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這是顧之其摔碎的第五隻杯子。
“屬下失職。”跪在地上的三個黑衣人都隻是搖了搖頭,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主子這般惱羞成怒,哪怕是被太子羞辱也依舊風輕雲淡,卻不知為了一個女子竟會變化如此之大。
“可是閔氏的餘孽所為?”顧之其冷靜下來,問道。
顧之其在收到那副碎杯後就直奔了皇宮,卻不料皇帝身子還很虛弱,根本沒有下這樣的指令過。那會是誰呢?
“稟王爺,閔氏今如過街老鼠,沒有膽子來王府造事。據府中的下人說,那些人確實拿著宮裏的東西,大搖大擺地進府接人,無人敢攔。”跪在最前頭的黑衣人小心地說著。
“宮裏的人,去查查今日宮中有誰突然請辭或是不告而別!”顧之其冷冷的話就像冰麵上的凍骨,沒有一絲溫度。
“是!”其中一人立刻退了出去,氣氛實在壓抑。
“王妃現在何處?” 顧之其眯上了眼,懶懶的問道,手中還在玩弄著最後一隻杯子。
“王妃一直在府中,從未出離過。”一個人稟報道。
“哼。”顧之其袖袍一甩,那隻杯子也隨之落地,他臉色如霜便大步跨出了門。
“王……王爺,奴才給王爺請安。”王妃的院子如今人疏琅琅,門口的下人見進門的是王爺,竟嚇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是啊,王爺平日就不怎麽來,這會兒王妃的娘家還出了這樣的事兒,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來呢?那些下人走的走離的離,留下的都是王妃打小帶來的,要麽就是受了恩惠忠心耿耿的。
“王妃可在?”顧之其頭也沒有偏,低沉著聲音問道。
“回王爺,王妃就在屋中。”看安王的模樣似乎不是什麽好事啊,那個下人瑟瑟發抖,正準備宣報。
“不必了,本王親自進去。”顧之其直接打斷了她,快速進了屋。
“王爺?”丁沐雪顯然也沒料到顧之其會在此時進屋,有些驚訝,但是出身的教養和規矩很快讓她鎮定地行了禮。
“王妃還是好興致,還能紅妝金縷,釵頭茉珠?”顧之其不怒反笑道。
“王爺,臣妾進了王府便是王爺的人,無論出了什麽事,臣妾都隻記得恪守本分。”丁沐雪似乎在一夜就長大了,但說著這話的時候長長的指甲似乎都能戳進骨肉之中。
“哦?那王妃可知丁家十二口都和謀逆之案有關,明日午時南門斬首示眾?”顧之其緊盯著她,想穿透她的眸子看出什麽來。
“王爺,臣妾說了,臣妾如今隻是安王府的正妃。以前是,今後也是。”丁沐雪清淡的語調就像之前跪著求桃夭夭的事,從未發生過一般。
“好!好!王妃到了今時今日才真正做起了我安王府的王妃啊!”顧之其意有所指。
“王爺若是今日隻是想來詢問雪兒,是否心在王府,那麽王爺已經有答案了。”丁沐雪明顯地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本王今日來,隻想問王妃一個問題
。”顧之其輕輕說道,語氣中有聲歎。
“王爺請講。”丁沐雪並未在意,如今的一切都不同以前,好不容易進了牢中和自己的父親見了一麵後,她就變了,徹底的變了。
父親告訴她,如今的丁家隻有她一人是希望了,隻要她一日是安王妃,那麽就是以後的皇後,誰也不能動搖。但是,若是她也沒有了命,那麽一切事情都沒了意義,都將化成泡影。到時候就真的是親者恨仇者快了!
“若是本王說,本王已經在昨日就下了令,讓人將你的父親換出天牢。你……還會這麽做嗎?”顧之其的聲音不再那麽冰涼,更多的是帶著一絲疲累。
“王爺?!”丁沐雪大驚,下意識地雙膝跪地。
她眼含淚珠直直地看著這個,如今高高在上的男人。曾經的他溫柔如水,雖然很少與她恩愛,卻從未對她隻字冷語,總是淡淡的。如今的他眼神如厲,如同地獄的相使,卻如此的真實。這難道都是為了那個女人嗎?她丁沐雪有哪一點比不上那個女子?
“你不用驚訝,本王說的是事實。你想知道為何嗎?”顧之其的眼中出現了同情。
丁沐雪,從頭至尾他都沒有對這個女人動過心。她被自己的家人利用,被皇室的權利利用,被他的報複利用,這世上人似乎都在利用她。而她,卻始終忠於這些利用她的人,可悲嗎?
