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劉兩人這一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街心‘客滿樓’酒樓的大門前。
剛要踏腳闖進門去,遠遠的就聽見背後傳來了一聲叫喊二人的聲音。“二位爺,趕巧咱們又聚在一起了。來,小弟在此恭請二位大老爺。”說著,那人就急衝衝的迎了上來。
二人同時一怔,回頭一瞧,隻見一張熟悉的臉龐就笑迷迷地映入了他們的眼簾。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大福米鋪”的何掌櫃。一臉的肥肉像個豬頭一樣,笑嘻嘻地把一張難看的醜惡嘴臉即時伸了過來。
何大人和劉大胖同時發出‘哎呀’一聲大叫,“哎喲,何掌櫃,怎麽又是你啊?”
“哎喲,二位爺,可不是我這個小弟還能是誰啊?來,來,咱們這邊進去。今天小弟作東,二位大人盡管暢懷大飲。小弟決不阻撓。隻是咱們不許談及正事。” 何掌櫃從後麵迎上來,一邊說,一邊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二人自不推辭,稍微作勢謙讓了一下,便先行進去了。
三人上了‘客滿樓’酒樓的二樓,選了一個當街臨窗的雅座坐下。
一覽窗外晚上古蘭鎮的夜色,居然也別有一翻風韻。
劉何二人頓時駐足窗前,探眼望上了這一碧深幽的夜色。腦中又勾起昨夜的一幕幕,滿車的糧草,兩隊押糧的人馬。‘春香院’豐儒女子的嬌顏豔色,一點一滴在他們的眼前變得模糊而依稀。
不多時,自有店小二過來盤點菜肴。何掌櫃擺開一副士豪不怕錢多燒紙的腔勢,囔道。“都把你們酒樓最好的菜肴都奉上來,大爺今晚要好好招待一下二位爺。”
店小二頓時有些愣住了,定定的立在那裏猶豫不決,捉摸不到眼前這位大爺的心思。又怕一時菜肴多得上不來,到時巧弄反拙。出力不討好不說,這酒錢該算誰的帳。
何掌櫃見盤點菜肴的店小二拿著菜譜久久猶疑不去,直愣在跟前吱吱語語不知所雲。又怕時間擔擱久了,在此冷落了何劉二位大爺的顏麵,便拍起桌子一聲怒道。“你這個鬥雞眼的勢利鬼,怎麽還站著不動?難不成是嫌大爺給不起這麽多菜肴的酒錢嗎?告訴你,你也別特麽小看爺了,爺有的是銀子。”說畢,‘啪’的一聲大響,便把一個光燦燦的銀元寶狠狠地甩在了桌子上。
店小二眼尖,一見何掌櫃發狠地甩出這麽個亮光閃閃的銀元寶。立馬換了笑臉說道,“三位爺,您稍等,菜肴馬上就好。”說完,抹了抹額上溢出的漢水轉身而去。
何掌櫃在背後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哎,這世道怎麽了?滿大街都是勢利鬼,吃酒也得看他們的臉色行事?”
沒等何掌櫃把這一聲冷笑自豪地收入肚子裏,細細地回味一翻這自豪的滋味。何大人和劉大胖同時向他瞪起了怒火中燒的大眼,臉上沒有任何驚喜的表情,慢慢地一步一行向他副近。
何掌櫃沒有料到二位大爺突然之間對自己做出了如此劇烈的反應,他縮著顫抖的身子慢慢往牆上靠去,不明所以地吱吱語語道。“二,二位爺,你,你們這是怎麽了?我膽子小,別來嚇唬我。”說畢,又連連抱手作了幾揖,終是像蒙在鼓裏的人,一派糊塗。
何大人首先怒吼道,“何掌櫃,你快說,你這個銀元寶是從那裏弄來的?老實交代。不然的話,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何掌櫃一聽這話就放心多了,心想不就是銀子這麽一回事嗎?他何掌櫃當官的可不敢說,這銀子之事嘛他倒是多得是。
霎時,何掌櫃的心裏不免有些得意地虛張聲勢道。“小弟自有辦法,二位爺別緊張,聽我慢慢道來。”
又是一聲‘啪’的大響,劉大胖的手掌也已握成拳頭重重地砸在了酒桌之上。他不緊不慢地喝道,“何掌櫃,你知不知道這個銀元寶可是咱鎮府昨夜驛館失竊的財物?你說,這情形,現在我和何大人能不急嗎?”
