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古蘭鎮的官衙大擺酒席,熱情款待兩撥為朝廷押送糧草的人馬。
因為兩隊人馬的官防印信事先都經過了驗證,無瑕批漏。故而一國之大,偶有派遣相同的押糧隊並不奇怪。
所以古蘭鎮上的大小官員,一時之間也似歡迎自己的家人歸來一樣,喜從天降,毫無防備。
大家端起酒杯,你一言,我一句,完全浸寐在這歡宴的酒席之中,推杯換盞,籌釜交錯。
當然了,眼下有一種特別的怪異現像。就是盈利苟合,徇私結黨,自然是各自為伍不公開的小秘密。
受梁王府和磊相爺聯名派遣押運糧草的何大人,早已在進城的那會兒被古蘭鎮最大的官兒劉大胖和“大福米鋪”的何掌櫃,暗中請到了當鎮最負盛名的“春香院”。這個時候正在李、狄二位貴公子的安排下,鬧得聲色犬馬,不亦樂乎。
酒宴中,李,狄二人對視了一眼,端起杯子連連敬上二位大人說道。“承蒙大人照顧,兄弟我得了這糧道盈利的好處,一定不忘了兩位大人的恩德。今日之禮,權當敬意。他日必將厚報於你。”說著,又厚重地向三人敬謝了一翻,才謙讓坐下來自己品了一口酒水。
這三個老厲鬼也不謙讓,推辭。端起酒杯就和二人碰在了一起,仿佛這些做作都是李,狄二位公子本來就應該疏通的關節。咱們隻管來者不拒,我行我素,那管你是那裏的來頭。
在這樣酒色肉香的媚惑下,沒等酒過三巡,三個酒囊色鬼已被“春香院”的姑娘弄得神魂巔倒偎香軟玉了。再加上李秋生和老鴇母暗中通好的事誼,“春香院”的頭牌賽金花從中周旋,鶯聲燕語似的巔鸞倒鳳。這三個官商勾結的酒色之徒還未待春深入夜,就已成了“春香院”的變相俘虜。醉得一塌糊塗,不辯東西南北。
李秋生和狄金燕暗中使了一下眼色,“三位大戶,我兄弟二人不勝酒力暫且離去。所有的一切我都打理好了,三位隻管在此慢慢享用。”說著,就要推杯離去。
何掌櫃卻站起來一擺手,左右搖晃,醉熏熏的說道。“難得二位大人同咱們一道相聚,二位公子怎麽就不勝酒力了。哎,多可惜的機會呀,就這樣白白的浪費了,實是可惜了。”說罷,又要挽留李、狄二位公子相伴。
一旁的何大人這時卻醉熏熏地手道,“何老弟,讓他們去吧。這個時候少了外人在場豈非更好,省得咱們多不自在呀,淨是礙人耳目。”
何掌櫃當即奸滑一笑,側頭道“嗯,何大人教訓的是。”馬上做了個順水人情,讓二人自行方便。
二人出得“春香院”,直往鎮上的官衙驛站走去。
在街心拐角之處,狄金燕一聲吻哨,打響了聯絡的暗號。不一會兒,就見一眾黑衣人從四麵八方的黑暗之處湧了出來,奔向二人恭首聽命。
狄金燕指著當中的一個黑衣人說道,“趙聲,你速速帶上我手
中之物,偷偷溜出城去交與寨主。報知城內的情況,咱們得手後,讓寨主隨時隨地在城東門口接應。”說著,已把手中之物遞了過去。趙聲接物在手,一轉身又消失在黑夜之中。
李秋生眼看著狄金燕安排外援接應之事已妥當,看不出絲亳漏洞。立即又轉過身對狄金燕說道,“賊婆娘,趁這會兒功夫咱們快去驛館調換糧草去。”
狄金燕不滿地橫瞧了李秋生一眼,似是有十二分不服從的恨意在打轉。她想拒絕李秋生在這麽多手下麵前毫不掩飾的指令,自行一套,省得在眾人麵前失了自己大小姐的威風。但是轉念想了一想,這些日子以來的行徑都是這個小子在出謀策劃,自己就好像一個跟班一樣,什麽事都是客隨主便,自己山賊的本性在這個小子而前一點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她隻得委屈地咬咬牙,喝令一聲,帶著安樂寨的幫眾向驛館走去。
驛站內,另一隊押運糧草的人馬早已從官衙置辦的酒席中撤了出來,趁著對方人馬大喝大醉之機,偷偷調換好了對方的糧草車馬。仿佛隻等著自己的人手一到,就立即打馬出城去,朝安樂寨的老巢古蓮峰石子嶺飛奔而去。
萬事具備,隻欠東風。等待是一種煎熬人心的苦旅。
雞嗚半響,天將微蒙。
古蘭鎮驛館內一隊打著‘何’字大旗的人馬,整整押著三十大車糧草來到了城關東門前。
帶隊的白衣校尉驅馬在城關東門前領頭大喊,“押運朝廷糧草的車隊要出城了,守城的兵卒快快打開城門,不得有誤。”
城上城下的兵卒一聽,天未微明就有人叫門出城,那裏還敢稍有大意。當即走過數人在車隊前驗過官防印信,無暇有假,大喝一聲“放行”,緊閉的城門才‘吱呀’一聲慢慢被打開了。帶隊的白衣校尉一揮大手,押糧的兵卒便推趕著車馬糧草緩緩出城。
眼看押糧的車隊就要全部出城了,這時,隻聽得一個巡更的樵夫在後麵大聲地喊道。“失竊了,糧草失竊了!快來人,抓賊啊!抓賊啊!糧草失竊了!”
