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萌出身貧寒,使得她產生了深深的自卑感,然而,她極強的自尊心卻又催她上進,發奮圖強。她用自己的出類拔萃來對抗著內心深處那如影隨形的自卑感,但是,一旦這種木秀於林的驕傲不複存在時,她就像失去了自己的保護層,茫然不知所措,心裏就出現了失衡。
進而,她性情中某些消極的因素就會悄然主導著她的思想,開始影響著她的行為。
對於何天淩,周萌一定是不想傷害的。相反,她是愛慕著他,甚至是崇拜著他的,所以,在她傷了何天淩之後,即便在知道她自己不會有訴訟之憂之後,她的精神依舊還處在瀕於崩潰的狀態,那或許是因為,連她自己都無法承認並相信,她真的傷了那個男人吧。
更重要的是,她親手傷了自己所愛的人,從此後,她可能再也不能去見他了,誠如她自己所說的,“我難受得真想去死,我真的太壞了,我已經沒有臉再去見他了。”她說這話的那一刻,一定是心如死灰般的哀傷吧!
沈琳汐定定地看著睡著了的周萌,周萌用刀刺進了何天淩的胸膛,而沈琳汐自己又何嚐不是將一把無形的刀刺進了尹亦琛的心口,她還是傷害了所有愛她的男孩子。
僅僅也就兩天的時間,周萌那毫無生機的臉頰已經凹陷了進去,顴骨高高地凸起,麵色灰白,嘴唇黯淡。她瘦弱的身體不堪重負似地蜷縮著,保持著一種在沈琳汐看來極不舒服的姿勢。
看著這幅情景,沈琳汐的鼻子酸酸的。周萌能否從這次慘重的打擊中走出來?她是否有勇氣接受已經發生的一切,並且學會慢慢地忘卻?但願她能夠真正自信、堅強地麵對今後的人生!
周萌出院已是兩天後的事兒了。穆然特意買了一個大生日蛋糕,還有各種小食品。她說,一則是為了慶祝周萌身體康複,二則也是在大家即將各奔東西前,來一次溫馨的畢業聚會。
暮色中,女孩兒們坐在綠茸茸的草坪上,鋪開的餐布上已擺上了琳琅滿目的食物,大大的蛋糕上也被她們插滿了五顏六色的小小蠟燭。但是,與往日的聚會不同的是,空氣中仿佛在流淌著一種傷感,女孩子們的神情裏也都染上了幾抹淡淡的離愁。
身體還有些虛弱的周萌穿著一件灰色的長裙,沉默地坐著。她秀氣的眉眼間仍是一片寂然。
蘇若惆悵地說:“唉,這蛋糕上的蠟燭至少都有三、四十根了吧!也不知道,等咱們都三、四十歲的時候,還有沒有機會再聚在一起,一同吃蛋糕呢?”
明夏正反複插拔著一支蠟燭玩。她一聽蘇若的語氣,就不由地笑了:“小四還有多愁善感的時候呢?”
蘇若瞟了她一眼,懶懶地說:“討厭,就你沒心沒肺。這四年裏,咱們屋每個人過生日,基本都聚在一起吃蛋糕。可今後卻再也沒有這麽多蛋糕可以吃了,能不難受嗎?”
穆然笑著拍了一下蘇若:“再好的話,一到你嘴裏,就變味兒了。那等以後我過生日的時候,就給你快遞一個蛋糕,看你一個人吃,能有多高興?”
蘇若眯著眼睛,懨懨地說:“是啊,沒有這麽多人一起吹蠟燭,蛋糕也沒什麽味道了!”
沈琳汐就感慨地說:“想想剛入校的時候,咱們一個個都特像小屁孩兒。我記得當時然然穿了一身綠色的牛仔褲和馬甲,齊耳短發,大大眼睛,走起路來都呼呼生風的。而現在,四年竟然都過去了,然然也變得文靜了起來。”
明夏就笑著說:“琳汐,你把然然說得像愣頭小子了。不過,形容得倒也差不多,反正她真的是熱情似火。當年我一見到她,就覺得,妥啦!今後有人幫著整理宿舍了,我就不用變成我媽啦!”
