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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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故人之交(1)

 一個士兵拿著鋼刀悄悄靠近了馬車旁邊,慢慢蹶將過去,用刀尖往車廂後掛著的簾籠挑了挑。見馬車內沒有動靜,又往前緊靠了幾步,鋼刀挑得更深入了一些。

  霎時,隻聽得車內一聲嘔吐之響,一股汙穢之物沿著那個士兵的鋼刀直接飛了出來。得那個士兵的鋼刀和手袖上的衣物滿是飯後的嘔吐之物,一酸腐之味撲麵而來。

  那個士兵頓時摔了摔鋼刀和衣袖,嘴裏恨恨地罵道。“叼你個龜公,倆個醜八怪居然吐了老子一身髒。這黴頭,老子跟你沒完。”怒畢,那士兵揮刀就要往車廂內猛砍過去。

   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孫從德這時才猛然喝道“住手,你敢亂來,老子宰了你。”那士卒好像被孫從德這一聲瀑喝,立即從馬車前退了下來,一邊罵罵烈烈地叫苦連天,一邊去除刀上和衣袖上的髒物。

   孫從德慢慢渡了上去,用手中的劍挑起了車上的簾子。映入眼前的是一個老者撲麵斜躺在車廂前,嘴中粘滿了一堆汙穢之物,散發出陣陣撲鼻的酸臭味。老者嚅嚅碎語,聽不清在都囔些什麽。裏頭一個年紀稍小的小子則橫七豎八地斜壓在老者的身上,滿嘴的酒氣飄飛,亦是一副醉酒時的渾然不覺。

  一陣冷風吹來,卷起酒中的酸臭之氣迎麵撲來。孫從德當即打了一個激淩的噴涕,一手捂著麵孔快快地退了下來,也禁不住的狠狠罵道。“媽啦個叭子,你們這是吃的什麽寶貝?吐出來竟這麽惡心。哎,臭,臭,臭死人了。”罵罷,也趕緊走到一邊逆風的地方,躲避開了。

  就在這幫兵卒鬧得不可開交之際,先前進城的馬夫孫老頭急急地從城內奔了出來,走到雷虎的身邊說道。“老爺,你定的熱湯熱汁朝鳳樓的夥計送來了,你看怎麽辦吧。”

  此時,雷虎如同遇到了救星一般。他橫眼一瞧朝鳳樓十幾個小二哥或抬或擔,把一大堆食物和火爐送到了城門口,心中喜色漸生。

   雷虎眼睛一亮,急忙走到孫從德的跟前抱拳作禮道。“孫將軍辛苦了,老頭子剛剛定好的熱湯熱飯朝鳳樓的夥計送來了。你就帶著你的一眾兄弟好好哼用吧,也算是我老頭子的一翻心意了。”

  那孫從德賺了一身臭,一肚子的火氣正沒處發呢。聽得雷虎如此一說,又見朝鳳樓的一幫夥計這麽落落力力的挑擔過來。那裏還管你三七二十一,走向前去撿視了一下,向前向後吆喝了一聲,就拿起一個豬手大嚼起來,隨後又摸了一壺酒獨飲去了。

  那邊的一眾士卒見主帥如此不顧自己的形像,居然帶頭獨飲去了,那裏還等你一聲令下就全蜂湧而上了。一時間,竟也把這十幾個夥計挑來的食物搶了個精光。樂得幾個圍在一起,喝他的好酒去了。

  雷虎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線難得的笑容,他走過去解開陳辣嘴身上綁著的繩子,再想撥去陳辣嘴嘴上塞著的手帕絲巾之物。

  陳辣嘴已然先自己崩開了嘴裏的堵塞之物,她甩了甩被綁得發麻的手腳,發狠的怒道。“好你個孫烏龜,居然反臉不認人。待我回城告我那三女兒去,老娘看這個王八如何收場。”

  雷虎急忙搶上去掩住陳辣嘴的嘴巴,小聲說

道。“陳掌櫃,別跟這龜孫子一般見識。天黑風冷,你還是先進城去再說吧。今日相救之恩,他日雷虎必蹬門拜訪。”說罷,深作一揖,施禮於前,請陳辣嘴先行離去。

  陳辣嘴懷著一肚子禍水忿忿離去後,雷虎冷眼四顧了一下關卡上的士兵,又看了看已經昏暗下來的天色,除了城樓上的火光,城內的萬家燈火已然冉冉升起。他揮手招呼了一聲車夫,便坐上自己的馬車截著董老爺子和李秋生慢悠悠的進城了。

  雷虎打心裏心情舒暢地舒出了一口積氣,又探頭輕蔑地睥睨了一下,眼前這一群還在狼吞虎咽酒食的士兵,嘴角邊又勾起了一絲難得的陰笑。

  奶奶的,再厲害的主兒看來也逃不過食色素這一關。若是好事臨頭,任爾千古忠告也是枉然。

  關卡一過,孫老頭再沒有一刻停留,便驅趕著馬車直往鎮中的雷府奔去。

  雷府座落在桃花鎮的東廂邊,背靠一條數仗寬的河水。

  遠看青山環繞,近看綠水悠悠,整座建築倒像是充滿江南的溫婉小調而又不失北方風土人情的粗獷和熱情奔放。

  到得雷府大門前,早有下人打開了中間的朱漆大門迎上來,孫老頭也不客氣,馬鞭一揮便直奔了進去。兩邊守門的下人又把大門關緊,大門前霎時又靜得鴉雀無聲,像冷清的牢籠一樣周遊複始。

