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人送了這個來,說是大人的好友。”梁高亮剛出屋子,門外就有下人拎著一個樣式精美大方的食盒在外等著。
“嗯?可說是何人?”梁高亮皺了皺眉頭,這兩年他可沒少碰著那些變了花樣給他送銀子的。
“這倒是沒說,隻說是曾被大……人辜負的好友。”那下人答著,送東西的人穿著也是講究,樣子也急,他便是早早送來了。
“辜負的好友……難道是……她?送信的人呢?!”梁高亮先是皺眉思忖,後猛地一喜,然後連忙向外看著詢問道。
“這——那人說完這話便將東西留下離開了。”這下人還從未看見自家大人這麽喜色過,那樣子像是見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兒似的,不過他心裏也喜的很,這件事他算是做的對了。隻是,這個樣子,莫非這一絲不苟的梁大人也有什麽紅顏知己過?
這也不怪別人誤會,梁高亮雖年歲不大,但人卻心思老成,平日裏也從不近女色,加上他樣子清秀坊間也有不少姑娘傾心與他,隻是這時間久了也多少傳出些流言蜚語的來。
“是男是女,可曾看清模樣?”梁高亮盯著他問道。
“大人,那送信的是個女子,至於模樣……那人帶著鬥篷,實在是看得不清。”那下人也是記得明白的,畢竟這個天兒帶著鬥篷的也是不多見。
“此時不要外傳。”梁高亮放下一句話便拎著盒子便急急又回了裏屋。
“是。大人,今日和明大人的……”話還沒說完,梁高亮哪有心思去見明月,便是頭也不回也不理。
這下人呢,雖是心中百思不解,但是自家大人的話也是不得違背的,那下人按下心中的好奇,才退了出去。
梁高亮回到屋中後,將盒子擺在桌上看了很久,卻遲遲沒有動作。他是怕,怕心裏所想的不是那回事兒,怕自己會再一次失望。
他自知道那火海中的人不是她的時候,既是悔又是喜,他在這一年裏用了各種方式去尋找她的下落。他相信她不會這麽輕易離去,她一定活著,隻是茫茫人海不知何處是尋。這個好友,會不會就是她呢?
梁高亮微顫的手輕輕啟了那食盒,卻見得裏麵空無一物。他輕皺眉宇,又開了第二層,眉頭卻是鎖的更緊了。
那其中竟有一張紙條,近一看,上麵娟秀的一行小字:明日未時,桃源居。
梁高亮這一整天都心思不寧,想著千遍萬遍的,他也曾猜過桃源居的那人正是陶夭兒,可是日子長了,卻又覺得越來越不像,陶夭兒似乎沒這麽鋒芒畢露。當他心中的念頭漸漸湮滅之時,這會的一張紙條,七個字卻又將他心中歸於平靜的波瀾重新劃起了漣漪來。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午時,他便找了個理由進了宮,在這兒若是沒有文諭擅自進後宮乃是重罪,好在梁高亮位高權重這點事兒也不算太難。
“娘娘,為何要在桃源居啊?”碧雲不解,她們出去不好嗎?蒙塵客棧、鹹池樓哪一樣不能去啊!
“第一,我們出不去。第二,梁高亮太聰明,選我們自己的地方萬一被翹出來,怎麽辦?”桃夭夭不在意地磕著杏仁兒。
“可是,我們這兒多少都有眼線沒拔幹淨的去,若是被人見了,難免出什麽亂子來?”碧雲抿著嘴,覺得桃夭夭這麽做有些不妥。
“亂子不好嗎?本宮就是要光明正大地讓他們看見,讓他們來找亂子。”桃夭夭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生怕無風不起浪似的。
“娘娘!這月公主的事兒還沒了呢!柔妃那邊兒又是虎視眈眈,娘娘能不添亂了嗎?”碧雲跺了跺腳,顯然是看不得桃夭夭這樣的,在她心裏那是自暴自棄。
“碧雲,這個你就不懂了,這亂子啊就怕少!一個兩個還真的不好解決,這多了自然會船到橋頭自然的。就跟欠債是一個理兒!”桃夭夭這歪門邪道的講究還多。
但是,這說法還真的有幾分道理。桃夭夭畢竟是現代摸爬滾打的人,又在這古代的大染缸裏泡了一年,見識當然不比這些。古今結合,簡直一絕。
“娘娘!”碧雲一時詞窮,幹脆不理她了,便轉過身子去正門迎人了。
“誒!去後門,樣子鬼祟一點,在門口呆久一些啊!”桃夭夭見碧雲被氣走,還添油加醋了一番。
“娘娘,若是被人見了,奴婢可不管你!”碧雲沒好氣地說道,但是步子卻停了下來,還是照著桃夭夭的意思往後門去。
“你不去後門,人家怎麽知道我們有秘密的事兒呢!時辰還有些會兒,你要不要去換身衣裳,抹點胭脂抿個唇什麽的?”桃夭夭嬉笑道。
“娘娘!”碧雲恐怕是真的羞怒了,跺了跺腳,牽著裙子就跑了。
隻是,跑的時候,腳上帶風也吹不走臉上的紅暈。
桃夭夭自是對碧雲的未來做了些打算,身邊呢也為她看了幾個,隻是沒有太過點明,不管是夭無明還是梁高亮或者是路人乙,畢竟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去爭取。雖說桃夭夭是對梁高亮這種狐狸沒多大的興趣和感觸,但是好在他人本善義,就是不知道碧雲……算了,桃夭夭也不去多想,剛剛那句話怎麽說來著,船到橋頭自然直。
碧雲剛到後門門口的時候,門外樹邊的一個丫頭便隱了隱身子,悄悄地看著。
碧雲被桃夭夭這麽一說後,更是不自然,在這門邊左晃右晃徘徊著,是個人怕都能看出來什麽不對勁兒,那丫頭自然也不例外。
“大人,娘娘在裏麵候著……”
“大人,好久不見……娘娘在裏邊兒……”
“大人,近日氣色上佳,娘娘在裏麵等候多時,請……”
“大人,誒!娘娘也真是的!”