穆然一揮手,拍了一下的頭:“這麽說,我充當的的角色就是你媽嘍?早知道是這樣,我就應該天天拍你!”
明夏又笑著說:“真的,然然,謝謝你!有你在,我們都覺得生活很美好!”
穆然會心地一笑:“嗯,在我這個保姆的照顧下,你們能健康成長,我也覺得甚是欣慰啊!”
大家都看著穆然笑,然而,每個人的眼裏卻都濕潤了。四年了,朝夕相處在一起,她們的生活習慣都漸漸地變得有些一致了。她們不是姐妹,卻有著姐妹般的情意,還有著密友間的友誼。平平實實的每一天裏,都有著點點滴滴的美好回憶。
明夏忽然又說:“最害人的就是小四。你這個愛情專家教人也不教徹底,把理論一套一套地灌輸給大夥兒,可又不進行實踐指導。”
蘇若瞟了明夏一眼,說:“我現在看啊,那些愛情理論都是虛的。唯一的真理就是,成王敗寇,願賭服輸!”
穆然就笑著對蘇若說:“你這一愛情真理會讓膽小的人望而怯步的。”
蘇若晃著手裏的一個杯子,頗為低沉地說:“愛情就是一場情感博弈,有贏家,就有輸者。你,如果期待愛情,就要具備輸得起的精神。”
大家一時間都沉默了。青春猶如紛繁複雜的曲譜,愛情就是那錯落有致、高低起伏的音符,她為青春年華奏響了一曲曲或歡樂、或憂傷,或深情、或悲愴的情歌。
她們這一路走來,在經曆了各自的情感曆程之後,已從當年的懵懂少女,開始慢慢地成長了起來。此時,當她們再看待愛情時,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感悟。
穆然沉默了片刻之後,拿起了一個打火機,又把幾根火柴分到每個人的手裏,說:“先不管愛情是什麽了,現在開始點燃我們的畢業之光吧!感謝緣分讓我們在四年前相識,讓我們共同擁有了這四年的美好時光。
想起來那麽多在一起的快樂日子,我都不舍得和你們分別了。我估計我會想你們想得哭的,今後有時間就一定要多見麵,說好了啊!”
穆然微笑著,她的眼睛裏含著淚花。大家都低著頭,非常專注地把一隻隻蠟燭點燃。在夜色裏,簇簇燭光,星星點點,搖曳閃爍。
穆然說:“不管未來生活將如何折磨我們,願我們每一個人依然能保持勇敢堅強!”
沈琳汐接著說:“熱情善良!”
蘇若說:“青春美麗!”
明夏說:“開心快樂!”
戴詩婷說:“健康開朗!”
周萌說:“知恩感恩!”
“心胸坦蕩!”“知足常樂!”“笑口常開!”“珍惜友情!”“實現夢想!”“大展宏圖!”“事業有成!”“家庭幸福!”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紛紛祝願著。
“不鬧離婚!”明夏一句搞笑的話,讓大家都輕輕地笑了起來。
沈琳汐又說:“唱首歌吧,也不知道今後咱們什麽時候能再一起去K歌了。”
蘇若就說:“唱《不說再見》吧!這是當年咱們宿舍的第一首合唱歌曲。”說完,她就自顧唱了起來。
她剛唱了第一句“再見了 相互嫌棄的老同學”大家的心頭立刻就縈繞上了離別的愁緒,然後她們也紛紛開口唱了起來:
再見了 來不及說出的謝謝
再見了 不會再有的留堂作業
再見了
……
沒談過幾場戀愛
卻相約伴娘伴郎的靦腆
青春發育那幾年
還許著小孩幹爹幹媽的諾言
入學時想著畢業
畢業卻因離開友誼失眠
……
“我相信 我們還會再見,我相信 我會一直想念,我相信 我們都會很好,我相信 我相信的一切 變成火焰,照耀彼此的臉 茫茫人海相互看見,課桌上刻的我愛你還在,多少澎湃如海如今成了感慨,誰的青春不迷茫,其實我們都一樣”
唱到此處時,大家的聲音都哽咽了,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瓊樓玉宇,月影婆娑,今夕何年,相逢更會在哪時?
