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生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顯然打了個梁氏主仆二人措手不及。一時競也愣在一邊,四目相對無言。
過了一會兒,終是梁氏年長見多識廣,似乎隱約感覺得到李秋生這個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是衝她倆對他的好而來的。有了這一層細膩的感知,梁氏的心裏就覺得好辦多。她盯著眼前這個一時找不著北的迷茫少年,內心裏的善良和慈祥慚慚就湧現開來。梁氏沉聲道,“李公子,實在對不起。是不是老太太的好又觸發了你內心的傷感?讓你想起你的親人和家人了?”
李秋生沒有直接回答梁老太太的問話,他隻是機械地環視了二人一眼,收起眼中溢出的淚水,又扭頭望向了旁邊閃爍著燭光。他不想把心事傾訴給誰聽,亦不想把痛苦分給誰承受。
見梁老太太一言中的的開了合,冷月也見機上前插嘴道。“哎喲,李公子,我家老太太並不知道公子心裏有什麽樣不可告人的苦,既然碰觸到了你的傷痛之處,還請你多多見諒。若是你信得過我家老太太對你一見如故的話,不妨把你的心事說出來也許會好一些,說不準我家老太太還能幫上你什麽忙,開解你的心結呢?”
一旁的梁氏見冷月如此把話說完,當即也占點頭稱是道。“是啊,李公子,你我一見如故,有何心事不可以當麵說的呢?若是長久地積壓在一個人的心裏,確實是很難受的。”
此時就禮節上說,人家主仆二人如此豁達地開了口,李秋生就是再不想說話也不得不回敬人家一兩句了。否則,就是自己的失禮。對於這一點,李秋生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即時回過頭來,看著梁氏主仆二人說道。
“在這個世上,其實我沒有什麽親人了。即使有也被那些披著人皮的狼殘害得四分五裂,支離破碎。剛才目睹你們主仆二人對我的盛情和好,又讓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我的那位故人。她也似梁老太太這般年紀,對我一直有養育之恩。可如今相隔千裏,她人也不知下落何處?我又困身在將軍府裏不能自由出入,故此觸景傷情而已。李秋生剛才一時之情驚嚇到二位了,還請二位見諒。”
聽罷李秋生的說詞,梁老太太心中大是一振,暗想這小子果然是個有故事的人。但是她仍是故作一臉悲情地說道,“哎,李公子,老身未解公子心之憂怨,而以一已之心盛情相邀實是唐突。老身不求公子見愛,但求公子見諒。”說罷,略停了一下,話鋒一轉,又繼續說道。“李公子若是不嫌老身囉嗦,愛管閑事,不妨把你的心事一一道來,看看老身能不能有所相助?也不枉了咱們一見如故之交。”
李秋生又抹了抹眼中未幹的眼淚,有些失意地說道。“承蒙梁老太太的錯愛,李秋生敢有不從。但是確實是李秋生的身份懸殊,故事大多,讓人愛莫能助了。別說你們主仆二位啦,就是大將軍現時也是有心無力了。為了辯清我一個人的事情呐,他還枉受著朝廷之上梁王的‘彈核’呢。”說畢,一臉的絕望
和無奈之情全部浮現在了他的哽嗓之間,連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沙啞了。
梁氏無言地盯了李秋生一眼,冷月則從旁搭話進來說道。“李公子,你也不必如此這般絕望和傷心了。你把事情原委說出來,咱們可以一起想想辦法啊。說不準我家老太太還能幫上你的大忙呢!”
李秋生不可否認地苦笑了一下,看了二人一眼搖了搖頭說道。“不必煩勞二位了,你們也隻不過是來將軍府做客的貴人,又能幫我什麽大忙呢?”