  進了雷府大院,雷虎從車廂內縱先跳了下來,再回身掀簾說道。“哥啊,現在到咱自己家了,安全啦。你就慢慢下來吧,這一路上可委屈哥了。”

  董老爺子這時才從車廂內慢慢探出頭來抱歉道,“老渣子,哥和李秋生這小子能夠安全脫了險,這回全憑你那一席酒宴的功勞。哥啊,心裏感激著你。這一下又有了落腳點,多少可以渡過一陣寒冬臘月天了。”說畢,就從馬車上緩緩騰了下來。

  又回頭對還賴在車上的李秋生說道,“小子喂,這回讓你睡個安穩覺了。沒有我老爺子來作陪你,說不準你也隻能是個流浪街頭市角的癟兒,頂多能在那些漆黑的角落睡個草尼瑪,那裏能進得了這樣高大侈華的府地呀。”

   李秋生抖抖身子,探出頭來冷眼一瞅,四下了打量了一眼,狠狠的回擊董老爺子道。“老爺子,你還真別得意大早。咱們是福是禍還真不能下定論,這人心隔肚皮的事啊誰看得透呢。反正我是見慣了世道的奸詐,你還別不信小爺說的。”

   董老爺子被李秋生這一頓好搓,討了個沒頭沒腦的侮趣。隻得回過頭來苦笑著臉向雷虎說道,“老渣子,我這個新主顧就是這個秉性了,有什麽不妥或衝撞你的,還請雷兄弟多多見諒。我董老爺子先在此謝過兄弟了。”

  那雷虎一聽大哥忽然對自己如此客氣起來,著急得連忙大聲叫道。“哥啊,你這是哪能裏話呀。你這不是把兄弟當外人了嗎?我現在實話實說了,你若是還把我當兄弟看,從現在起你就把兄弟這家當自己家一樣看待,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吃什麽就吩咐下人去做。我會通告府裏的下人,哥的吩咐就是我的吩咐,哥的一應要求雷府下人必須無條件聽叢。”

  “哥呀,你看兄弟這樣安排行了吧。”說著,

馬上又拉著董老爺子的手宛往書房上走。獨獨丟下李秋這小子傻不拉巴的愣在這裏,一頭霧水不知所以了。

  李秋生此時自覺失言於人,麵子上多有幾分坎嵌不安。因為過意不去的緣故,李秋生的臉上也真的泛起了那麽幾朵緋紅的雲彩。一時之間又不好發作起他那街頭市角的痞子之氣來。隻得橫看了幾眼雷虎大院內的一切之後,才連同後麵跟著的幾個丫環匆忙抬腳跟了進去。

  這一切,仿佛就像雷虎所說的那樣:所有的下人和丫環,對李秋生和董老爺就得像對待自己的主人一樣,絲毫不可怠慢。

   後院書房內,雷虎剛把董老爺子和李秋生安頓好,幾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便端著上好的龍井茶進來了。

  董老爺子自然得推陳辭一翻,也算是領了兄弟的情麵,李秋生就顯得不倫不類了。他端起丫環送過來的茶水居然也不向雷虎客氣一翻,吧唧著嘴巴昂起勃子就飲了個痛快。驚得幾個小丫環呆呆地看著李秋生直發愣。

  她們怎麽也不敢相信,這個看似和自己一樣不相上下年紀的少年人。競然敢在自家老爺的麵前目空一切,不分尊卑上下。嚇得幾人似乎都為李秋生這樣無禮和傲慢,擔驚受怕捏了一把濕漢,可是眼睛裏又是巴眨巴眨地流露出無比羨慕的癡恨。

   雷虎首先拱手說道,“哥啊,你如今進了兄弟的家裏就像進了鐵打的堡壘一樣,哥啊,你隻管和李秋生這小子住下就是,別再讓兄弟分心了。不是咱自吹自擂抬高兄弟的門麵,在這方圓百裏的桃花鎮上黑白兩道也是要給咱府裏幾分薄麵的,更別說有誰在關公麵前出賣兄弟朋友的事了。”

   “嗯,老渣子,承蒙你這一翻搭救,哥自然是說不上什麽了。不過哥這心裏難受得很啊,想想你以前在哥的手下做事,哥總是拿你來使場子當靶子用,如今哥反而受了你的大恩。那些哥認為很有出息而豪爽的人,倒是沒有你這般對哥好心腸的了。這可真是漢顏死哥了,咱哥在這裏向你賠不是。”董老爺子一時語言沙啞的悲聲道,又不忘用手輕輕試去此時眼角中溢出的淚水。

   “哎,哥啊,還提那些過去的事幹嘛呢?咱弟現在不是過得好好的嗎。那些過去的事啊,兄弟早就忘記在腦後了,沒有了。”

  “哥啊,咱今日難得相逢在一起就應該好好的來個一醉方休,休得再提那些混頓的事了。”雷虎聽得董老爺子這一頓賠不是的低廉,臉色稍微一變,趕緊出言安慰道。說畢,又回頭對一邊的丫環吆喝了一聲。“你去廚房傳個話,叫後院的廚子現炒幾個上好的下酒菜。立即端上來,本老爺趁著天色尚早還得和故人飲他幾杯呢。”

  李秋生這時卻急速站起來搶言道,“雷老爺,你早該早點這樣安排了,難道你都不知道我爺倆是空餓了一天的肚子嗎?這個時候早已是饑腸轆轆又冷又餓了。什麽都別說了,現在來一桌上好的酒菜才是最好的王道。”

  李秋生這樣肆無彈懼的一通搶白,一邊的董老爺子已是恨得咬牙切齒了。

  他再顧不得雷虎在場的麵子,直衝李秋生恨恨的怒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