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生此言一出,廳上的眾人不待明白過來就喧鬧開了。一個個寨中人好像變了臉的凶徒,立即向李秋生發起了進攻。
“哎,哎,小子,這不是你自己建立起來的安樂寨,當然不會心痛它的毀滅了。這個生死存亡的時刻,咱們聽不得你一個外人的指手畫腳了。你戰不戰,咱們不強求;若是你不安份守已,想著屈膝投降,咱們就饒不得你,也當不得你是安樂寨 的小英雄了。”
眾人一囔完,又是一陣鬧如燒開的白水一樣,鬧得沸沸騰騰了。
眼看廳中的開有勢就要群起而攻之,李秋生再無法以安樂寨小英雄的身份說服眾人了。
金刀客隻得從中站起來擺手說道。“各位兄弟姐妹,你們要考慮清楚,這一戰官軍誌在必得,而咱們隻倚勢而守。戰端一起,勢必玉石具焚。到時若想回頭,已是悔之晚矣。”
“哎喲,狄寨主,咱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與其坐等官軍進剿,不如主動出擊,趁其不備,大戰一回又何防。”眾人又是高聲答道,似是已抱定了兩敗具亡的決心。
金刀客抬頭四處一看,見再也難以改變寨中眾人的主意。隻好再次搖頭歎息道,“既然大家決心一戰,那就按老辦法了。二當家,三當家,東西兩頭相守,我帶人在中間來接應。”
頓時, 廳中眾人像得了將令一樣,又歡呼雀躍了好一陣才慢慢散去。
這一下,人一散去,熱鬧的大廳當即又冷清下來。李秋生跟隨董老爺子正要離去,後麵還賴在大座之上的金刀客忽然出聲叫住了他們爺倆。“董老哥,李公了,二位請留步,狄某還有要事跟你們相商。”
董老爺子回過頭來怔怔地說道,“金老弟,有什麽話剛才你就應該當眾說才是啊。隻怕你這私下一說,咱爺倆又得被眾人誤會一翻了。”說罷,同李秋生,狄金燕三人又坐回了凳子之上。
金刀客卻哈哈大笑道,“董老哥,你不是這麽心胸狹隘的人吧?剛才他們隨便頂撞你們二句就當真了。如此下去,以後咱們豈不是要成仇敵了。”
“哈,成仇敵就好了,我也不用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再呆下去了。哈,哈,又可以逃亡新地方嘍。”李秋生搶在董老爺子回答之前搶先說道,又是使出她那一副癟三的樣子,居然向金刀客和狄金燕擺起了臉譜。
狄金燕立即向李秋生努起了嘴巴,嗬嗬冷笑道“小子,臭美你吧。你不想留在安樂寨,咱還不稀罕呢。”說罷,又眯起雙眼,狠狠地對視了一下才作罷。
這邊金刀客卻故意一喝道,“小子,我正要說你呢,你又鬧起來了。真是水裏和泥,舀不起來呢。也罷,不說這個了,還是說說你的正事吧。”
“我的正事?”李秋生頓時瞪大眼睛看著金刀客鬱悶地說道,心裏已如打上秋纖的晃
子,正一前一後甩放開來。
“是啊,說的就是你。”金刀客擺出不容置疑的口吻答道,隨手就從懷中掏出了一隻漁形玉墜赤。往李秋生的麵前一擺,怔怔地說道。
“小子,還記得當初你剛來我安樂寨山穀之前,在小溪上我借你這個玉配說過的話嗎?我說過這個漁形玉配可能隱藏著你的一段身世之謎。還說過幫你破解這玉配之謎,現在看起來是不能夠了。外邊大軍壓境,勝負難料,還是物歸原主吧。小子,你要好好保護好它,它可能在關鍵的時刻可以救你一命喲。”
李秋生霎時狐疑起來,腦中立即浮現出當初在山穀的小溪上確實是有這麽一回事。今天若不是金刀客提起,他好像早已忘記得一幹二淨了。
這時李秋生才認真的看起擺在自己麵前的這個漁形玉配來,玉配通體墨綠,周邊放亮,正麵中間一條半漁形的雕刻栩栩如生,欲躍飛出。口中頂著一隻白玉色的圓珠,仿佛金漁戲珠一般。反麵當中一隻初升的旭日,霞光四射。旭日之下,雲彩相繞,仙鶴驚鳴。左右兩邊各雕蟲小技著一個“河”字和“王”字。
李秋生在這細看的當兒,董老爺子也湊過頭來瞄瞄眼笑道。“哈,哈,一看這‘河’‘王’二字,就是知道不是個好或西。原來這小子出生在有河的地方呀,至於姓嘛,那必是這個‘王’字了。合起來說的不就是‘河中王八’嗎?哎,早知道這小子身上藏著這樣一個寶貝,當初就該偷了換酒巴錢去,省得留著還說不準是個禍害。”說罷,就杵在了那裏,再不正眼看人一下。
“你敢?看我不把你這張老皮扒下來,撕碎了喂王八去。還敢罵我是‘王八’,我和你沒完!”李秋生則過頭來冷眼旁瞧,恨恨地怒而噴火的吼道。
這時,狄金燕也靠在一旁,仿佛幸災樂禍地幫腔著董老爺子說道。“就是,就是,董老爺子說得對。若我那時知道了你小子有這麽一塊好寶貝,我也悄悄偷了換酒錢去,省得被人罵作是‘王八’!”
