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杜府內。
董嫣芷用“摧花辣手”的自殘方式,拒絕了韓公子一心的愛慕之情後;又巧借琴為心聲之妙音來斷絕了高王府“三公子”對自己的衷情之繞。
如此看來,董嫣芷也算是始得善果,了卻凡心。一個人能夠忘卻世間那些紛纏糾繞,求仁得仁,自我逍遙了。
那曾想世上的事往往就是你所不能估料得到的,正所謂“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的結果,原來就是這樣的。
董嫣芷雖然巧用機智斷絕了兩位公子哥兒的愛慕糾纏,但到底免不了因此帶來的芳名遠播,名聲在外。如此一來,人怕出名的那些麻煩事兒,自然而然就循蹤而來了。
打自杜青峰鬧出了‘淪為冤獄’那檔子事情後,杜府的三個小腮子就老實了很多,幾乎日日閉門謝客,足不出戶了。
這樣裹足自保,杜府的是非曲直自然就少了很多,往日那些揪心的煩惱也隨塵而滅。看似杜府現在呈現出的一片祥和安寧,是所有過往的舊事洗滴而成,耳目一鮮。隨之而來的就是充滿陽光明眉的三月春風,陽光格外燦爛,花兒嬌鮮。
這一日,杜府三姐妹和董嫣芷又聚在了園沁亭中一同玩耍。雖然杜如荷經曆了高王府‘琴棋盛會’的慘敗,但是對於撫琴的溺愛仍是心存不減。以致於她即使在眾人遊耍起戲進入高潮的時候,杜如荷也是攜琴不倦的。
杜青峰和杜如姻就不同了,他倆個像十足發情的公牛和母貓一樣,難得地放肆著自己的久鬱的情緒,宣泄著心中這一團弊屈的怨氣。
董嫣芷本來是和杜如荷一起耍琴弄弦的,但不知是為什麽?突然之間董嫣芷就丟下杜如荷一個人弄琴,獨坐一偶,倚著欄杆托著腮膀想心事了。但見董嫣芷時而憂怨,時而押婉歎息,似一個多情善感的少婦一樣充滿了無盡的衰愁。
四人正處於各自為樂的當兒,一個青衣丫環急急地跑了進來說道。“柳夫人在大廳傳各位公子小姐前去聽事,請各位速速隨了我去見柳夫人。”
四人咋地一驚,相互對望了一眼不知所然。心想剛過了一段安心的日子,不知這個時候杜府又有什麽樣的禍事降臨了。這世道真是沒有一日的安寧,連咱們這些涉世未深的公子哥兒也在所難免。
不得已四人急速整理了一下衣衫,跟著凜事的丫環一一來到了大廳。
隻見柳夫人臉色凝重地端坐在當中的大師椅上,目光憔慮不安地來回打量著手中捏著的一張官榜。柳夫人見四人進來,把官榜一收,嗬然問道。“你們現在還好吧,經曆了那麽多是非曲直真是難為嫣芷表親了。老身自覺對你有愧,恨不得感同身受。”
柳夫人說到動情之處,又要哭將起來,三人才齊刷刷的勸道,“娘親,過去的事不必如此耿耿於懷,孩兒和表親董嫣芷自然也是不怪責你的。”
“嗯,娘親知道你們會寬心的。隻是你的表
親嫣芷丫頭想來實在是杜家欠她的大多了,都不知道該如何說破娘親這一腔苦水才好。” 柳夫人又是自我責怪的說道,心中的悲情又湧滿了她的臉頰。似是注定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已然在生根發芽。
董嫣芷一時也悲衰的說道,“姨娘,過去的事就別提了。雖不如嫣芷所願,但到底不是姨娘的錯。天要我董嫣芷遭此罪孽自是不能逃脫,姨娘就安了這破碎的心吧。如今姨娘又喚嫣芷前來,還請姨娘坦說情由才好。”董嫣芷如此一說,那杜府的三個猴腮兒也跟著問道,“是啊,娘親,到底何事喚兒女到跟前來聽差?”
