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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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禍根

自從經曆了上次這一檔子倒黴的醜事後,不知道是老鴇母劉脂兒的心情把世事無常看淡了,還是著實討厭了這樣一種奴顏婢膝討人臉麵的生活。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把青花繡樓的前堂生意全權交由馬福大管家和當紅的頭牌秋月姑娘一一打理了,樂得自己做了個清心賈欲之人。

閑來無事,劉脂兒便躲在後花園的廂房裏和著李秋生,董嫣芷,青衣小丫頭,四水及五鳳這幾個人一起鬧樂瘋巔開來,也顧不得自己老成持重的顏麵,嚴然過起了一種隱匿如市的邊沿生活。這樣一來,這老老小小的幾個人倒也是別有一翻姿意盎然,悠然自得。

遠離了塵世的喧鬧和囂張,跳出世間紛繁的五行和塵緣之外,心的空靈和純潔也幹淨了許多,蒙塵的心也得以及時的洗滌和過慮。世間許多沾染了名利的物欲,也在這一段明郎純淨的日子變得清澈透明。心與心的距離,仿佛也在這一瞬間得以努力的升華。

這美好如畫的生活,想來也正是經曆過心身疲憊卻後餘生的劉脂兒,董嫣芷,李秋生,這三人眼前所最迫切需要的安靜的甜定的生活。這如同一隻受傷落單了的小鳥,總是祈求快點回歸溫暖安寧的巢穴,遠離世間所有看得見看不見的再次傷害。

但是塵世間的事,往往是你所不能意料和幻想得到的。正如俗語雲: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之禍。這話一點不假,就拿眼前青花繡樓的李秋生和董嫣芷,這兩個一見傾心心心相印的年輕人來說再合適不過了。

這一日,劉脂兒正和董嫣芷李秋生兩人在後廂房的花園品茶論道,遊園賞花。正是海棠春睡足,藥芍綻芳時。青衣小丫頭領著大管家馬福急衝衝地走了進來,馬福一見端從亭旁石凳的劉脂兒急忙作禮、說道:“大當家的,麻心的事又惹上門了。李大官人手下的劉捕頭這會兒正在青花繡樓的門前大鬧著呢,說什麽也得見見大當家的一麵。他這一急,我就急著進來後院向大當家的報告了。該如何處理,請大當家的明示。”

劉脂兒捧起茶杯,緩緩嗑了一口,才慢慢問道:“馬大管家,別急,慢慢說,咱們都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了,還怕他什麽醜事歪事呢?是福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是要來。為何劉捕頭竟然如此大膽,不顧李大官人的三申五令又來咱家大門口鬧事了?所為何事啊。”

“哪,哪,哪劉捕頭口口聲聲說,隻是要見大當家的才能明言,還口出狂言說要把董小姐接了李大官人府裏去盤查一翻呢。老夫難與他理論,便著他在大門口外候著,等報了大當家的就出來說話。”馬福極其仔細而又端正的說著,生怕過激的語氣又會惹來劉脂兒和董嫣芷這兩個女人病體初愈的是非,到時又是一翻不可小覷的瞎紮騰和忙碌。

董嫣芷聽到馬福一時又說到與自己有關的故事,急忙聳起耳根子插言問道:“那劉捕頭果真是如此說,把我接了府裏去盤查?馬大管家,這不會是你聽錯了劉捕頭的話吧?”馬福緩緩苦笑答道:“董小姐,這個老夫自認為是沒有聽錯一分半個字的。至於什麽原因要接董小姐到府衙上盤查,那老夫就是不得

而知了。想來董小姐也是一般窮苦人家出身,又不是什麽官宦子弟,那裏有什麽背景身份值得李大官人深究的呢?估計隻是列行詢問董小姐與李秋生要源上有沒有什麽特殊的關係罷了。總不至於這麽久了,李大官人又故意刁難董小姐什麽事故的吧。不過請董小姐放心,不管發生什麽事,馬福和大當家的都不會棄董小姐而去。你說過的,咱們青花繡樓大院的人都是一家子人。既然都是一家子人,那樣算來可是一個人也不可缺少的。”

李秋生在旁連忙插話道:“嫣芷,你別急。李大官人這個時候派劉捕頭來打差,我估計啊,大多數都是想通過旁敲則擊,從你們的身上打聽出一點點,關於我失蹤的那個蒙麵黑衣人。又或者是那家的官爺老子從上麵派人下來了,李大官人出於顏麵想一心討好上官下差,不得已就差人來接了你去他府裏獻眉邀寵啦。依我說啊百分之百是你這天籟般純淨的聲喉和空曠神奇的琴音,懵端端的招惹是非了。”

“秋生哥,你就別打趣我了。我雖然有那麽一副天生的好聲喉,也懂些琴棋書畫的樂工六藝,但也不是見人就乖乖獻眉賣唱的戲子,那樣多不值銀子和拆身價啊。況且姨娘也是不準許我那樣做的,你又何苦來說著這些揭人傷疤的話呢。”董嫣芷幽幽的駁斥著李秋生的說話道,又拉眼望向了一旁沉思的劉脂兒。

