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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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琴弦仙‘音’

劉脂兒領著李秋生這幾人一陣溜達,不經意之間,就隨著熱鬧的人流逛到了秋月‘當家’主宰挑大樑的胭脂水粉專坊。

遠遠的,就看見秋月一身披紅掛紫打扮嬌豔地站在水粉專坊門前吆喝叫賣開了。“來嘍,來嘍,新鮮上市的胭脂水粉,最好滋潤護膚的養顏霜,最驚豔的桃紅胭脂,全都半價而估嘍!愛美的太太,奶奶,小姐們,先到先得,買到就是鑽到。後到無貨,想買已錯過。”

而胭脂水粉專坊的集市中,此時已擠滿了聞訊而來觀看搶購的各位小姐,奶奶,太太。她們正圍在各自喜歡的胭脂水粉專櫃前,忘乎所以地挑選著,試裝著。末了,還不忘讓陪同前來的姐妹左右看看美是不美?靚是不靚。有的甚至還走到擺在外麵的銅鏡麵前,攬鏡自照,美美地自我欣賞一翻。

看著圍滿一坊子的各色女子,忙得就像一隻隻辛勤采蜜的小蜜蜂一樣,飛舞在花間來回飄蕩,不辭辛苦地勞作。劉脂兒原本就已露出笑容的臉上,更像是塗抹了一層色彩斑瓓的顏料一樣,映襯出一副更加精美的笑容來。

突然看見劉脂兒領著李秋生和馬福等人向胭脂水粉坊走來,秋月忙停下手中的活兒迎了上來說道。“姨娘,你來得真巧。這胭脂水粉坊啊經我這麽一吆喝,那些愛美的女子啊,太太啊,少奶奶啊,全往我這兒跑了。姨娘,你看,她們不是正在裏間忙著爭先搶購試裝嗎?我想不用等半日過後,我這胭脂水粉坊的商品就要斷貨了。”

“姨娘,你得趕緊派人出去定購貨源啊,要不一時斷了貨,可會直接影響到後麵的生意嘍。到時候,你可別說我秋月不會做買賣這種勾當嘍。”

聽著秋月這樣自帶三分妖嬈的說詞,七分認真的說法。劉脂兒一時樂得合不攏嘴的打趣道,“秋丫頭,你真行啊。這才開張多久啊,這貨源就讓你賣斷了。我原以為你隻會青樓賣笑的那一套,誰曾想你和老爺子一樣,都是鬼靈精怪的胚子,一出手全讓我這個當掌櫃的傻眼了。原來你們一個個的在生意場上也不輸與我啊,奈何老天偏偏把你們恩賜於我呢?難道這真是我劉脂兒的善心感天動地了嗎?老天爺開恩了嗎?”

“嗯,那還用得著說嗎?若不是大當家的這般仗義,誰又能把這一些古怪的人才推送於你呢。我想啊,肯定是大當家的善心感動天地了,方得今日的果報啊!”

馬福即時嗬嗬一笑,上前插言道。他那喜形於色的麵容,也是充滿了無限的感慨。就像春日裏媗妍的花,陽光燦爛,紛芳四溢。

“馬管家,你也真會笑話我秋月了。不過話又得說回來,若不是你這個管家治理有方,我秋月也未必會有今日之好。看來啊,人還是與人為善的好,心寬了,路就廣了。”秋月即時橫盯了一眼馬福,禁不住悻悻地說道。她那一副眉開眼笑的豐富表情,就像她往日出場的風姿一樣蠱惑人心了。

此時,劉脂兒又回頭扭向李秋生說道。“秋生啊,你也聽到了。人家現在做事的每個人都深有體會了,這會兒就隻差你了。你啊,若是還不改改你那樣的脾性,別說為人處世之事你眼前行不通,就是以後飛黃騰達了,也是止於起步的。聽老娘的話,你好好改造一翻,將來必有你的好處。”

“嗯,幹娘。你們的苦心,我慢慢就懂了。”李秋生頓時一陣臉紅,羞泥地摸摸耳際低聲道,片刻之間又莫名奇妙的望向了眼前的眾人。

就在劉脂兒和秋月幾人還在叨叨不休地述說之間,突然,一陣渾潤如天籟的琴音從右邊的教坊冉冉傳了過來。

眾人一陣沉寂,霎哪之間,全似是疑神貫注沉寢在這飄渺的仙樂琴音之中。仿佛三年前董嫣芷突然在青花繡樓唱響第一句的那一曲,驚豔四座,臣服八方。

劉脂兒呆呆地轉身看上了右邊的音樂教坊,那稍微展露出的情形,仿佛就像經曆了十二年的風霜雨雪一般,時而泛現著暗淡的幽光,時而變幻著無法捉摸的陰鷙麵容。

秋月斜眼橫瞧了劉脂兒

一眼,一時之間竟也是變換成了這一副難以描摸的模樣,似是已然摸到了劉脂兒的痛處。她立時眨了眨眼,連聲帶笑道。“姨娘,既然你的心神已經被嫣芷妹妹勾過去了,那我也不能再留你在這裏了。你啊還不如現在就過嫣芷妹妹那裏去,或許還能多聽一曲嫣芷妹妹演湊的神來之曲,仙音之樂。”

“秋丫頭,又要你多嘴?這事兒老娘遲早定會過去的,也不急在一時吧。”劉脂兒突然回轉過神來,帶著不滿的情緒苛斥道。片刻之後,她又溫語軟玉地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既然你秋丫頭都向老娘下了逐客令,那我也不好老賴在你這裏不走了。”

