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至的時候,楚青的肚子已經很大了。
鳳傾還算有絲良心,將她安置在東祁最是華麗的錦華宮中。通過這幾個月,她逐漸知道,東祁雖有國君,卻是個傀儡皇帝。
至於在後麵悠閑提線的人,自然是鳳傾。
縱然傀儡皇帝的後宮佳麗三千,然除卻皇後之外,竟是一個貴妃才人都沒有。後來聽得小宮女說的多了,才知道後宮裏的三千佳麗,也是鳳傾安排進去的。
當然,這些美人自然不是為傀儡皇帝準備的,而是為他自己準備的。據說,每一個宮裏住著的美人都有所長,每每統計下來,所會之物,竟無一個相同。
如此大的手筆,倒真令人感歎。
也令楚青有一絲的安心,畢竟,這才是她所認識的男女通吃,並且絲毫不會委屈自己的鳳傾。
她所住的宮殿,據說是百年前東祁的某個公主的屋子,那公主極受皇帝寵愛,在出嫁之前,都住在這個宮殿裏。
一個公主的宮殿被安排在後宮當中,著實奇怪。然而這一切,楚青並沒有放在心上。
這天,她依舊如往常一般,靜靜的站在窗台前,遙遙的望著遠方。
自打住進這宮裏之後,她便一直給君清宸傳信。後來鳳傾與她說傳信傳多了,很大的可能會被君灝給攔下來。
所以她除了報自己的平安之外,其餘的一切,都沒有告訴君清宸。
就連思念的話也沒有寫上去。
“楚姑娘,”一個小宮女端著淨水盆走到她的身邊,輕聲道:“殿下說,秋天的風已經染了一絲的寒氣,以您現在的身子骨,著實是不適在屋外站的良久。”
楚青定定的看著窗外,手不自覺的捂住隆的很高的肚子,似乎這肚子裏的孩子將她身上所有的營養都給吸收了一樣,她整個人都瘦的厲害,唯有那個大的誇張的肚子,端的叫人害怕。
她偏過頭來,一雙本來就大的眼睛,在小小的臉上顯得異常的突兀。楚青看著那垂著腦袋的小宮女良久,輕輕的點了點頭。
小宮女鬆了一口氣,連忙小心翼翼的扶住楚青往回走。
而一直坐在外麵等著她良久的女子,笑吟吟的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朝她恭敬的行禮:“楚姑娘。”
楚青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的這個女子。
這女人說不得有多好看,但是整個人散發出一種令人舒心的氣質。這個女人也是鳳傾納進後宮裏的一人,自打她被鳳傾安排進這後宮之後,也是一直以來唯一一個可以進來看她的女子。
其他人,包括皇後,都不得入內。
這女人叫什麽名字她不知道,隻是鳳傾來的時候喚她為芊貴人。
芊貴人見她坐了下來,笑著走到她身邊,很是熟練的將手搭在她的脈搏之上,凝神的樣子很是認真。
少頃,她的嘴角掛起一抹笑來,定定的看著楚青道:“孩子很健康,楚姑娘放心。若無意外,過年之前,這孩子,就會與楚姑娘相見了。”
楚青收回手,一句話也未說。
是了,
這女人也會醫術。
見她不說話,芊貴人似乎也不覺得尷尬,臉上的笑意更大,輕輕的握住楚青的手道:“楚姑娘莫要多心,殿下常與臣妾說過,普天之下,醫者都不自醫。所以才會將臣妾安排在這裏,還望楚姑娘莫要多想。不然,若是被殿下知道,又要斥臣妾不懂事了。”
楚青紅唇輕啟,不帶一絲的情感:“宮中女醫沒有一千也有上百,芊貴人的醫術頂多算是入門。鳳傾若真怕我肚子裏的孩子有閃失,坐在這裏的,也絕對不會是你。守我門前的小官容易打發,不過是鳳傾之前帶你來過一次而已。”
芊貴人臉上的笑意似乎有些僵,楚青卻仍未察覺一般:“你想做什麽我都沒興趣知道,隻要不要再牽扯上我。”
芊貴人的胸膛似乎起伏了幾下,臉色也有些白,不過楚青不想再細究這些東西。臨產的日子越近,她的心中仿佛破了一個洞一般,空蕩蕩的。
似乎那個洞應該是要填滿什麽東西一樣,但無論她怎麽努力,那個洞,就是空蕩蕩的。
就連現在她想憤怒一下,也沒辦法升起一丁點的情緒。
偏偏那芊貴人不知,以為楚青是在刺激她。她坐在椅子上良久,忽然輕笑一聲,臉上的諷意絲毫不減,直勾勾的看著楚青的肚子道:“住在東祁的美人,哪個不知,殿下最常去的屋子,是楚姑娘的屋子。”
楚青捂住肚子:“這不是鳳傾的,是君清宸的。”
“是殿下也好,是宸王的也罷。”芊美人抬起頭看她:“不是楚姑娘說如何,就是如何。楚姑娘怕是不知,宸王殿下早就已經領軍大勝了天陸,逼得天陸聯手眾多大小國一起抗衡嗎。您說,宸王殿下本事這般大,怎麽不來接您呢?”
