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安靜,冬日的冷瑟在此時更顯淋漓。
桃夭夭輕輕一笑,在微醺的日光下卻令人炫目,她緩緩拈起那根簪子,紅色的玉身猶如泣血豔得透亮,在光下投入湖麵的影子如同落霞,波瀾微漾似霓若虹,這看似普通的簪子竟然能落得如此美景令人難忘懷,桃夭夭此刻才知道原來這落霞簪由此而明,並非是因為簪體呈紅,怪不得陶夭兒的母親視此為珍寶。
“娘娘——”江邵青第一個緩過神來,看這桃夭夭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陶瑩看著她舉起的簪子,更是久久未語,想說的和能說的都卡在喉嚨中,一個音竟也蹦不出來。
“王爺,本宮手上的落霞簪看來不用證明真假了吧。”若落霞般璀璨明豔的曳蕩沒有褪去,自然沒人敢說這是假的。
擎天浩點了點頭,將從湖中撈出來的那根簪子同樣半舉,沒有倒影更別說絢麗的光彩了。調整了幾個角度依然如此後,擎天浩將東西交給身邊的侍衛。
“此簪為假。”他篤定道,看著桃夭夭的眼神也變了。
“何人如此大膽,竟然偽造假物來陷害當朝貴妃!”陶瑩枕著眉頭厲聲質問,自然回應她的是一片空白。
“姐姐為何如此肯定是有人偽造的呢?聽說玲瓏閣的師傅手藝精湛,就出過差不過的樣式呢,這落霞簪不少人都知道是妹妹的珍愛之物,或許是有人買了相似之物也未必沒有可能。”桃夭夭淡淡問道,順便做了個硬廣,陶瑩想要先聲奪人撇開自己的懷疑,怕是沒戲了。
“這——碧夏之死如此看來必有蹊蹺,她本是妹妹的貼身婢女,這會又在走投無路時投靠了本宮,真假落霞簪必然是有歹人想要陷妹妹於不義,妹妹切莫仁心遭了暗算。”陶瑩表麵一臉的擔心,心底則是恨得牙癢癢。
在她的母親見過碧喜之後,就注定了碧喜命不久矣,她不過是按著她母親的設計一步步落實罷了。
那日大夫人見了碧喜後。
“碧喜,你既然已經投靠了瑩妃,便要忠心耿耿,切莫念舊主,否則你的兄長便再無生還的可能,你可知道?”
“碧喜明白,碧喜自當為夫人肝腦塗地。”
“好,若是這件事辦妥了,你便可以與你的兄長出宮團聚了。”桃夭夭猜的沒錯,碧喜確實是受人威脅,是被以兄長的性命為要挾,甘願服下了慢性 毒藥。
“謝夫人。”
“碧喜,跟著本宮不會虧待你的,陶夭兒身有惡疾,是活不了多久了,即使她有名做了皇後不久也會一命嗚呼,到時候這後位仍是本宮的,你心裏要明白誰才是你真正應該效力之人。”陶瑩在一旁說道。
“娘娘,碧喜絕無二心。”碧喜低垂的睫羽有些顫動。
“如此便好,你想辦法將這個摻進她的吃食裏,本宮在廚房已經安排好,你隻需照做便可。”陶瑩話裏透著不允拒絕的口氣,
看來桃夭夭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徹底令她發狂了。
碧喜心中一片悲哀,這話一說她就知道自己已經是被做成一個替死鬼了。若是被發現她必死無疑,若是沒被發現,怕是陶瑩也不會留她,何況,她是不會這麽做的。
事實也是如此,碧喜不僅沒有做這件事,反而在無意聽見陶瑩準備派身帶夾竹粉的宮人去桃夭夭那,便立刻趁著夜色去向桃夭夭匯報,一是良心未泯淳良質本,二是舊主的恩情不得為報她怎能苟且偷生。
誰知道她悄悄去報信後,桃夭夭便發現陶瑩的探子出了去,便將計就計,讓她將早就在玲瓏閣製好的假簪交於陶瑩,這樣也能保她性命。
“碧喜,還有一件事,本宮要告訴你。”桃夭夭在拉她起身的時候輕輕說道。
“你的兄長是當年陪在慕妃身邊的小太監,雖死裏逃生卻仍命喪郊荒,這個是他死後留在身上的東西,便與你留個念想,至於他的後事本宮已經派人安排妥當,你且寬心。”桃夭夭本是不打算告訴她的,也不怎麽的還是沒能狠下心,或許是陶夭兒在心底的希望吧。
隻是桃夭夭不知道碧喜的想法,若是她知道,也許就不會說了。
碧喜回了軒德宮後,按照桃夭夭的說法將假簪交於了陶瑩,陶瑩根本沒想過陶夭兒能在這麽短的時間造假,當然她不知道這簪子是早就為她預備的,雖然和原來的計劃有些出入,但是對她來說未必不是好事,原本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現在她可是不吹毫發來至陶夭兒於不義豈不是更妙。