“哼,李公子,這話你就說絕了。”冷月頓時氣衝衝地甩頭說道,好像李秋生這一句話,已把她一臉柔情掩蓋下的凶惡和憤怒全部激發了出來。
看著冷月被李秋生的言語激怒了,梁氏似乎也掛不住顏麵了,依然故作模樣地張著一張冷冰冰的臉孔,和卑睨的眼神不慍不火的說道。“李公子,天下之大,萬事之源終究逃不過一個‘理’字啊!難怪老身剛入將軍府之初,大將軍就告戒過老身不要輕意招惹李公子,這就是你其中的緣故嗎?若是如此,老身倒願厚顏相助李公子一二了。隻願李公子能夠解開心結,道 出個中緣由,咱們共謀出路。”
李秋生霎時就聳拉了腦袋,他那裏估想得到自己無心無肺的一句話,竟然惹腦了眼前梁老太太主仆二人。等他發現自己的口頭之過後,再想道個歉更改過來,求得二人的原諒。突見梁老太太又說出了這一翻不冷不熱的話來,李秋生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對答梁老太太的問話了,一時就愣在了當中。
畢竟自己是人家盛情邀請過來吃晚膳的,又不是來聽自己講故事吐露心聲的。 想至這一層,李秋生猶豫不決的情神頓時閃爍在其中。他左顧右盼地支唔了一陣,終是沒有嘣出一句連成的話語來。
一旁的冷月似乎是吃透了李秋生此時此刻所思所想的心聲一樣,又趁上前來溫婉插言道。“李公子,虧我家老太太這般見愛惹憐你,難道你就不能把你的苦衷說出來嗎?我想那怕你就是一個朝廷要犯,隻要你肯把事情的原本道出來,說不準我家老太太也是情有可原的。反正冷月覺得這世上的事情,多一個人幫忙就多一分勝算。”
冷月話語一落,梁氏又急忙點頭稱是。她悠悠吸了一口長氣,望著眼前落下的淚滴的蠟燭說道。“李公子,我這個使女的話已經說得很分明了。說與不說,現在的一切就全看你的了。我老婆子一個,不在乎多一些煩憂心的事情,也不在乎少一些無謂的事情。”
梁氏說完這話之後又落回了原來的座椅之上 ,冷月忙過去,又添了一回熱茶才退回來。李秋生終是一人靜靜的坐著,不言不語。唯有他那一雙清澈的眼睛,還示意著他在心裏狠狠的盤算著什麽主意。
房中三人頓時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似乎誰也不願意先去打破這個不靜。這時,就聽見廂房外傳來了一聲叫喊之聲。“梁老太太,大將
軍駕到 !”接著就見一個高大威武的影子,映入了三人的眼簾。 梁老太太定了定神沒有挪動身子,隻有冷月和李秋生聽到叫聲之後急忙轉身迎了出去。
片刻之間,大將軍李亮光就捋著半邊長衫急衝衝地走了進來,直奔到梁老太太的跟前躬身作禮道。“老太太,李某來遲,未及請安,請老太太責罰。”
梁氏故作高聲朗調地笑道,“大將軍,軍務繁忙,重擔壓身。不就少來個請安問候嗎?何來責罰之說啊。大將軍,多慮了,快快請座吧。”說畢,又回過頭來,對一旁的冷月道。“冷丫頭啊,你站傻了嗎?還不快點給大將軍挪個座,奉上熱茶呐。”
李亮光見梁氏說得甚是奇怪,趕緊打岔道。“梁老太太,你也別死盯著冷姑娘不放了。你們身在在將軍府就得讓將軍府的下人來做這一些吧,莫要動不動的就驅駛冷姑娘了。如此豈不是讓冷姑娘笑話我將軍府無下人可使嗎?”
“哎喲,大將軍呐,你就別和我來計較這一些了。就讓冷月這丫頭來伺候這一陣吧,你還是快說說今日朝廷上又鬧出什麽新鮮事了。”梁氏一時連珠炮的說道,根本就不讓人有一些插言的機會。
李亮光聞言略微一皺眉頭苦笑道,“今日朝堂之上半無什麽新鮮之事,仍是梁王和磊副相在‘彈核’一些無關癢痛的事,把刑部所拘的那幾個瀑謔的門徒統統放了。估計過不了多久,這個京城啊又要鬧出一些事端來了。”
“哎,如此看來,這個梁王和磊副相真真是可惡,狡猾為奸,巔倒是非黑白。”梁氏忽然拍打著麵前的桌子恨恨的叫囔道,看樣子是恨不得把這兩個人要狠狠懲治一翻才方罷甘休。
李秋生在旁聽得梁氏和李亮光如此一談,又聽得那個磊副相在朝堂之上巔倒黑白,大弄權術。又想想自己現在的一切皆拜其所賜,霎時氣得頓手捶胸道。“你個該挨千刀萬剮的磊副相,那一天我李秋生再碰上你個狗賊子,一定要讓你好看,要讓你償償小爺的厲害。”
這充滿仇恨惡毒的話語一囔出口,房中的諸人頓時驚悚起來。特別是梁氏那一張滿是慈祥的臉龐上,此時也是繃得緊緊的沒有了一絲寬容。她不解地死盯上此時已是氣極而怒的李秋生,緩緩說道。“李公子,你年紀輕輕的就和磊副相有深仇大恨嗎?剛才你為何要如此憤慨啊。”
打自二人剛才出去迎接大將軍李亮光進來到現在,李亮光也沒有空理會一旁的李秋生一眼。此時猛聽得李秋生在梁氏麵前發起了這一通怒火瀑吼,趕緊調過頭來對這小子喝道。“李秋生,你休得對梁老太太無禮,在梁老太太麵前容不得你這般放肆。”
李秋生好像意識到自己已然失禮一樣,趕緊又立定在那裏,低下了一腔怒火的頭顱,再不看眾人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