她的視線又重新落到她的肚子上:“所以您說肚子裏的孩子是宸王殿下的,又有誰會信呢。”
直接忽略了其他的東西,楚青盯著芊貴人:“君清宸打了勝仗?”既然打了勝仗,那她之前飛出去的信鴿怎麽一個都沒有回?
楚青眉頭輕輕的蹙起。
芊貴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來,似是撕破臉不必再裝一樣,她索性站起身子來,視線掃視了一圈殿中,臉上的諷意更加的深了。
然而楚青還深思在君清宸未給她回信這事上,不知她是否也是受懷孕的影響,人雖冷靜,但思索能力,卻是慢了一拍。
芊貴人見她沉思,忽然笑道:“你可知,東祁的後宮之中,為何有個公主殿?又為何除了百年之前的那位公主,卻是再無一人住在這裏?”
楚青抬頭看她。
芊貴人的眼角似乎有些濕,麵上卻是對楚青露出了極大的嘲諷:“因為那位公主,嫁的人是........”
門外忽然傳來一道尖利的聲響:“殿下駕到!”
芊貴人立即垂下了眼瞼,張揚嘲諷的神色瞬間掩下,很是乖巧得體的退至到一邊。
那抹依舊紅的惹眼的身影,渡著一層令人無法直視的光芒,氣質慵懶卻是步伐淩厲從屋外走了進來。
雖然看慣了鳳傾這張臉,但每每的,楚
青的心中仍舊要輕輕的喊一聲死狐狸。
他一路走來,眼中似乎隻有楚青。就連芊貴人一聲低喚聲都沒聽見,直直的走到楚青麵前,上下打量了她好幾眼,麵上的神情頗為嫌棄:“爺是虐待你是還是怎麽。”
楚青還未開口,他忽然抬起手來,登時一群穿著鎧甲的人衝了進來,將屋子裏伺候的丫頭太監都拉了出去。
然而即便這些人都怕的要死,也知道被拖出去之後隻有死路一條,然而他們依舊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芊貴人在一旁白了臉色。
楚青看著剛剛還伺候自己的小宮女一下子就被拖出去了,眉頭擰都沒擰一下,隻是抬起頭看著鳳傾:“這麽做對你有什麽好處。”
“可以立爺的威信。這樣,他們就不敢再造次,也會為了自己的性命,或是家人,或是相關者的性命,努力的,沒有一絲錯處的,做好自己的事。”
鳳傾的心情似乎很好,眯著眼睛看她:“能感受到心疼了?”
楚青搖搖頭。
鳳傾嘴角的笑意加深:“那就好。要知道,如果你這個時候能感受到一丁點的感情,那就說明,解藥於你已無用。”
他話風一轉,似夾著地獄之風:“自然離死也不遠了。”
楚青看了一眼站在那裏的芊貴人,鳳傾順著她的視線回過頭去,有絲意外的看著那個女人:“你是誰,在這裏做什麽?”
芊貴人臉色更白了些,心中也狂跳不止。她雖愛極了眼前的這個男子,但是也知道他的雷霆手段,剛剛還在想耍點小心思來引得眼前這個男人的注意。
但那群被拖下去的宮女太監,終究讓她閉了口。
這不是她所熟知的世間的任何一個男子的性子!這個男人,是真的隻是憑借自己的心情在活而已。
見她不說話,鳳傾雙眼微眯,眉頭微挑,也不想管這個女人到底為什麽會在這兒。隻是轉過頭來看著楚青:“膈應你的?”
楚青摸摸肚子:“來給我瞧病的。”
鳳傾眉頭微蹙,仔細的想了一會兒,發現自己的後宮當中好象是有這麽一號人物。但他完全不在意,看著楚青,嘴角掛起一抹大大的笑意:“知道爺今天來是做什麽嗎?”
他忽然俯下身,靠近她道:“君清宸的軍,離東祁不過百裏之地。開心嗎,楚青?”
楚青起了一絲細微的變化,然而還未等她開口說話,一股子鑽心的疼痛忽然從肚子上傳來。
她的痛楚鳳傾自然是瞧的清清楚楚,然而他顯然並不慌亂,隻是微微退後一步,看了一眼一邊的芊貴人道:“爺的人要生了,你瞧見了吧。”
芊貴人唇瓣微微的哆嗦了一下。
她忽然覺得她錯了,是真錯了。原本以為七殿下心裏是住著眼前的這個女人的。
君清宸的兵離東祁不過百裏之地,絕對不是今天發生的事情。這個女人明明很頻繁的在送信鴿。
她忽然不敢想!
鳳傾嘴角笑意加深:“就由你來接生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