真的要畢業了!說著,說著,終於到了這一天!大家已經憶不起初入校時的心情,隻是感慨著四季在不經意間已經流轉了幾輪姹紫嫣紅、落葉白雪。一不留神,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時光已經在這裏盡情揮灑而過。
四年的相處,而今就要在這傷感離別的季節裏,畫上了句點。他們愛過、恨過、哭過、笑過,曾經的恩怨皆化在泯然一笑中,留下的隻有無盡的回憶與不舍。
大家都珍惜著最後的相聚時刻,用相機留下了彼此的歡顏,用語言記下了惜別的情誼。空氣中飄拂著淡淡的哀愁,同時也伴隨著聲聲的祝福。
蘇若在和同學們一同拍完畢業照片之後,時不時地會有幾個同學過來和她合影留念。麵對鏡頭時,她盡量露出了最美的笑容。她心想,不知多年以後,當同學們再翻出今日的照片,是否還能想起她這個靦腆的女孩兒。
穆然是一個非常感性的女孩兒,內心豐富的感情也總是讓她有著萬千的思緒。在這樣充滿了離愁別緒的日子裏,她經常會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和孟昭在一起的那一段時光。
穆然清晰地記著那時她和孟昭在一起時的每一個細節。她愛慕著孟昭的青春動感,他的灑脫自由和他的陽光燦爛。她什麽事情都喜歡聽孟昭的意見,而她也總是小鳥依人地跟在他的身邊,有時,她甚至都覺得那個男生就是她的一切。
但是後來,孟昭開始變得淡漠疏離了,而她就變得患得患失了。她陷入了一種傷心和挫敗當中,她不明白一個人的感情怎麽可以變得這麽快?
就在她下定決心準備好好和孟昭談一次的時候,卻未料到,孟浩鑫隻是說:“覺得兩個人的性格不合適,在一起會讓彼此都沒有快樂,所以,還是分開吧!”
就那樣風輕雲淡地說了一句,他就轉身離去了。穆然甚至都能感覺得到他內心裏輕鬆的就好像一片雲一樣,無聲無息。
那一刻,她如同與世界隔絕了一般,她感覺不到周遭的響動,隻是一動不動地佇立在窗前,腦中一片空白。許久之後,她才猛地感到心好像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抓住,讓她痛得慢慢地蹲了下去。她捂著自己的心口,長長地吐出來一口氣,輕闔上眼睛,兩行淚滾落了下來。
後來,穆然用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慢慢地恢複了過來,但是,她在心裏卻一直還在牽掛著孟昭。這種感覺在之前是淡淡的,幽幽的,時有時無的。可是近幾天來,隨著離校的倒計時開始,她總是有著莫名的傷感,即將和宿舍姐妹、同學們分別是一方麵原因,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或許再也見不到孟昭了。這讓她心裏很惶惶然,甚至會有揪心的傷感。
不過,就在前幾天,她剛剛從同學那裏聽說,孟昭已經到廣州一家與他簽了工作合同的公司裏,提前工作了。當穆然聽到這則消息後,她的心就不受控地暗自喜悅起來。
九月份,她也要去廣州上研究生了,難道,這是上天給她和孟昭的又一次機會嗎?難道,就是為了讓她能和孟昭複合,所以才讓她的考研成績沒有達到本校的分數線,而被調劑到廣州上研究生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意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