“哼,你們合起來欺負人,有本事和外麵的官軍拚命去。別在小爺的麵前裝模作樣了,小爺看著作嘔。”李秋生在聽了狄金燕的幫腔之後,怒火中燒的吼道。似眼前的這一夥人,霎時之間全變了模樣。就連賊婆娘這麽一個看起來還有一點溫存的女子,現在倒也變成凶殘醜惡了魔鬼了,正在張牙舞爪向自己撲來。
看著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金刀客在旁忽然大笑開解道。“小子,別緊張。他們隻是和你開開玩笑而已,不當真的,不當真的。”
“這個我當知道了,隻是他們這樣說得人煩心。”李秋生在吼完這一句之後,反手拿著那個玉配終於像蔫了的枯草一樣衰了下去。
此時,一個嘍囉急匆匆的奔進來凜報道。“凜報狄寨主,剛剛東邊來報,說官軍的主帥‘飛虎將’正擁兵關前四處查看,不知是來偷窺咱們寨中的虛實?還是來向咱們安樂寨示威挑戰的。請狄寨主速去東邊的關卡探看一切,以便咱們安樂寨定計破敵。”
廳中幾人聽報之後甚是一驚,相互對望了一眼,
各不出聲,廳中頓時陷入了沉寂。董老爺子趁機四下打量了一下,走上金刀客的麵前說道。“金老弟,不管現在情況怎麽樣,咱們還是趕緊去東邊看看,看那官軍主帥到底豐收打咱們的什麽餿主意。”
一語點醒,金刀客頓時會意。立即向廳中剩下的幾個頭目吆喝一聲,就奔出廳外向東邊的關卡飛馳而來。
眾人一齊急急奔到了東邊的關卡上,站在城牆的關垛上探頭往外一瞧。隻見官軍隊前,一員虎將在親兵的護衛下,威風凜凜地疑視著安樂寨設置在穀口的關卡。他時而在護衛親兵的擁護下登高望遠,時而就著眼前的關卡轉身對著身邊的將校指指點點。那一眾圍在他身邊的將校看上去則好像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不時俯身作禮讚賞,不時舉目遠眺。全都好像找出了攻城撥寨的架子,轉悠了好一會兒,他才領著眾人笑哈哈的樂觀而去。
這邊城牆上的金刀客一眾賊人強徒,眼見官軍主帥李亮光帶人出來溜達了一圈,又樂哈哈的走回了大營。眾賊人心中頓時湧起了一股驚濤拍浪洶湧的怒氣,擼手摟袖領恨不得就打馬衝出關卡去和官軍拚個你死我活,血肉糊塗。
隻此之間,跟隨觀察的眾頭目紛紛拍牆握刀進言道。
“狄寨主,咱們現在就衝出去,殺他個措手不及,滅滅他們的威風,長長咱們安樂寨的誌氣。”
“對,狄寨主,你就下令吧。咱們攻其不備,殺他個片甲不留。”
“哼,寨主,你就別在猶豫了,戰機稍縱即逝。”
眾賊人雖然說得貼切,令人熱血沸騰,但是金刀客終是沒有發出最後的攻擊命令。他環視了一下身邊的眾頭目,良久才說道,“你們知道這個‘飛虎將’嗎?咱們還是設法自保的好。”
金刀客之所以這樣充滿自悲的說法,那是因為在他蹬上城牆第一眼看見官軍主帥‘飛虎將’的片刻,腦中就浮現出了一幅十多年前的激烈戰事,一個人的影子就無聲地迸射了出來。
在那一場拚死抵抗外侮的戰爭中,差不多十幾二十年過去了,金刀客徹徹底底地記住了兩個人物。一個就是當時領兵抗擊異邦入侵的‘河陽王爺’,一個就是保護幼主脫離險境,去而複返引領他們拚死殺出重圍劫後餘生的李副將。而眼前的官軍主帥,怎麽看起來似乎就是十多年前,引領自己那一部分殘兵敗卒衝出敵國軍隊包圍的李副將。
這一下,金刀客顯得猶豫不決了。因為距離大遠,又看不堪清楚官軍主帥的模樣。隻是大致覺得這個官軍主帥,就特別的像那個曾經救自己於水火之中的李副將罷了。可是看如今,往事匆匆,歲月悠悠,在沒有確定誰又是誰的影子之前,怎敢斷定故人的影子好似就在眼前。隻是人事已非的不堪惆悵,讓金刀客的心裏毅然覺得多少有一點情緒的波動而已。
城牆上,安樂寨的眾嘍囉,自然不明金刀客此時的心思。但是沒有狄寨主的金口玉令,盡管他們的心底恨得官軍怒火中燒,也隻能作罷,自己嘔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