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姐姐,為什麽我們還沒住下就要啟程?”花綾兒打了個哈欠不滿地說道。
本來已經趕了好幾天的路,這會剛想著能睡一晚好覺,卻沒想到剛到屋子凳子還沒坐熱呢,就被同伴通知說是即可趕路。你說,她能開心嗎?
“綾兒,班主定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我們自當聽從安排。”程香雖有些不解,但還是耐心地勸著這個小丫頭。
“可是,都已經夜裏了,這麽急是幹嘛呢?”花綾兒抗議的聲音弱了些,還是不樂意。
“我們這會走的都是大道,不會有危險的,綾兒困了就在車上睡會吧。”程香疼了塊寬敞的地方給她,自己則靠在馬車的軟墊上,合眼而眠。
“好吧……”花綾兒再不滿,也不能因為自己誤了蘇哥哥的事兒,便聽話地靠了下來。
索性馬車還算敞亮,兩個人坐著也不嫌擁擠,半躺一個坐一個還剛剛好。
“班主,我們為何要如此緊急,連夜趕去南蘇?”蘇洛本是一人獨車,但是為了趕路,便和伴身的侍從坐在了一起。
“從洛陽郡到安平,以我們的速度需要兩天兩夜。事情緊急,刻不容緩。”蘇洛並未解釋太多,也不想說,更不願承認是怕自己呆的久了,守不住那顆悸動的心。
“可是,我們有好幾位姑娘家,這趕路不是什麽容易事兒,若是幾個爺們還好些,她們怕是受不住啊!”那侍從有些擔心,其實想說的就是花綾兒。
“這半年我們所曆得怎是趕個路的事兒,這些苦若是都吃不得,談何做出名角?”蘇洛輕輕帶過,看了那個侍從一眼後便合上眼不再說話。
那侍從也是明白人,隨後掛出簾子,出去和趕車的同坐了。
而就在蘇洛前腳剛走,擎夜灼就帶著貴福、四名侍衛加上幾個暗衛深夜到了蒙塵客棧。因為蒙塵客棧在梟城也是口碑甚好,他們見這個時候還有明燈惶惶的,想都沒想就住了進去,可見全國連鎖的安全度和消費能力是有的。
“主子,奴才先去問問。”貴福對著擎夜灼說道,他們六人都是騎馬而來,風塵仆仆,這深夜有家客棧自然是很好的,但是也要看看畢竟身份不同,要保證萬無一失。
“客官是要住店嗎?我們這兒的屋子都滿了,真是太抱歉了。”蒙塵客棧哪怕是夜裏也是燈火高掛,有夥計笑臉相迎。
“是嗎?可是我看你那天字號的牌子還掛著呢。”貴福眼尖,那牌子和房卡的作用差不多,吃飯洗澡都得看牌子,還能掛賬。
“不瞞客官,那間早就被定下了,是不容客的。”那夥計耐心地解釋著,滿臉的抱歉。
“不如這樣,你騰出幾間屋子,把那件也讓給我們。我給你雙倍的價錢。”貴福說著就把一錠銀子擺在了櫃台上。
“客官您這是——哎呀,我們蒙塵客棧有規定隻要被定下的房子,是不能私自再做安排的。”那夥計很無奈,若是尋常客棧這買賣怕是早就應了,但是蒙塵客棧之所以有這麽好的口碑,就和它的誠信有莫大的關係。
“五倍。”貴福以為是銀子不夠,想著這客棧也挺黑的,還隨手放了張銀票。
“客官
誤會了,我們是真的不能做主的。不如客官進來喝點茶再做打算?這茶水都是免費的。”那小廝也是無奈,苦笑著說道。
“那叫能做主的出來說話。”貴福也急了,若是在北皋哪受過這份子的氣。另一方麵呢,他也是佩服,能做到這般不為錢財所動的店家,也是不多的。
“我們掌櫃的……”那小廝正準備繼續勸說,陳掌櫃便從後麵走進了大堂。
“發生何事?”陳掌櫃的在桃夭夭房門外守著,等蘇洛出了門便隨著吩咐安排他們從後門離開,還將四個鹹池樓的人安排了進去保護他們的周全。這剛剛送走,就聽見了大堂那傳來了不大不小的爭執聲,便順路過來看了一眼。
“你是掌櫃的?”貴福先插了話,然後上下打量了他幾眼。
他雖年級不那麽老大,但是畢竟是宮裏的人,心數和眼裏是有的。這掌櫃的看上去內謙含蓄,收威壓於裏不露於表,是有些本事的人,他在心裏默默評價著。
“陳某正是,在下是蒙塵客棧洛陽郡分鋪的掌櫃,還請問這位客官有什麽吩咐?”陳掌櫃也看了貴福一眼,卻眼皮輕輕一跳,這人不像是普通人,或者說不像是個普通男人,莫不是那個地方出來的?