劉大胖這話一出口,何掌櫃當即就像遭了五雷轟頂一樣,整個腦瓜子嗡嗡作響。身如篩抖一般,眼睛驚嚇得絕望之極,整個人立刻就癱倒在了地板之上。
“不關我的
事,不關我的事,都是姓李那個小子今天送給我的。”何掌櫃突然從地上爬將起來,抱著劉大胖的左腳驚恐地喃喃自語道,似乎幾沒有了剛才活躍財大氣粗活著的生氣。
“姓李的那個小子?”何大人急得直蹲下身子來蹭在何掌櫃的跟前問道,又抬頭看了劉大胖一眼,似乎已明了半分主意。
“走,快走,咱們回衙門去。今晚這酒咱不吃了,捉賊要緊。”劉大胖衝口而出,直接拉上何大人的衣袖就要往樓下走。忽又回過頭來吼道,“何掌櫃,你還不跟上來,難道等我回頭派人來請你去嗎?”
何掌櫃嚇得急忙應了一聲,“嗯”,就努力爬將起來跟在他們的身後往樓下走。
古蘭鎮的官衙內,劉大胖命人急急找來半年前上頭派發下來的通緝案底。抽出其中一張畫著半個頭像的文告,往驚恐如篩的何掌櫃麵前一擺,指著上麵畫的那個圖象說道。“何掌櫃,你仔細看看,那個像李的小子可是畫上這個人?”
何掌櫃撲府向前,借著亮如白晝的燈光,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辯識了一遍。良久之後,他才半虛張著驚惶如膽裂的苦啞之音點頭道,“像是極像,就是衣物沒有前幾日穿得華麗錦繡,樣子也沒有前幾日長得形容可愛,富態畢露。”
‘呸’,何大人頓時氣得破口大罵道。
“何掌櫃,你這個死豬頭,到這個時候了還不明白嗎。這小子不穿著打扮光鮮亮麗華服一點,你我能上他的大當嗎?虧你還在生意場上混那麽久呢,原來一點也沒有長進。看來啊,若不是我時時照顧著你,你小子早就玩完了。這一下好了,爺兒幾個都被你玩完了。”
說罷,恨得抬起右腳直往何掌櫃的身上踩去。何掌櫃‘哎喲’一聲大叫,又斜倒了下去。
劉大胖在旁看著眼前這兩個哥們兄弟就權打將起來了,急忙趁向前來辯解道。
“何大人,息怒。何大人,息怒。何掌櫃不也是為了咱們的糧道生意能夠壯大而上了賊人的當嗎?說起來咱們也有一定責任珠。若不是咱們兄弟急於出手這一批糧草,也不至於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現在咱們把一切過錯全部推給何掌櫃,恐怕有失偏頗吧。”
何大人被劉大胖這麽一攪拌,胸中的怒氣頓時落下了幾分。他恨恨地望了何掌櫃一眼,似是仍不解氣的怒道。
“今日若不是看在劉大人為你解圍的麵子上,我代何某人一定廢了你。”
言罷,又無可奈何的一屁股頹坐在堂中的大師椅之上。
一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明白了,何掌櫃和劉大胖二人相視著頹廢地癱軟了下去。像極兩條垂死掙紮的籟皮狗,橫臥在古蘭鎮的官衙之上,已然發不出凶狠的叫囂。
原來古蘭鎮內,端陽節前所發生的這些事情都是李秋生和狄金燕二人設下的騙局和詭計。二人一邊顯擺地討好和迷惑“大福米鋪”的何掌櫃,一邊暗地裏盤算籌劃出這一幕偷梁換柱的好戲。等到五月初一這一天,時機漸漸成熟,才暗地裏向埋伏在城外的金刀客一夥發出了劫糧的信號。
城外,小道上,兩騎並排而行,不時發出驚呼和洋洋自得的訕笑。
狄金燕扭頭問道,“小子,在米鋪那時你那兒弄來的‘金元寶’?差點嚇死我了,我還真以為你小子又從那裏偷了人家的金元寶來擺顯啦。哈哈,原來是個假貨。小子,你做得真絕。”
李秋生微微一撩眼,看著狄金燕一副猴急的樣子得意地神秘一笑,賣乖道。“賊婆娘,你不知道了吧,關鍵時刻還是我這些痞子的用場大。你呀,真想知道?哈哈,我偏不說,就看你幹猴急的樣子。”
“呸,不說就不說,你那下三爛的手段我還不想知道呢,你擺什麽神氣?”狄金燕兩眼一瞪,生氣地反擊道。再兩腿一夾,馬兒就嘿嘿的跑起來了。
李秋生眼前一急,也試著兩腿一夾,把馬兒趕跑起來。可是任憑他怎麽樣努力駕馭,嘴皮喊破了一連串的“駕”“駕”“駕”,那棗馬兒就是原地直打轉,不往前跑一步。
