要團聚也是種不可實現的奢侈願望,當然了,能得李貞這麽個名聲顯赫的親王出手相助,陳家未必就不能有再起的希望,這令陳倩娘又如何不激動萬分的。
見陳倩娘哭得如此傷心,李貞也頗為感慨的,輕輕地拍著陳倩娘滑/嫩的後背,安慰地道:“不哭了啊,本王自會盡心的,再哭下去就成小花貓了。”陳倩娘乖巧地應了一聲,伸手抹去臉上的淚痕,趴在李貞結實的胸膛上,真如同一隻乖巧的小貓一般惹人疼愛。
“爾父究竟所犯何事,為何會落到如此田地?”李貞想了想,還是直接問了出來。
“回殿下話,奴家實是不知,家父陳傅,本是杭州司馬,生性耿直,並不貪錢財,妾身之家在杭州也算不得富庶人家,唯有小院一棟以犧身,家中除奴家之娘親外亦無妾室,家祖父、母皆已過世,子息唯有妾身與一弟而已,便是家仆也僅有三數人,自去年初大難臨頭,妾身於惶恐中落難,幸得‘燕記商號’買下,否則妾身、妾身必無幸矣。”陳倩娘低著頭,細細碎碎地解說了一番。
李貞原也沒指望能從陳倩娘這兒得到準確之消息,此時聽得陳倩娘如此說法,也並不覺得奇怪,畢竟這年月的官宦人家殊少會跟家人談論政務上的事情,至於陳傅這麽個小官李貞也沒聽說過,想來其所犯的罪也未必就能有多大,左右離不開貪墨或是遭政敵陷害之類的事兒,也就並不如何放在心上,打定主意回頭交待“旭日”一聲也就是了,自是不想再多問些什麽。眼瞅著天色已然大亮,李貞實不想在這凝香院裏多呆,省得惹出甚是非來,這便拍了拍陳倩娘的香肩,笑著道:“本王心中有數了,倩娘就等消息好了,回頭本王自有安排的。”話音一落,抖開身上的錦被,便要起床。
“殿下,且讓奴家服侍您。”陳倩娘見李貞要起,忙赤著身子坐了起來,緊張著要為李貞更衣,如此一來,完美的身軀便徹底地露了出來,那如巒的雪峰,嫣紅的櫻桃,盈盈可握的柔腰,平坦小腹下的黑草地,外帶吹彈可破的玉/肌,構成了一絲絕美的誘惑之圖,看得李貞立馬起了反應,隻不過一瞅見陳倩娘大腿上那殷紅的血跡,以及紅腫的妙處,心又軟了下來,溫柔地將陳倩娘平放在榻上,拉過錦被將誘人的絕美蓋了起來,柔聲地道:“快躺好,本王自會料理的。”
“嗯。”陳倩娘乖巧地應了一聲,拉緊了錦被,紅著臉不敢多看李貞胯下那雄偉之物,那羞答答的小樣子,令李貞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也不理會陳倩娘欲哭的眼神,三下五除二將衣物穿戴整齊,回過頭來,戲謔地拍了拍陳倩娘圓而又翹的俏臀,賊笑兮兮地道:“本王先去了,回頭洗洗,本王晚上可是不饒你了。”
見李貞說得如此露骨,陳倩娘羞得滿臉通紅,“嚶嚀”一聲將頭縮進了錦被之中,整個身子都卷成了一團。
“哈哈哈……”一見陳倩娘做出這等小女人般的舉動,李貞立時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大步走到房門口,掀起門簾,推開本就是虛掩著的房門,走將出去,人才剛走出門,入眼就見王凱領著幾名小太監早已在院子裏恭恭敬敬地站著了,而凝香院中竟無其他人在,心中頓時一動,一召手將王凱喚到了近前,麵色平靜地問道:“這院子尚住有何人?”
