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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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背後黑手

……

是啊,自恨花若謝時,秋事了,斷腸如何淚中人?自信有緣春來近,最恨西風一夢空。

夢空了,心會死嗎?董嫣芷呆呆地望著眼前這一片滄瀾的平湖秋水,心中突然掠過這一揪心的疑問。

霎時,她驚警地瞭望了這一眼湖天一色的秋日麗景,又把冗長的目光拉回到了湖邊一隻無人擺渡的小舟上。

觸景生情,睹物思人,平靜多日的心又變得陰沉下來。又因為此時此刻,董嫣芷也根本回答不了自己這驚心的一問?她又理了理一懷淩亂的思緒,抹了一抹眼中溢出的淚水,沒緣由的一笑,幹脆放縱自由。一任淺淡的斜陽稀疏地打落在自己的身上,眼光溫柔地俯視著這一片滄瀾之水。

“小姐,你怎麽又哭了?才剛收拾好的心情,你看你自己先又自傷起來了。唉,我……”

靜靜陪在董嫣芷身後的貼身丫環,春俏這時不無憂怨地插言道。突然又硬生生地拆斷了自己衝口而出的話,任誰也聽得出她話語裏隱藏的不滿和責備。就像辛勤采摘花蕊的小蜜蜂,勤勞而無怨。

董嫣芷驀然回過頭來,衝著身後的春俏莞爾一笑道。“知道了,春俏。我,我隻是一時情不由己而已,你不必當真的。”說畢,董嫣芷的臉上已繁衍出了一朵美麗的笑靨,仿佛片刻之間就已除去了心頭一些淡淡的憂傷,現出一副不讓下人多於牽掛和擔心的樣子。

“嗯嚕,若真如小姐嘴裏所說的那麽輕鬆美好,春俏也不用整日牽掛於心,步步緊跟了。”那跟隨在後的春俏仍是不置可否的反駁道,好像是無論董嫣芷怎麽樣巧舌如簧的開解。她也不能掉以輕心,總得時時處處用心盯著眼前這個女主人一般。

“對不起,春俏。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的不好,不該讓你和小春子總為我一個人擔心的。你就原諒,原諒我吧?”董嫣芷又是語出溫柔的說道,已然扭身轉過了身子,目光瞻瞻地望著這一片秋來的滄瀾之水。

春俏即時走向前,撇撇嘴唇怯怯道。“小姐,你快別這樣說了,這些都是我的份內之事,小姐何言謝啊。至於原不原諒小姐,春俏那敢跟小姐討價還價呀?隻求小姐別再戳我的痛處了,春俏隻是一個下人而已,不值得小姐這麽高抬我的”末了,連聲喉也竟似有一些不勝其言的壓抑。

那知董嫣芷卻微微一笑,輕言道。“春俏,不許你這樣說。你我雖是結緣於杜府的主仆,可是我何曾把你當過下人一樣看待。況且打自我南歸以來,你就一直陪伴在我的身邊。一同陪我經曆生死劫難,一同陪我衰嚎悲傷。無論我董嫣芷身在何處,落單於何方,都是你形影不離的跟著。此情此恩,我董嫣芷又何言報過啊。這對你春俏來說,那裏是公平啊?所以我不許你再這樣貶低自己,把我個人抬得高高的。以後啊,咱們就以姐妹相稱了,你再不能高抬我了。不然我就根你反臉了,你可別忘記了喲。”

一聽董嫣芷這沒大沒小的一言,春俏嚇得趕緊跪下來辯白道。“小姐,這可是萬萬使不得的。咱們離京時柳夫人就交代過了,要春俏把小

姐當主子一樣伺候得好好的。若是小姐有半點差錯和閃失,隻等奴卑回到京城之後,柳夫人就會披了我的皮的。所以小姐你就可憐可憐悲春俏一個丫頭吧,千萬莫讓春俏失了這奴仆的身份。那敢忘記了主子的交代,到時落得個悲慘的下場。”

董嫣芷一時語塞,不曾想不到姨娘還這樣嚴厲地交代過一個丫環。如果按照春俏的說法來看,這個丫頭豈不是自己的私人物品了。董嫣芷若是那一天不小心鬧掛了的話,她春俏豈不是也要跟著殉葬了。想到此,董嫣芷的身子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她莫名地看了身邊的春俏一眼,猛地一把把春俏拽入自己的懷裏,一激動淚水又莫名的落了下來。

春俏似乎感覺到了董嫣芷此時的心情變化,她靜靜地伏倚在董嫣芷的懷抱中,喃喃地自言自語道。“小姐,你莫要傷心。這都是春俏這輩子的命,與小姐不相關的。隻要小姐活得好好的,那比什麽都 重要 。”

“春俏,你別說了。嫣芷沒有那麽脆弱的。就算我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我的好姐妹春俏呀。”董嫣芷語含哽咽地連連說道,主仆兩人就這樣緊緊地相倚相擁在一起。

過了好一陣,春俏搶先掙脫董嫣芷的懷抱柔柔說道。“小姐,你看這斜陽將盡,秋色將沒 。咱們出來那麽久了,快點回去吧,免得小春子在客棧內又要犯急了。”

經春俏這麽悄悄的提起,董嫣芷才輕輕哦了一聲。突然又抬頭瞭望了眼前這一片斜陽將盡,歸鳥眷戀的滄瀾之美,悠悠說道。“好吧,咱們這就回去。多得學乖一點,再不讓小春子多生些牽掛了。”