柳夫人這時才慢悠悠的抖抖手中捏著的官榜說道,“你們看這是今日京城府尹新出的官榜,說孫將軍在什麽桃花鎮擒獲了朝廷欽犯李秋生和協從犯董老爺子。在押解進京的途中在風林渡被一夥強人山賊所擄。現在朝廷正在四處征調兵將前往擒賊滅逆呢,這不是要了咱家親侄女董嫣芷的命嗎?所以娘親心急得怕你們幾個知道事情原委之後,受人蠱惑又做出錯事來,到時再也無力回天。”
柳夫人這一說,四人當即又驚呆在了當中。特別是董嫣芷的驚疑表情,已是到了極致。她即時覺得天旋地轉,人已如浮雲一般懸空飄蕩,下意識裏已經開始模糊開來,隨後緩緩委身癱軟了下去。
大廳裏眾人一陣吆喝,混雜,七手八腳爭相向董嫣芷暈倒的地方圍攏過去。
柳夫人一手扶著董嫣芷,一手捏著人中最是淒厲的叫道。“董丫頭,你怎麽了?你別嚇唬你的姨娘,姨娘經不起你這般恐嚇的,你快醒醒吧,快醒醒吧。”旁邊的小姐丫環更是驚作了一團,神情慌亂地不知所以。
等眾人安頓好昏闕的董嫣芷之後,柳夫人還是不放心地守在董嫣芷的床沿旁。她屏退了多餘的丫環婆子,身邊就隻留下了杜如姻杜如荷姐妹倆和一個紅衣的小丫頭。娘仨倆終是淚眼漣漣相視無語,似乎多餘的歎息和話語都是一種無解的責難,像一座無法移動的小山一樣積壓著她們的心。
燭上燈台,燈花搖拽,董嫣芷才從昏闕的驚惶中蘇醒過來。
董嫣芷先是輕咳了幾下,才悠悠睜開她那憔悴的細眼,喘息著輕聲問道。“姨娘,我這是在那裏啊?我又怎麽了?姨娘,你的臉上為什麽掛著淚珠兒啊?是不是嫣芷又讓你傷心落淚了?還是青峰哥哥又招惹你了?噢,對了,你不是說過京城府尹新發的官榜上朝廷的欽犯又多了個協叢犯董老爺子嗎?那可是我的爺爺啊。這天下是怎麽的了,難道我的爺爺也犯事了嗎?”董嫣芷心中一連串的疑問一直傾吐而出,可柳夫人的眉眼隻是無言的落淚。
過了好一會兒,柳夫人才抑製著自己的悲傷安撫著董嫣芷說道,“傻丫頭,你就別多心了。先養好你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我已托你的姨父在外周轉了。你安心吧,姨娘看著你這樣憂憂戚戚的也是心痛的,我這苦命的孩子呀,你遭的是那一世的罪孽啊。”柳夫人這一說,旁邊站著守候的杜如姻姐妹亦是跟著嚶嚶啜泣了。
“嗯,姨娘,你能跟我說清楚些嗎?我真的想知道我的爺爺和秋生哥現在怎麽樣了。”董嫣芷哽咽著又吐出了這一句心中的疑問,眼睛已定定地盯死在柳夫人的臉上了。
旁邊那淚眼未幹的兩姐妹也狐疑地看著沉默不語的柳夫人,似是也有些無盡的話要說一樣。隻是這個時候她們不願意打擾自己的母親而已。
柳夫人似是還在猶豫著,好似在權衡一件事情的輕重一樣。“傻丫頭,你就別想這些亂七八遭的事情了。等你將身子養好了再仔細告訴你不遲,身子好了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啊。不然呐,萬事與你都是無關的。”柳夫人說罷又整理了一下董嫣芷蓋在身上的被子,然後才放心地轉發回身坐回原來的位子。
“嫣芷姐姐,你就按我娘的意思將養好身體吧。咱們姐妹也好早日彈琴論曲藝啊,還有你說過要教我絕世神曲《鳳求凰》的,我都在心間記得好好的,你不許抵賴嘍。”杜台荷站在床沿前如是說,悲傷的情由又似加重了幾分。
“是啊,嫣芷妹妹,你就聽咱們母女一言吧,將息著身體好好養著,有什麽事情咱們杜府可以先幫你撐著,落得你身心疲憊徒勞無功。”杜如姻在一旁插言道,眼中積蘊的淚水也汩汩流了出來。
“嗯,姨娘,如姻如荷,你們就別在安慰我了。打自我出處娘胎流落江湖青樓,我的眼淚和悲傷就是注定是我一個人的孤獨了。隻是生生連累了我的爺爺和秋生哥是我所不願看到的,但是事與願違我又能改變什麽呢?隻求上蒼能夠公平一點,給我一份安心的判決。”董嫣芷還是不甘心的喘著氣說道,似是不把心中的積怨說出來就是一種負累。
董嫣芷如此一說,在場的柳夫人和如姻如荷兩姐妹以及另一個紅衣丫頭就撲刷刷的落下淚來了。
此刻整個房間就籠罩著一層戳不穿的輕沙薄霧一樣,時時刻刻撩繞在一起,撥不開,斬不斷。
幾個人卻像被圍困在圍城裏麵一樣,你走不出來,我衝不進去。
董嫣芷這一急,病根兒就纏上身了。
先是急氣攻心當場暈了過去,再就是臥榻養身成了要人服伺的老病號。這樣一拖再拖,一延再延,人的氣脈就漸漸弱了。
靜臥了三天,董嫣芷的臉上才有了一些血色的紅暈,脈氣也稍好了一些。她努力掙紮起來,叫服伺她的丫環遞過那張沒有撕碎的官榜細細看了個遍,心中惟憔慮鬱積的怨氣才慢慢平順下來。
其實,她從這張官榜她得到期的消息,無非就是李秋生和老爺子在桃花鎮被孫叢德擒了,但在官兵押解進京的途中又被一夥山賊強徒所虜。
朝廷正在懸賞布告,征調官軍前往巢匪,其他的無非就是強調大軍所到之處,各州縣鎮府衙之人當鼎力相助罷了。
至於李秋生和董老爺子是死是生就沒有了下文,誰也不知道那夥山賊強徒有沒有對他們爺孫倆下毒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