“好啦,你們都別在這吵吵鬧鬧瞎猜測了。咱們去前門看看不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嗎?省得在這裏老是瞎子摸象,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道。況且李大官人那邊也是不好得罪的,隻是不知道這飛來的橫禍又是怎樣一翻際遇,他李大官人這一下葫蘆裏賣的又是什麽狗皮膏藥。”劉脂兒看了一眼有些迷離的董嫣芷歎息道,似乎心中的憂怨又鬱積開來。她始終想不明白自從董嫣芷來了青花繡樓大院之後,一肚子的禍事就接二連三跟著來了。就連李秋生這小子的隱秘身份,也得生生被那該千刀萬剮的破落戶耿侯爺揭破。劉脂兒想著這些的時候,她凝眉在目,風霜磨厲過的麵容立即就烙印成了一條條蒼桑的歲月溝壑。咱這輩子到底是招誰惹誰了,陪盡小心在刀尖風浪上混一口飯吃,都是那麽的難,危機重重,身不由已。

前院大堂的正廳大師椅上,劉捕頭已一副扯高氣揚的派頭,蹺著腳丫子在那裏一板正經的端座著了。

劉捕頭見劉脂兒和馬福,董嫣芷,李秋生等一眾人員從後院出來,立馬就從大師椅上彈跳了起來,抱拳作禮道:“劉鴇母,近來可好?真是恭喜貴院李秋生這小子不請自歸,也落得咱們一幫手下省了這勞役之苦,免了這李大官人的責罰之難。堪是萬幸啊,我謹代表一眾兄弟衙役自是感激不盡。”

“劉捕頭,李大官人有什麽交代的,你有話隻管說穿就好了,別掖著藏著,怪隱蔽人心,吊人胃口的,老娘我不喜歡玩這貓捉老鼠的過家家遊戲,有一搭沒一搭的。最好快刀斬亂麻般,理清這檔子亂人心魄的煩心事。前段日子發生的事咱們都紮騰夠了,心也累了,眼下安靜些才好。”劉脂兒等劉捕頭把話兒一說完,就接著如鞭炮般快速地摞下這些話薦兒。從又橫掃了幾眼一時興趣正濃故作

高深還在得意洋洋的劉捕頭,心裏繁衍的怨恨一閃而過。

“唔,唔”兩聲,劉捕頭才不緊不慢的作聲道:“李大官人發話了,現在他人平安回來了,關於李秋生這小子失蹤的事故原因就不作追究了。至於你院裏新來的董嫣芷那丫頭和當紅的秋月姑娘,李大官人倒是想向劉鴇母借調兩日,進入李府為京城派下來的上差招待支使一時。兩日一過,定當派人送還。就是現在不知劉鴇母意下如何了?”劉捕頭又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神秘兮兮的樣子,冷眼斜瞧上一旁還在思索的劉脂兒。那淫威似的眼光似乎和南城耿侯爺做惡時的洶狠一樣,沒有多少心懷好意的區別。

“哈,哈,哈,。。。。。”一陣淒涼冷婉的笑聲突然掠過眾人的耳幕,清脆而淒絕,妖豔而撩人。眾人齊齊回頭一看,董嫣芷已麵露怒容地站在一邊恨恨地吼道了。“劉捕頭,麻煩你回頭帶話給李大官人。就說我董嫣芷雖是委身青樓的窮苦女子,但也不是那種以賣笑討人顏麵營生的主兒。你有你的為官之道,我有我的做人原則。他李大官人若是屈身登門拜訪咱們的青花繡樓,咱們倒是可以把他當賓客一樣看待。若是李大官人自持官威欺淩於世,我董嫣芷就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決不屈膝阿姨奉迎。如果劉捕頭還聽不清楚我所說的話,我董嫣芷還是可以重說一遍的。若是聽懂了我所說的話,麻煩劉捕頭就此速速離去,我不想理看到你們這副吃人不吐骨頭的嘴臉。”

劉捕頭經董嫣芷如此決絕的一說,頓時驚愕在當中,一臉的惘然卻不知所措。他實在想像不出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女子,在自己和一眾兄弟衙役麵前輕輕鬆鬆就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巴掌。雖然不是真實的拍打在自己的臉上,但是比真實的拍打在自己的臉上還要恥辱和疼痛。劉捕頭頓時覺得自已的身子忽然矮了半截,怎麽也夠不上和這幾個人說話的份兒。不禁循目回頭瞧向了一旁沉默不語的劉脂兒,可是劉脂兒的臉上也是一副不容爭辯的樣子,冷冷地回敬了正在四目惘然張望的劉捕頭,眼睛裏放射的冷凜寒光,一時覺讓人不寒而顫。

可是劉脂兒仍是故作為難的說道:“劉捕頭,你看董嫣芷都發話了,我這個姨娘也不好多說什麽了。就麻煩你把話帶給你李大官人,請他多多包函嘍,劉脂兒在這裏先謝過劉捕頭的人情了。”劉捕頭一時無奈,隻得作輯還禮,嘴巴嗡動了幾下想要說什麽,卻被一旁的李秋生搶了話題。

李秋生一時緊湊熱鬧地喝道:“劉捕頭,董嫣芷都把話說得那麽絕了,你也該識趣了。你快回去傳話吧,不然我李秋生也要開口罵你娘的了。”李秋生此言一出,引得眾人一陣哄堂大笑,董嫣芷更是插言道:“秋生哥,多日不見,難道你也學得婆婆媽媽的了。鄉下潑婦罵街的那一套,你都學會了。真有你的。”李秋生的臉上頓時掠過一陣緋紅,眨眨兩眼,聲如蚊蠅的澀澀應道:“是,是,是,我把那些罵人的下三濫都學會了,你們能怎麽著啊?”

青衣小丫頭忽然探出半個腦袋,聳拉著兩個水靈靈的眼睛,一臉的訕笑道:“那恭喜秋生哥,正式列入裏陽鎮潑婦的行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