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與楚青坐在回君清宸府邸的馬車內。楚青支著下巴看著手裏的賣、身契,少頃,將那印著紅章極其普通卻是束縛人一生的紙張,遞到荷香的麵前。
抹著眼淚的荷香一愣,頓時就慌了,將楚青的手推回去:“小姐,荷香吃的不多,你別不要我。”
楚青額頭上劃拉下一片黑線,她將這賣、身契交給她,意思無非就是讓她將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而已。
一邊兒吃著點心的玉玲瓏吃吃的笑了起來,湊近了楚青道:“你從哪兒撿來的這麽一個丫頭?”
荷香怯怯的看了玉玲瓏一眼,視線落到她手中的糕點上,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肚子處突然咕咕咕的叫了起來。
玉玲瓏一愣,哈哈大笑起來。
荷香囧的麵紅耳赤,連忙低下了頭。抓著自己衣袖的手指,緊張的都泛了白。
楚青輕瞥了玉玲瓏一眼,將麵前的糕點推到荷香的麵前:“吃吧。”
荷香連忙搖頭:“不吃,小姐,我不餓!”
肚子又咕咕咕的叫了起來。
玉玲瓏的笑的更大聲了。大有捶胸頓足的趨勢。
楚青輕歎一聲,無視玉玲瓏笑的沒品的模樣,微擰著眉頭看著她:“你不是說要照顧我麽,把自己餓壞了,倒下了。那到最後,到底是你照顧我,還是我照顧你?”
玉玲瓏將一塊糕點扔進自己的嘴中,咂巴幾口,輕喝一聲:“沒用的丫頭!”
荷香唇瓣哆嗦,心中一個激動,淚腺崩塌,心中有千言萬語卻是憋在口中如何都說不出來,緊緊的咬住下唇發出一陣陣的嗚咽聲,半晌,突然臉朝著楚青一抬,眼淚鼻涕一起流了下來。
楚青撫額,玉玲瓏笑的肚子都痛了。
“淩子寒府邸的戲,看的可還過癮?”
玉玲瓏笑聲一噎,猛的咳了兩聲,默默的將嘴裏的糕點吐出來一點兒,尷尬的看著楚青:“那淩子寒一家子雖然沒什麽武功,但請人當護院的錢還是有的。”
所以她趴牆角看著,不是想看戲!而是怕被人發現,壞了楚大娘子的好事兒!這個叫荷香的丫頭著實是有趣,她在黑暗的江湖中遊蕩這麽多年,難得的見到這麽心思純淨的姑娘,就沒忍住逗弄一番!
這楚大娘子也是的,剛剛還一副隨便人家自己怎麽樣的姿態,這會兒子,倒是護起人兒來了?
哎,可歎她一代梟雄玉玲瓏,為了楚大娘子當了下堂婦,也沒見她楚大娘子什麽時候這般維護她的!
她這是作了什麽孽喲!
玉玲瓏正兀自傷感,惺惺作態的抹眼角的眼淚,楚青似未瞧見,盯著荷香緩緩道:“這幾年在淩府,你吃了不少的苦。如今我重生了,有了選擇生活的權利。而你,與我一樣,也有了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我將你的賣、身契給你,這下,你可想的明白了?”
荷香愣愣的點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楚青輕歎一聲,有時候一種思想在人的腦子裏種的太久了,想要徹底的根絕掉,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了的。
玉玲瓏輕笑一聲,有些慵懶的托著下巴:“我真是搞不懂你。想要這丫頭,尋個天黑的日子擄出來不就行了,非得這般折騰?”還替那個秦燕兒把脈,雖然吧
,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好結果,可這也太埋汰人了。這不像是楚大娘子的性格啊!
她經常說他們這些人的思想作古,依她看來,真正作古的,怕是她楚大娘子本人吧!
楚青拿起桌上的水杯,輕抿了一口:“想要自由不難,想要光明正大的自由,難。”
荷香看向楚青,眼淚又啪噠啪噠的掉下來。
玉玲瓏輕哎了一聲:“這次去淩府的收獲不小,可有想到什麽決策?”
楚青嘴角掛起一抹微笑,有些陰沉:“自然。”
“秦燕兒現在如同驚弓之鳥,防備恐怕達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你有把握能將那個與她通、奸的人給引出來?”
“我自然是引不出來。”
“那你不是白搭了這趟?”
楚青輕笑:“我引不出,可並不代表,秦燕兒引不出。”
玉玲瓏雙眼微睜,定定的看著楚青良久,嘴角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你可真有意思。”
“彼此彼此。”
荷香掛滿淚痕的小臉一臉茫然的聽著坐在對麵的兩個人打著她有些聽不懂的啞迷。但是秦燕兒與人通、奸的幾個字倒是讓她驚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讓她的視線在楚青的身上是轉了又轉。她總覺得,眼前的小姐跟以前完全的不一樣了。以往的柔弱,多愁善感通通的不見了。反倒是整個人都充斥著一股子的自信,充滿心計,又有些腹黑的模樣。
這讓她心中升起一抹陌生的感覺,可是,這感覺,並不壞。
宸府前——
眾人還跪在地上,不敢發出一點聲響,也沒人敢抬起頭。
楚千墨那小子早就不知道蹦噠著跑到哪兒去了。而主子則一直盯著手中精致的盒子看到了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的麵上雖然沒有一絲的表情,可無塵還是覺得,主子心底是高興的。
至於為什麽高興?