“不!我不信!”丁沐雪不相信,她的父親就要死了,她已經無法相信任何人,甚至是她自己。
“她為你求了情。”顧之其看著丁丁沐雪,一句話如同利刃刺進了她的心窩。
“木兆?!是她?怎麽會?!我明明求過她,我跪著求了她,她卻給了我無盡的屈辱!不!不會的!”丁沐雪坐在了地上,看著地上的死物散了神。
“你要知道,你的父親將你嫁入王府就是為了查探本王的一切。而你的父親,早就和太子淪為一黨。他早就知道,本王終有一日會死於非命。那日,若是本王不反擊,那麽太子將在本王去邊的路上,將本王從這世上徹底的抹去!你的父親,從頭至尾都知道。你,不過是他的犧牲品罷了。”顧之其耐著性子,輕聲說著,說的那麽輕,那麽無畏,就像不是在說自己的事情一般。
“不!不會的!我不信!”丁沐雪已經忘了神,她不知道顧之其在說什麽,她的腦子中已經一片混沌。
“等本王死了,你就是安王府永生的遺孤,永生將背負著叛逆的名號。”顧之其繼續說道,完全不在意丁沐雪現在的樣子。
“別說了!不可能!不!不!”丁沐雪捂著耳朵,大聲地喊道。
“而她卻勸本王,不要殺了你的父親!她勸本王不要殺了那些,千方百計處心積慮要殺了本王的人!你口口聲聲說是本王的人,可是除了她,包括你,都一直在背叛著本王,從始至終。”顧之其低下頭看著她。
“不!別說了!別說了!”丁沐雪使勁搖著頭,她不信!她不信啊!
“你不想知道為什麽本王還會娶你嗎?”顧之其又說道。
丁沐雪放下了手,抬起頭,滿臉縱淚的看著他,眼中是說不盡痛楚和迷茫。
“因為,你姓丁,你是皇後的人,你是太子的人,你手中拿著刺向本王的利刃。隻要本王有一絲的心軟,就會被你們撕成碎片。”顧之其翹起了唇角。
丁沐雪隻是呆呆地看著他,看著這個男人,連呼吸都變得微弱起來。這個男人,從何時起她已經不認識了?還是說連她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不認識自己的,她都不記得了?但她還記的,嫁入王府的那一日,這個男人用舉國的財力讓她風光入門。綾羅綢緞、金銀珠寶,數不盡看不盡,錦緞十裏,紅佩如火,她就在那一日跨進了這個門。
她無數次地告訴自己,她是安王妃,無論何時何地,她都會在那個男人的身後不離不棄。可是,原來,從最初的那些開始就都是謊言,都是假象。不是他欺騙了她,是她自己在欺騙自己。是啊,她可是姓丁呢!她從未有過一次,這樣地恨著這個姓氏。她甚至恨起這個姓氏給她帶來的一切,若是她不姓丁,是不是也可以和那個女人一樣,得到他真正的愛。
“若是雪兒不是丁家的人,王爺還會看雪兒一眼嗎?”丁沐雪抬著頭,倔強地問道。
顧之其就這麽看著她,看了很久,才輕輕開了口:“沒有如若。”
“哈哈哈!王爺還真是好狠的心哪!”丁沐雪或許是從今日開始才真正的了解這個男人吧。
“說吧,她在哪。”顧之其等著她笑完,默默地問道。
丁沐雪站起了身子,重新坐到了梳妝鏡前,拿起未抿的紅紙,說道:“恐怕要讓王爺失望了,雪兒也不知道她在哪兒呢。應該,死了吧。”
丁沐雪說著便抿了紅唇,將臉上的淚痕一一抹淨。
“是誰?”顧之其聲色突然便得冷冽。
“王爺,沐雪不知道。隻知道有一個比沐雪還要恨她的人,帶走了她。至於怎麽帶走她的,沐雪確實幫了忙。隻是那個太監現在恐怕已經出了城了,王爺再也找不到了。就算是她的屍體,怕是王爺也無緣相見了。”丁沐雪邊說邊整理著頭上的珠釵,她靜靜地將出嫁時的金步搖取了出來,小心地插進了精致的發髻中。
“來人!”顧之其站起了身子。
“王爺。”門外立刻進了人。
“王妃和逆黨似有瓜葛,從今日起禁足紅竹院。”顧之其隨後說道。
“嗬嗬。”丁沐雪似乎早已料到,連哭都省了。
“王妃身邊所有的下人,都有唆使之嫌,關入大牢,大刑伺候。擇日,斬立決。”顧之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隻留下丁沐雪和滿地哭喊的下人。
“顧之其,我恨你!”丁沐雪隻是愣了半會,便對著他走的方向,撕心裂肺地喊道。
她看著滿地求饒,卻被那些侍衛拖走的人,麻木的眼神充滿了空洞,直到整個屋子隻剩她一人,那道大門被關了起來,屋中再也沒有一絲光亮,連著她的心也墜入了無盡的深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