眼看著跑在前麵的狄金燕快沒有蹤影了,
李秋生這才急得抓耳撓腮的大聲喊道。“賊婆娘,賊婆娘,我的馬兒不跑路了。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狄金燕似乎裝作沒聽到了李秋生沒命的叫喊聲一樣,仍然自顧自的驅馬往前跑。李秋生更是急得火燒火燎,撤開嗓子又大叫起來,看似差點眼珠子都急得像掉下來了。
狄金燕這才‘喻’的一聲,勒住馬頭,回頭一瞧。媽啊,這小子還在原地打轉,一步也沒有邁出來。不覺失聲大笑,頓時計上心頭,馭馬就奔了回來。
圍著李秋生前後左右瞧了一遍,狄金燕才隱忍住肚子的訕然大笑說道。“小子,你也有今天?剛才不是很強強的嗎?現在變土豹子了。”說著,就在李秋生的麵前擺起了一副得高傲冷俊意洋洋的樣子,杵在了那裏。
李秋生冷眼瞧了一下,很是無奈地勒住馬頭說道。“賊婆娘,你到底想怎麽樣?說吧,我什麽都答應你。”
“哈,哈,很簡單,就說說你那個金元寶的秘密嘍。”狄金燕很是一副扯高氣揚的樣子說道,把李秋生極不情願的秘密逼了出來。
李秋生恨恨道,“賊婆娘,算你狠。說就說,我還怕你不成,隻怕說了你也不懂咱們這些下三濫的手段。”說完,嘴角又劃過一絲輕蔑的笑。鬼鬼的樣子,很是讓人討嫌。
狄金燕瞄眼上前,嗬嗬一笑,揮動手中的鞭說道。“小子,坐穩了,馬兒要跑嘍。”
說罷,就聽得‘啪’的一鞭大響,李秋生座下的棗兒馬便負痛狂奔起來。直把李秋生的身子抖得如獅篩一般,左右搖晃,搖搖欲墜。
晌午,古連山石子峰下安樂寨內,此時湧現出一片熱火朝天歡樂的盛大場麵。
端陽節的慶功宴上,寨內男女老少蜂湧在一起,一邊狂歡,一邊聽著狄寨主的訓話。
“安樂寨的各位兄弟姐妹,今天我要當著大夥的麵為李秋生說上兩句。大夥可否記得當初我帶回李秋生的情景,你們當中是有很多人反對的,還有是排斥和仇恨的。但是今天我要告訴你們,就是這個讓你們抱怨唾棄不歡迎的李秋生,在短短的半月之內,兵不血刃為安樂寨帶來了豐厚的大禮,就是咱們現在劫得的三十車糧草。三十車糧草呐,是咱們安樂寨多少人的口糧啊。你們還嫌棄他嗎?他就是上天賜予我們安樂寨的小英雄,大夥兒為你們現在的誠心歡呼,呐喊吧。。。。。。”
不等狄寨主的話說完,安樂寨的男女老少就歡呼雀躍起來。圍著被眾人推到圈中的李秋生哄鬧不停,其中有幾個高大力壯的漢子不約而同地抱起李秋生,高舉過眾人的頭頂。仿佛一個打了勝仗的將軍被自己的士兵擁戴著拋上了空中,場麵一片熱鬧歡騰。
董老爺子和狄金燕也夾雜在這歡樂的人群之中,為李秋生這小子舉起了濃烈的酒杯。
李秋生也像個猶不知足的小乞丐一樣,貪婪地吮吸著這濃泉美酒,噬食著這一會難得的甘泉。
慶功宴晝一直廷續到傍晚時分,李秋生還是被安樂寨中的男女老少當作英雄豪傑一樣來敬佩。這時,一個外間送報的嘍囉急匆匆地走了進來,直往狄寨主的跟前躬身作揖道。
“老叫化牛通天求見,不知寨主意下如何?”說罷,一手指向正迎麵而來,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叫化。
隻見狄寨主往老叫化麵前一走,笑哈哈地迎說道。“哎呀,這不是老朋友牛通天嗎?今天怎麽有空往我這個破山寨來了。”
那老叫化也是哈哈一笑,打趣道。“老叫化無事不蹬三寶殿。這會兒正頂著空肚子來山寨討一杯酒水喝呢,就不知狄寨主肯不肯賞老叫化這個薄麵了?”
說罷,話鋒一轉,又從衣兜中擼出一道官榜急促的叫囂道。“狄寨主,出大事了,出大事了。你們隻顧貪圖歡樂,可知這是朝廷捉拿李秋生的八百裏加急官榜呀?”
“老叫化不才,請你過目。”
董老爺子在旁聽得清切,頓時驚叫道。
“那,那,那不是大無天理了,給這小子傷口上撤鹽,背負的罪名雪上加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