說著,倏然轉身,招手一拍還在呆立著的春俏,嬉戲著,囔叫著,一路向鎮內的春來客店走去。

主仆二人的影子就像落日留下的餘輝,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映照在這一片滄瀾之美的水上。

可是,就在她們兩人轉身離去的霎哪,令董嫣芷和春俏兩人萬萬意料不到的是,再美的秋日落霞與斜陽相互交映的滄瀾之水,也是暗藏著洶湧的波濤凶險。此時藏身在樹林後邊的兩人,正用兩雙狠毒的眼睛,奸邪地盯著她們。

其中一個聲喉較為沙啞的中年男子,兩眼惡毒得尖酸地盯著董嫣芷二人遠去的身影,發狠地囔道。“大哥啊,我看這兩個外地的妞兒若是被咱倆偷偷抓了去,賣給鎮上趙麻子的‘玉蘭府’,也是值得咱兄弟幾百吊買酒錢的。”

“唉,我說兄弟啊,你能不能老提那趙麻子的‘玉蘭院’啊?咱哥的耳朵都快被你囉哆得起蠶了。”另一個被中年男稱為大哥的長髯老者恨恨地反駁道,似乎他對那中年男提起的‘玉蘭院’非常的反感。

“好,好,大哥,那我不說趙麻子的‘玉蘭院’了。那咱們說說鎮上的張千戶吧?”中年男子又伸長勃子說道,好像他肚子裏的鬼點子永遠是別人掏不空的。

“張千戶?”長髯老者頭也不回的喃喃道,“就是城北那個守城的張百戶?”說罷,他滿是溝號的臉上霎時布滿了不解的疑惑。似乎是他在這個鎮上生活了大半輩子,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還有這個人一樣。

“對

,就是城北那個守城的張千戶。”中年男子即時笑眯眯地湊上前來說道,好像古蘭鎮上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脫他的毒辣眼睛一般。

“我聽說前日張百戶的大管家貼出布告說:‘要招幾名工女戲子,特別是那些會彈琴棋樂藝的女子最是合適了。我還聽說那張千戶急於招收這些樂工戲子,聽說都是為了迎合南調而來的‘耿侯爺’。”

“啊,鎮上居然有這樣的事?”長髯老者不置可否的反問道,好像他一副聞所未聞的樣了。“若真是如此的話,那把這兩個外地的妞兒偷偷抓了賣給張千戶做戲子,總比賣給鎮上趙麻子的‘玉蘭院’值幾個錢了。”

那個中年男子好像摸中了長髯老者的軟肋一樣,又是擺出一副眉飛色舞的樣子,添油加醋地說道。

“大哥啊,可不是嗎?張千戶那頭兒大著呢?若是咱們能攀上這個關係啊,隻怕以後的生活都有著落了。至於那個趙麻子嗎,頂多就是一個能混一口飯吃,能摸上一把子甩子的索命鬼。有錢的時候咱是他的大爺,沒錢的時候咱兄弟在他的眼裏什麽也不是。”

長髯老者頓時喟然歎道,“老二啊,剛才我那麽反感你提起趙麻子的‘玉蘭院’,也就是這個解不開的道理啊。”

“嗯,大哥說的是,小弟剛才唐突了。”中年男子又逢迎地低首說道,一臉的奸邪之態觸景而生。

緩了一會,中年男子那雙賊眉鼠目一泛,又笑嘻嘻地迎向長髯老者低眉弄首的說道。“嗯,大哥啊,哪咱們幹是不幹這一票啊?”

“哎喲”一聲大叫, 長髯老者潸然笑道。“老二啊,刀口子都架在勃子上了,你說咱們兄弟還幹不幹啊?如今你找著這麽好的主子,說什麽咱們兄弟二人也得幹了這一票。”

“反正多幹 一票,少幹一票,對於咱們兄弟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了。我看啊,咱們到最後的下場,橫豎都是躲不過伸長勃子等著人家砍下的那一刀。不做白不做,做了也不冤枉,還怕他娘的個球啊?最主要的是咱們找著一棵可以依賴遮蔭的大樹,以後就可以省點心嘍。”

中年男子霎時如獲至寶的大聲附和道,“大哥啊,你真是想得大完美了。兄弟我是自愧不如啊,好嘍,咱們兄弟就幹他娘的做了這一票。”

長髯老者一時回過頭來,笑得凶神惡煞地應聲道。“老二,咱們走嘍,追上去。踩了點,今晚就幹他娘的這一票。”

晚上,古蘭鎮的夜市上。開檔的商販店鋪卻也吆聲如雷,人影卓卓。趁黑趕夜市的人流,仍是有日間那麽的一點點熱鬧。

春來客店內, 董嫣芷帶著裝扮一新的春俏和小春子二人,趁著夜色對古蘭鎮初來的新鮮勁兒,一路悠悠地走出了店外的街心,隨著流動的人群閑逛而去。

後麵,不遠處兩個麵相凶神惡煞的男子,四隻迸射出如火一樣貪婪光茫的眼睛,卻是不偏不倚的慢慢跟著。

似是善於捕捉獵物的獵手,在等待獵物鬆懈的一霎哪,他們的陰毒之手便悄然而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