王凱昨夜背著李貞搞了些小動作,原本心裏頭七上八下的,深恐陳倩娘無法討得李貞的歡心,從而連累到自己,此時見李貞心情似乎甚好,心裏頭的大石總算是落了地,一聽李貞發問,緊趕著回道:“回殿下的話,此院中原本尚有六、七名舞姬住於此間,昨夜奴婢已安排停當,所有人等都已遷到芳雅軒去了,奴婢事先未曾稟明殿下,擅自作主,請殿下責罰。”
這小子還真是能來事兒,嘿,拿著雞毛當令箭,看樣子就是個不安於現狀的家夥。李貞素來對宦官幹政極為厭惡,也不怎麽喜歡多事的太監,此時見王凱做事老於世故,心中其實並不怎麽欣賞,不過此子畢竟算是做對了事情,倒也不好出言加以責怪的,隻是心中對此人卻生出了不好的觀感,尋思著找個機會好生敲打一番,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地點了下頭道:“嗯,本王知道了,回頭安排些下人過來服侍,這院子就由倩娘先住著好了。”話音一落,也不再多言,抬腳便往院子外行去。
王凱哪知道李貞心中拐了無數個彎,自以為做對了事情,心中得意萬分,緊趕著躬身應了聲“是,奴婢遵命。”而後屁顛屁顛地領著幾名小宦官跟在了李貞的身後,一行人徑自往內書房而去。
內書房裏,莫離正埋頭於公文之中,聽得李貞的腳步聲響起,抬起了頭來,似笑非笑地看了李貞一眼,拿起擱在書桌上的羽毛扇搖了搖,樂嗬嗬地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李貞心裏頭有鬼,此時見莫離那等神色,立馬就知道昨夜的狂浪怕是瞞不過莫離,忙嘿嘿一笑,也不解釋,隻是一屁股坐在了靠背椅上,涎著臉道:“軍師說笑了。”
“說笑?”莫離一臉子無辜裝地攤了下手,打趣道:“某可不曾說甚子笑話來著,嗬嗬,聖人雲:食色性也,得無錯焉?恭喜殿下又立了一架葡萄。”
“呃……”李貞被狠狠地噎了一把,難得地臉紅了一回,嘿嘿地笑著,也沒好意思出言反諷,見莫離臉上的笑意愈發盈然,沒奈何,隻好轉移了話題道:“昨日大度設小兒來訪之情形先生都已知曉了罷,此事該當如何應對?”
“哈哈哈……”莫離與李貞相交有年,還難得見李貞如此狼狽的樣子,哪肯放過奚落一把的好機會,也不管李貞臉上掛不掛得住,放聲大笑了起來,笑得李貞更是有些子狼狽不堪,可又拿自家這個軍師一點辦法都沒有,無奈之下,高舉雙手作投降狀地道:“軍師,談正事呢。”
“好,好,談正事,談正事。”莫離自是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見李貞求了饒,也就不再糾纏陳倩娘之事了,笑了一回之後,搖了搖羽毛扇道:“大度設小兒之言七分假三分真罷了,這不過是打著卞莊刺虎之策而已,又有甚可說之處,想必殿下心中亦有數矣。”
“嗯。”李貞沒有否認,點了下頭道:“夷男無法操控王廷想來是確有其事,拔灼小兒狂妄無比,欲趁我大唐征高麗之時出兵擾邊也是理所當然,至於拔灼與乙毗咄陸相互勾搭也是十有八九之事,隻是本王料定大度設並未完全說實話,嗬嗬,乙毗咄陸豈是等閑之輩,明知拔灼來意不善,又怎可能與其真心合作,若是本王猜得不差的話,乙毗咄陸與大度設之間一準另有密約。”
莫離淡然地笑了一下,搖動著羽毛扇道:“殿下所言不差,這是一場五方之局也,各方都有自己的心思,這局棋確實不好下,而今西突厥兩方已然勢成水火,兩者皆弱,若無外力介入,兩敗俱傷是必然之事,現如今多了我安西與拔灼、大度設這三方,西突厥就成了潭渾水,哪一方想占得便宜皆非易事,西突厥兩方怕是有了輾轉騰挪的餘地了,嘿,乙毗咄陸能想到的,阿史那瑟羅自也能明了,此番派索格索斯前來,怕就是來輸誠的。”
索格索斯到高昌已經四天了,除了剛到那天來李貞府上求見被拒之後,始終不曾再上過門,而是每日裏在驛館請客,無論是來賀歲的各國使節還是大都護府的官吏們都是其座上客,每日歡飲無度,一副就是專程來賀歲的樣子,倒令李貞很有些子看不透其真實用意所在,此時聽得莫離下了斷言,再回想起大度設的秘密來訪,李貞心中一動,突地像是把握到了什麽,眼一亮,笑著道:“莫先生,大度設小兒隻怕不隻跟乙毗咄陸相勾搭,其與阿史那瑟羅那一頭想必也有約定在,嘿嘿,這小子想讓本王充當打手,為其火中取栗,想得倒是挺美的麽。”
“嗬嗬,殿下總算是看出來了。”莫離笑著點了點頭道:“眼下之局,破解的關鍵就在索格索斯身上。”
“唔,軍師此言甚是有理,而今之勢非我安西之軍能獨立支撐的,各方勢力加起來足足有五十餘萬兵力,我軍僅僅五萬餘兵馬,就算再能戰也不可能橫掃各方,該如何合縱聯合還真是件麻煩事,索格索斯這頭老狐狸怕是早就看清了其中的關竅,要引他上鉤絕非易事,軍師可有甚良策麽?”李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椅子的靠手,麵色凝重地說道。