陶瑩當下為了麻痹碧喜,說是給了她解藥,其實是不想她在死後被查出身上有毒罷了,同時藥中還混了一些迷藥。誰知道碧喜覺得自己愚蠢之極,已經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了,隻想著死之前再去件陶夭兒一麵,這個她心心念念的主子告訴她一切自己知道的真相。
可是,她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當她岔小路去找陶夭兒的時候,陶瑩派去的殺手沒等到她昏迷隻得直接動手,而那根簪子變成了致命一擊,碧喜在落湖後為了不讓陶夭兒受懷疑,拔下簪子才落了湖,所以傷口雖身卻簪不在身。
她手中緊捏著的那張布帕就是她小時候用的,那是她的哥哥,她很快就會去見他了吧。她無悔亦無怨,命運在那一日已經決定了是由她來承受這一切,就當報答二夫人的恩情了吧,隻希望碧玉和碧雲能好好的伺候這個她永遠都不得見的女子了,隻希望她不要記恨她,隻希望她能過的好,善惡有報終是與,無論貴卑傷或鬱。
“多謝姐姐的提點,妹妹倒是沒有姐姐想的這麽周全,還以為隻是個意外罷了。”桃夭夭將意外兩個字咬得特別重,邊上的一些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陶瑩。
陶瑩咬了咬牙,看來母親說的沒錯,自己是小看了這個丫頭了,本來想撇清的自己,在桃夭夭幾句話後反而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桃妃娘娘認為此事如何處置?”擎天浩不知
道桃夭夭的想法,詢問道。
“王爺,此婢雖如今不是本宮的丫頭,但是也和本宮有過不少的過往,本宮不忍她遭受了如此惡意而喊冤九泉,想必姐姐也是如此想的吧。”桃夭夭轉頭對著陶瑩意味悠長地笑了笑。
“妹妹說的極是。”陶瑩無奈,她不想將此事深究下去,但是桃夭夭的話若是她反駁那不就是落實他人的口舌,將水火引與自身了嗎。
桃夭夭點了點頭,對著擎天浩說道:“王爺能近些說話嗎?”
擎天浩走近了些,聞到桃夭夭身上的淡香有些晃神,在看了一眼桃夭夭清澈的眼睛之後,才定了定神。桃夭夭在他的耳邊說了些話,擎夜灼點頭後立刻吩咐了心腹照辦。
在場的人都不知道桃夭夭說了什麽,隻是陶瑩有些不安,總覺得有什麽事情會發生。
眾人都未散去不斷地交頭接耳,湖中的侍衛還在打撈著什麽,有些下人們擺來桌椅讓主子歇息。
一個時辰後,卻看到貴福過來,高聲宣道:“皇上有諭,朕政務繁忙,此事交於平王全全做主,不必再請示,欽此。”說完深深地看了桃夭夭一眼,又離開了。
“臣謝聖上。”擎天浩接了口諭後,高聲宣布:“此婢女身上所中之毒為慢離香,中毒者需定期由製毒者的血為藥引方可保命,否則會慢慢神誌不清散血而亡。”擎天浩說完看了看桃夭夭,桃夭夭讓他以舌根處取毒,而這個驗毒之人便是孟長輝了,他在夭無明拿著那塊曾贈與桃夭夭的玉牌後,隨即動身來了梟城。
江邵青似乎今日受到的信號有些強烈,在聽了這話後臉色又白了許多,或許這諾達的宮廷不適合這樣的小白蓮生存?
還有的,就是陶瑩了,她的臉色也有些白,沒想到落水這麽久都能查出是什麽毒來。但是在外人眼中,也隻是被嚇到了,畢竟這毒太多陰狠,用在一個普通的宮女身上實在歹毒。思之極恐,若是用在什麽重要的身上可想而知後果會如何了。
桃夭夭心中也是五味陳雜,她不知道碧喜已經有了求死之念,隻是覺得傻,以為碧喜是因中毒受了要挾,若是碧喜在那日告訴她中毒之事,或許她有辦法解毒保她一命呢?隻可惜碧喜不知道眼前的桃妃已不是她的小姐,她的小姐早已死在了落崖之下,如今的女子一身本領她卻不知。
命運弄人,說的便是如此吧。
“來人,分頭搜各宮,若是發現此毒,立刻截下。”擎天浩秉著口諭,命令道,就算是陶瑩也不能抗旨。
桃夭夭笑了,可能擎夜灼時故意不來的吧,他若是來了豈不是裏外不是人?她突然覺得這個男子的臣府不是她了解的那麽淺薄,也是,一國之君,在當年皇後和重臣的雙壓下可以登基為帝,心思豈是尋常人能夠猜透的。
眼下的侍衛聽了命令,分頭行動,向著各個院子而去,留下的人覷覷相對,時下是個多事之秋,少說為妙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