“原來是陳掌櫃,失敬。我家主子深夜投宿洛陽郡,還請掌櫃的挪出幾間屋子,我等不勝感激。”貴福也是有禮的,說著這話很是大方。
“嚴重了。也是巧了,剛剛一個班的客人房都沒住就趕著離開了,這會他們的屋子才空了下來,若是不嫌棄,讓夥計收拾收拾如何?”陳掌櫃笑著問道。
“那是最好不過了,不過敢問是什麽人為何深夜離去?”貴福出來投宿自然小心,這話說得奇怪,為何定了房深夜離開?而且是什麽人能定下這麽多蒙塵客棧的屋子?
“哦,想必客觀也認識。”陳掌櫃臉上露出一些神秘,蘇洛的行程不難查探,若是刻意隱瞞反而會暴露什麽,這般打聽八卦反而是尋常了。
“哦?我認識?”貴福起了一些警惕,莫不是知道他的身份,隻是不動聲色地反問著。
“那是,剛剛離去的可是鼎鼎大名的蘇洛啊,那蘇家班早在幾天前就差人定下半個客棧的房呢。可是這剛到沒多久也不知是什麽事便匆匆離開了,這被子估計都沒碰呢。”陳掌櫃一臉的敗家子表情,還有一些商人的氣息隨之而出,讓貴福甚至懷疑自己是看錯了,這就是個普通的商人罷了。
“原來如此,真是可惜了,竟沒能看到蘇洛半眼。”貴福也隨後作出了惋惜的模樣,其實蘇洛早在宮中演出的時候他就見過了,這會也是和陳掌櫃一個心思。
這樣表現才正常嘛——這兩隻狐狸也不知道演到什麽時候——
“那掌櫃的,這間天字號房是不是蘇洛定的?”緊接著貴福還是把話題引了上來,主子在外已等候多時,他可不想得個辦事不力的名號。
“可不是嘛,連牌子都沒取呢。”那陳掌櫃攤了攤手說道。
“那巧了,這間屋子我要了。整間客棧也別再住人了,我包了。”牌子沒取,屋子也就沒進人,現在就能住,正好。
可不是嗎,蘇洛連自己的屋子都沒進,從桃
夭夭那離開後就匆匆趕路了。
“這個……既然客人走了也不算違規,這房費就算一半吧,客官快請進。”陳掌櫃心情大好。他幾日前便得了吩咐,說是這段日子不住人,把屋子都留著,他可是拒絕了不少大單子啊。可是這半柱香的功夫都沒有人就走了,他還在想這些日子的開銷可是打了水漂了,沒想到這會竟然還有人住,平白多了這麽多銀子,他能不高興嗎。
“不用,剩下的就算打賞了。”貴福也不在意,掏出一疊銀票給了他。
“那就多謝客官,客官稍等,在下這就去安排。”陳掌櫃欣喜地接過了銀票,竟然還是這樣大方的主,他就喜歡這樣的肥羊!哦不!這樣的客人。
這陳掌櫃原名陳刀陸,是洛陽郡附近山頭有名的土匪頭頭,金刀寨的寨主,不過隻做劫富的事兒,從不為難老幼。那時打劫打到夭無明身上,便洗了金刀寨,又知道這夥人是當年天災沒辦法才做了土匪的,願意的都留下來,不願留下的便給了銀子打發遠遠地走了。
而這陳刀陸留下來後,做了蒙塵客棧的掌櫃,業餘時間呢便是幫著鹹池樓搜集搜集欣喜,幹點不能見光的事兒。這活他還做的如魚得水,甚至喜歡的不得了,一直想著那日打劫樓主是人生中最明智的決定呢!
“對了,外麵有六匹馬,喂些上等的露草,叫人照顧好了。”貴福補充道,那六匹馬可是西莫進貢的絕品良駒,為了趕路特地挑出來用的呢,不過這馬一般人不認識隻當是長得壯的,他也不擔心。
“好嘞,客官請放心。”陳掌櫃笑著恭維道,然後轉身出了門,誰也沒看到他轉過身的時候眯著的眼睛說不出的賊。
貴福去將擎夜灼迎了進來,順便將情況說了一說,包括蘇洛的事兒。擎夜灼聽後一個眼神,風未動人未覺,一個黑暗中的人影便竄了出去。
“主子請——”貴福領著擎夜灼在小廝笑臉帶領下,到了三樓的天字號房。
“去打些水來。”貴福吩咐道,那小廝領了賞錢笑嘻嘻地離開了。
“你下去吧。”擎夜灼冷冷說道,自從桃夭夭不在他身邊以後,他的話多是沒有溫度的,而且也越來越少了,平時一句閑話不說也是有的。
“是。”貴福領命到了二樓。
那小廝的效率很高,不一會兒就將熱水送了過來,擎夜灼脫去衣衫,浸在水中,兩天兩夜未合眼的他,渾身疲憊似乎都渲染進了盆裏,卻不知慢慢閉上了眼。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恍惚中,他好像聽見有誰在唱。
“夭兒!”他猛地站起了身子,水濺一地,他健壯的胸膛暴露在空氣中,全身上下竟沒有一塊多餘的贅肉,精美得如同一件上好的瓷瓶。
起身的時候,擎夜灼才發現水一冷。他微愣的眼睛帶著些迷蒙和痛楚,隨後歸於平靜,沉澱於心,看向了門口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