“不好說,阿史那瑟羅此人飽經戰陣,非易與之輩,又有索格索斯盡心相輔,其意難測矣。”李貞所言,莫離自是早就分析透徹了,此時見李貞發問,搖了搖頭,同樣麵色凝重地回答道。
真他娘的人算不如天算,要不是那場該死的雪災,如今的西突厥早他娘的成老子的牧場了,又怎會弄得如此之複雜!李貞見莫離也無甚好主意,頭立時大了幾分,苦惱地抬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無奈地皺起了眉頭——此時大唐即將遠征高句麗,邊疆各州之兵力雖不曾有所減少,然則,沒有了朝廷大軍的幫助,邊疆各州也就隻有守土之能,而無力對薛延陀做出威懾之態,如此一來,薛延陀便沒了後顧之憂,自然能集中全力對付西突厥與安西唐軍,這等不利的局麵下,就算李貞再勇悍,也有些子施展不開手腳的感覺,頭疼自是當然之事了罷。
“啟稟殿下,西突厥使節索格索斯來訪,言明有要事相商,王總管派人來請殿下示下。”就在書房裏一片死寂之時,鷹大從外頭大步行了進來,高聲地稟報道。
嗯,這麽巧?李貞抬起了頭來,與莫離對視了一眼,見莫離皺著眉頭沒吭氣,李貞揚了揚眉頭道:“傳令下去,讓王秉和先陪著,本王一會兒就去。”
“是。”鷹大言簡意賅地應答了一聲,行了個禮,退出了書房,自去傳令不提。
“先生,依你看來,索格索斯這頭老狐狸究竟想做甚子?”鷹大退出去之後,李貞見莫離半天沒說話,忍不住出言問了一句。
莫離並沒有馬上回答李貞的問題,而是輕搖著羽毛扇,沉吟了好一陣子,突地停下了搖扇的手,抬起頭來,看了李貞一眼道:“索格索斯是送禮來了!”
送禮?送啥禮?金銀珠寶?美女?李貞聽得一愣,剛想著出言細問,就見莫離哈哈一笑,起了身道:“殿下莫急,索格索斯此來對我安西隻有好處,絕無壞處,殿下隻管去見見好了,莫讓人說我安西之閑話。”
這都哪跟哪的事哦!李貞見莫離故弄玄虛,頗有些子不樂意,可他也知道莫離素來不輕下定論,既敢如此說法,心中自是有了把握,也就懶得再多問,嘿嘿一笑道:“也罷,本王就會會這頭老狐狸去,看他有甚大禮要送的。”
莫離對李貞眼中的探詢之意視而不見,隻是笑嗬嗬地搖著羽毛扇,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鬧得李貞也沒了脾氣,搖了搖頭,對著莫離示意了一下,二人一前一後地行出了書房,向著前院會客的廳堂走去。
王府的排場本就非尋常可比,更何況是李貞這個富可敵國的親王,一席酒筵自是排場極大,酒好菜香,豐富得很,各色歌舞之表演令人不不暇接,往來穿梭侍奉的眾多侍女如雲般往來,更兼王秉和能言善道,勸酒招呼,熱情而又地道,若是換了個人身處其間,必然是暈乎得不知天南地北,饒是索格索斯乃是見識多廣之輩,也有些子迷糊了,隻不過索格索斯並非常人,心誌堅定得很,加之心中有事,並沒有被王秉和那一套接著一套的客氣話給放翻了,嘻嘻哈哈地跟王秉和湊著趣,宛若就是專程來喝這場酒一般,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始終沒見李貞這個正主兒露麵,索格索斯再好的耐性也快被磨平了,趁著王秉和敬酒的當口,笑著舉樽回應了一下,貌似無意地問道:“王總管,越王殿下可是不在府中?若如此,老朽明日再來拜會好了。”
王秉和接到的命令是招待好索格索斯,等候李貞出場,先前多方巧妙地打探索格索斯的來意,卻全都被索格索斯含含糊糊地搪塞了過去,始終沒能瞧破索格索斯的心思,此時見索格索斯話裏頭已有了告辭而去的意味在,自是不肯放其離去,哈哈一笑道:“年關將近,事情較多,殿下此時想必正忙碌中,某家這就派人去探詢一下,索格索斯使節還請再多飲上幾杯如何?”
索格索斯乃年老成精之輩,如何聽不出王秉和話裏的推托之意,估摸著今日恐難見著李貞之麵,心中雖是焦急,卻也沒帶到臉上來,嗬嗬一笑,將樽中的美酒一飲而盡,起了身道:“殿下事忙,老朽明日再來好了,告辭了。”
明知道索格索斯這是以退為進,可王秉和卻不知道李貞到底有何打算,眼瞅著索格索斯要走,一時間也想不出挽留的借口,正心急間,突聽廳外傳來一陣通稟聲:“殿下到!”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忙不迭地起了身,整了整衣衫,看向了廳堂的門口,而索格索斯也從擺滿了酒菜的幾子邊退後了一步,躬身屏氣,等候著李貞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