碧雲也不知道在嘀咕什麽,臉上紅一陣青一陣的,在門口晃一圈,便伸著頭外四周看看,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還真的盼了個人來。
“梁大人,請——”本是想好了一串說辭的碧雲,見了來人還是那樣器宇軒昂,隻是眉目間顯然的焦色讓她所有的話都咽進了嗓中。
“嗯,多謝。”梁高亮也不算是第一天見著碧雲,隻是今日看起來這婢女似乎有什麽奇怪的樣子,也不免多看了一眼。
碧雲給他開了側門,梁高亮這邊剛剛踏進去,那一直躲在樹後的丫頭便繞著路匆匆
跑走了。而梁高亮在碧雲的帶路下進了院子,這桃源居還是原來的樣子,那一把焦紅似乎並沒有改變什麽,而正主卻正在院子裏磕著果子。
“梁大人初次見本宮,就這麽空著手?”桃夭夭戲謔地抬了抬眼皮子。
“娘娘見怪,那食盒中的紙條莫不是娘娘所留?”梁高亮皺了皺眉頭。
“紙條是本宮留的,不過,那食盒嘛——就不是本宮所送了。”桃夭夭停下手上的動作,往搖椅上一倒。
“微臣不明,還請娘娘直言。”梁高亮說道,語氣卻和剛剛的樣子有些疏離。
桃夭夭沒說話,而是從袖中掏出了三根長針和一個木色盒子,碧雲見狀,接過遞給了梁高亮。梁高亮接過後,先是看了這三根針一眼,這針比的上錐器,而他的目光更多是落在了這盒子上。
“這是機關。你把那三根針分別插在後邊的洞 眼處,然後把上麵拇指大小的開口提起來。對著邊上啊——”桃夭夭笑道。
梁高亮也未多言,依照桃夭夭的話,很容易找到了三個洞 眼,拿針的粗細也確合大小。而當他提起那枚小小的方木蓋時,那三根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向了右邊的樹,而很快便深插在樹幹之中,沒入足足其二。
梁高亮看著桃夭夭,似乎在等著她開口,表情卻是不覺嚴肅了許多。
“本宮一時貪吃,便在廚房的東院裏順手牽了這隻食盒,誰知道回來卻發現不是什麽山珍,而是一個玩具,隻不過這玩具可以輕鬆地將人的腦蓋穿沒罷了。本宮也是閑著,便隨手打聽了一下這盒子的去處,誰知道竟然落到了大人的手中。”桃夭夭的表情很輕鬆,不過這場麵的氣氛就不那麽輕鬆了。
“娘娘的意思是,有人想至微臣於死地。而娘娘在機緣巧合之中,救了微臣的命。”梁高亮簡單複述了這意思。
這意思倒是差不了了,隻是桃夭夭可不想擔著這麽大的好名聲,畢竟她現在可不想做個“好”人。
“誒!梁大人此言差矣,本宮隻是想知道這是誰這麽膽大包天的,去挑戰大人的權威。就算本宮不去做這事兒,怕是大人也不會這麽輕易被傷著吧。”桃夭夭說的沒錯,隻不過她不知道梁高亮為何這樣火急火燎的過來,完全都是因為“辜負”二字。
但是,桃夭夭這模樣,倒是讓梁高亮信了幾分。他思忖了片刻,才說道:“多謝娘娘救命之恩。”
梁高亮不斷地在思索著,這個人明顯是認識陶夭兒、認識他,並且知道之前那段淵源的,這範圍可就少了不少。不過,他此刻想得更多的是,眼前的女子似乎對送信的人完全不認識,也不知道那人說了什麽的樣子,難道他真的猜錯了?
桃夭夭見梁高亮的話多少帶著點敷衍,才緩緩地開口:“既然大人承了本宮的情,那麽本宮便不知靦腆,讓大人好還了這個情。如何?”
梁高亮低垂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說道:“娘娘但說。”
“本宮要你幫忙演一出戲,相信一定不會讓大人失望。”桃夭夭笑著,隻是梁高亮低著頭,沒見著她嘴邊的笑容,不然他一定會發現那明媚如初的笑是那麽熟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