恐怕就是楚千墨那一句的君爹爹吧。
楚千墨的一聲爹爹,自然是叫的君清宸心花怒放。腦子裏也想起楚青的身影,那摩挲著那精致盒子的手指禁不住輕柔起來。
可一想到那女人跟著淩子寒離去的身影時,他的眼底陡然湧起一股子寒氣。
恰逢無塵走過來:“主子,這些人....”
君清宸‘哢’的一聲將那精致的盒子捏出幾條裂縫,聲音低沉,吐字清晰:“滾!”
無塵一個激靈,瞬間退後幾步。精神抖擻的看著下方跪著的一片人麵無表情道:“一刻鍾之內,想死的,盡管留下!”
眾人心中一驚,立即驚恐的站起身來,低著頭看也不敢看上方一眼,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跪在雨菲身邊的玉蓉心中一鬆,頓時癱軟了下來。雨菲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防止她在宸王的麵前失態:“郡主!宸王雖赦免了你,可太後娘娘的令,你也是要聽的!”
玉蓉的臉色早已煞白,她很想抬頭去看一看那珠簾之後的身影,可是她心裏清楚她沒有花任何代價就撿回了一條命實屬命大氣運好。如果再得寸進尺的話,那後果,可就真說不得了。
一邊的蔡如月撫著胸口,緊緊的貼在玉蓉的身邊:“郡主...
.”
這個女人可真沒用,她不是說宸王是她未來的丈夫嗎?在來之前那有意無意透露出來的一股子的高貴難道是裝的嗎?
這該死的女人,差點要連累死她了!
蔡如月的心中哀怨,麵上卻未表現出一分。小臉蒼白,看了一眼盯著她意味深長的雨菲,趕緊低下了頭:“如月謝過太後娘娘。”
“改過之後,再來謝太後娘娘吧。”雨菲心中冷笑一聲。這個蔡如月雖然一派清純的模樣,可她卻有直覺,她將是玉蓉最大的敵人呢!
老太後怕是也想到了這一層,所以才讓蔡如月這樣的人留在玉蓉郡主的身邊。就盼著日後成長起來的玉蓉郡主,能夠在嗔怪老太後的同時,也心懷感激的回報老太後的良苦用心吧!
蔡如月趕緊恭身:“如月遵命。”
話落,那一直坐在上方陰沉著臉的男子突然起身,看也不看她們一眼,背著手朝裏麵走去。身影消失,無塵等人便將宸府大門‘吱呀’的一聲關上了。
被孤在一邊的李茵輕輕的籲了一口氣,瞥向那三個向著單頭鳳攆走過去的身影,眼底微閃。
眾人潮退,那牆角落處靜靜的停著一輛馬車。
李茵的娘親淩氏端坐在馬車當中,擰著眉看著跪坐在地上還不知道起身的李茵,抿著唇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緊緊捂著的令牌。
半晌,對著駕馬的小伺輕喝一聲:“走!”
小伺不說話,揚起馬鞭抽在馬身上,馬頭卻是調轉方向,背著李茵,朝著相反的方向離去。
楚青的馬車離宸府越來越近,宸府前團聚的人也逐漸的沒了身影。這裏的情況看起來暫時平靜了下來,可在那百裏之外的皇宮,卻是炸開了鍋。
明正殿上,金碧輝煌的十二個金龍攀飛柱靜靜的支撐著這個世襲百年的政治場地。一襲明黃色龍袍的中年男子坐在正中央的龍椅之上。他麵上浮著一抹怒色,瞪著眼睛看著跪在地上的一片人。
“皇上,”柳公公顫巍巍的跪在最前麵:“七十二宮全都搜遍了,沒有找到任何賊的身影啊!”
“你的意思是,那血田黃是自己長著腿跑了?”
眾人頓時惶恐的匍匐下身子:“皇上息怒!!”
皇帝的麵上有些猙獰:“禦前統領軍何在?”
一頭頂高紅翎銀盔的帶刀男子向前跪了兩步:“臣在!”
皇帝的嘴邊泛起一絲的冷笑:“朕限你三日之內將玉給朕找出來。否則,就讓你那千名將領與你一起獻出項上人頭吧!”
“臣領命!”
首領退下領著一眾將領急急的退下,不一會兒,便隻留下了柳公公一人。
柳公公那擦滿細粉的麵上被汗水淋了個透,粉和著汗水嵌在他的皺紋裏,到處是老皮的麵上黑一道,白一道,看起來比鬼怪好不了多少。
皇帝頓時嫌惡的看了他幾眼,心中鬱結了一會兒後,這才想起來什麽一般問道:“宸兒還在別院當中?”
“回皇上,正是。”
“哼,那小子回來就知道朝朕要東西!連來看望一下朕都會要了他的命嗎!?”他又兀自嘀咕了幾句,隨即腦中突然閃過什麽,擰著眉道:“你上次說,宸兒帶回來一個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