喊著,喊著,又急促地敲響了他手中的銅鑼。霎時,叫喊之聲,捉賊之聲,四麵而起,鋪天蓋地地轟轟隆隆傳來,彌漫在天將破曉的古蘭鎮東城門前。
守城的兵卒霎時大驚,突然就呆在了當中,一時不知所措。當值的校尉急得更是不容多想便亮出了手中的兵刃,帶著守城的兵卒大喝一聲,就衝向還未來得及出城的車馬之前,兵刃一指,團團圍住。
但是他們顯然已經是略遲了一步,金刀客和董老爺子已帶著安樂寨一幫之眾從城門外衝了進來,即時加入了當時已經混戰不堪的場麵,和守城的兵卒交戰在一起。
霎時之間,搶糧的黑衣人和守糧的兵卒拚在了一起,兩夥人馬各不相讓地掙奪在未出城的十多車馬糧草之間。刀劍碰擊之聲,嘶叫之聲,一浪又一浪在城門之間響起又落下,攪得滿麵城風雨,人心惶惶。
在這當中董老爺子最擔心的就是李秋生這小子不會武功,若是在城關動起武來必然要吃大虧。所以一衝入城東之後,董老爺子就一刻也不敢稍有停留,手執火把在混亂的場麵來回尋找著。忽然,他看見一個兵卒手執長槍直刺向倒地的華衣男子。華衣男子眼看已避無所避,槍尖就要抵達背心一命嗚呼了。隻聽啷當一響,一把鋼刀不偏不斜正好擋在華衣男子的背心之上。
華衣男子隨即回頭驚叫道,“老爺了,你總算來了。要不我這小命就和你永遠天人相隔了。”
這時,董老爺子恨恨地瞅了李秋生一眼,冷笑道。“沒關係,反正報廢小命的又不是我。你小子喜歡這麽整蠱那就隨你嘍。現在走不走,就看你的了。若是再丟了小命,我可不管。”
“哎,我說老爺子,你怎麽這麽糊塗啊。老爺子,我還不能走,我得回去應付那個何大人。要不萬一露了馬腳,安樂寨就麻煩了。”李秋生從地上爬將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說道,眼中又是鬼鬼閃動的樣子。
董老爺子思慮了片刻,又叮囑道。“也罷,不過你小子得小心應對,我可不希望我那乖孫女將來守著我要人。”
“嗯 ,那我得走了。久了,就讓別人看穿了。”李秋生應了一聲,又加上這一句話,就隱入了微亮的晨曦之中。
等李秋生的人影一消失,董老爺子又提著鋼刀衝入了這混戰之中,仿佛漁入大海沒了蹤影。
城內越來越多的官兵和民眾聞訊相湧而來,把個東城門口鬧了個底朝天。金刀客眼見形勢拖得越久對自己的幫眾越來越不利,又無法一時搶得這幾車未出城的糧草,反而傷了安樂寨眾多兄弟的性命。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揪口打了一個扯風的吻哨,手中甩出避曆火珠往糧草車馬上一扔,火勢借風而起,糧草冒煙,車馬喧嘯,混亂不堪。
片刻之間,安樂寨前來搶糧的幫眾在古蘭鎮的東門溜了個幹幹淨淨,不著一絲痕跡。
守城的兵卒一時興起還想窮追出去,至少捉他個替罪羊回來問問。但是被當值的校尉喝住了,畢竟城門口還留有八九輛他們拚死搶回來的糧草。多少可以向上司交代得出去一點理由,所以他們隻是像征性地緊追了一陣,然後牽馬回城,盡忠職守。
清晨,劉大胖從昨夜爛醉如泥的酒色中醒來。聽了衙役所報昨夜失糧之事,他怒氣洶洶地吼道“你們昨夜為何不叫醒本老爺,任由賊子偷竊糧食而去,這是為何?”衙役惶恐地答道,“叫了,叫了啊,隻是老爺昨晚睡得大死,任憑咱們怎麽叫也叫不醒。”劉大胖瞪時大怒,“啊”的一聲橫眼冷落在他們的臉上。衙役一驚又急忙改口道“是,是老爺睡得大香,喚也喚不醒。”
劉大胖頓時氣得捶胸頓足,哇哇大叫。一時被激將得不顧赤足穿衣,居然就衝到大堂之上,抓過令牌,狠狠地砸向跪在堂下聽差的衙役,大聲喝令道。“你們還在等什麽,傳令下去,全城搜捕,合力捉拿賊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