頓了一頓,又緩緩說道。“這樣吧,有關你胭脂水粉坊貨源的問題,等一下我馬上就加派人手幫你去催貨了。你呀,還得好好的幹著你的好勾當。別忙了代我告訴金燕侄女一聲,我劉脂兒從心裏麵感激她,謝謝她了。她一個深閨中的大閨女,能夠同你做得了這一份不好啟齒的差事,實屬不易。如今跟著你秋月反而做得有聲地色,津津樂道,更是令我刮目相看。”

“好,好,姨娘的話我一定帶到。那我就不陪你老了,先去忙嘍。”秋月又像是帶著幾份打趣的話題嘟囔道,轉身又往水粉專坊走了回去。

這邊等秋月轉身離去,劉脂兒就帶著李秋生等人又往右邊的間樂教坊走去。

路過茶樓酒肆的當兒,劉脂兒隻是稍停了片刻,淡淡地往裏邊斜瞄了一眼。但見茶樓酒肆中,座無虛席,喝酒品茶的,各有不同。當中就隻見金刀客今天亦是一身英雄豪傑的打扮,方巾短襖,胡髯滿臉,拱手抱拳在席間來回走動。

時麵抱拳彎腰向你作揖,時而昂頭大笑方顯英雄本色,時而與賓客撤酒椪杯,一幹而盡;時而舉杯邀約,豪情萬千。

但是,不管茶樓酒肆的影像如何熱鬧宣天,豪情萬仗。劉脂兒終是對著茶樓酒肆的場景,一掃而過,再也卷不起她心中一點點的漣漪。仿佛她對茶樓酒肆的場景,從心裏就繁生有成千罪惡與恐懼一樣。

緊跟在劉脂兒身後的李秋生等人,眼見得劉脂兒對茶樓酒肆似是已是到了冷淡之極,毫無介懷之意。

一時之間,眾人竟然也是視若無睹,從容而過。

霎時之間,劉脂兒就從容地帶著幾人來到了設在青花大院右邊的音樂教坊。音樂教坊內琴瑟悠然飄響,宛如仙音。剛才聆聽的仙琴之音,仿佛還縈繞在耳,久久地不離不棄,不消不散。

不過就在劉脂兒靜靜地站在音樂教坊側耳聆聽的瞬間,她又覺得這些仙音宛似一把無形鋒利的刀刃,一直緊插著她曾經那一顆散發慈憫光茫的心。

在這一刻,連同她最親近的人李秋生在內,沒有人知道劉脂兒此時的腦際,已浮現出三年前董嫣芷初入青花大院,‘狄侯爺’獨自上門尋歡鬧‘凶’之時那血淋淋的一幕。而這一幕,劉脂兒打從心裏感覺和認同。盡管 這一幕已經過去三年多的光陰,但是這一直是她埋藏在心底解不開抹不去的心病。

每每觸痛如此,她都覺得自己快是一個被人逼之將死之人了。若不是李秋生這小子那時舍命相救,隻怕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將是鏡中花,水中月。她劉脂兒或許早已是埋入塵土之人,再也沒有她今日擺院設市熱鬧如潮的壯舉,亦沒有眼下的琴音似海之樂了。

劉脂兒在內心猛如海潮漲落的當兒,又不由自主地盯了李秋生幾眼,好像極是怕被人則目看穿了一樣,眼中微微透露出幾許感激的淚光。

此時,見劉脂兒沒有任何的舉動和暗示,陪隨而來的幾人仍是默無聲息地駐立在一邊。好像幾棵剛被人連根帶坭根植的樹一樣,默默地定格在那裏。

仿佛沉吟了片刻,劉脂兒突然扭頭對著眾人說道。“走,咱們都進去這個音樂教坊瞧瞧。看看嫣芷這丫頭和冷月姑娘都幹了些什麽好事。竟然又把這如同天籟一般美妙的琴音彈湊出來了,難道她們就不怕事大招風,過後讓人輾壓嗎?”

說著,就要舉步往前了,忽然又停下來,瞭望了一遍整個裝飾精致的疸樂教坊歎羨道。“哎,這些年少的丫頭啊就是少不更事,不懂得鋒茫大堪過後的危險處境。哎,總是樂得處處留人把柄,吃一塹了,也不見長一智。”

李秋生橫撇了一眼此時已顯得多愁善感的劉脂兒,當即就對著眾人大大咧咧地說道。“幹娘,你又多心了不是?這會兒南城的‘耿侯爺’也不敢來招惹咱們了,你還擔心有誰來砸咱們的場子呢?”

“我當然說的不是這一個,秋生你知道的。樹大招風,不怕一萬,就怕成一啊。”劉脂兒一時顯得語重心腸的說道,一腔的教誨之辭似是綿綿不絕的擔心和顧慮。到於她擔心和顧慮什麽,好像沒有人知道。

劉脂兒的話語剛落地,李秋生就不置可否的又說開了。“我啊倒是認為嫣芷妹妹和冷姑娘做得再好不過了,她們能用這樣疑重而不流於世俗的琴音吸引住這麽多來自四麵八方的藝人、年紀輕輕的少年少女,說明她的音樂教坊亦是設立得對啊。這樣嫣芷妹妹年紀輕輕的就成了教書先生,難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嗎?”

“哎,好事是好事,不過麻煩事也跟著而來了。秋生啊,你不知道的是千古帝王愛琴瑟啊。若是那一天有人把嫣芷這丫頭的琴弦妙音暗報到了帝王哪裏呢?咱們能如何應付啊?隻怕到時候又是一翻瞎拆騰了。”劉脂兒此刻又不無擔憂的說道,心中已顯得食不果愈加沉重了。

“幹娘,你這是年老怕麻煩的心理在作怪吧。嫣芷的事啊你就別想那麽多了,有我在不會發生什麽事的。”李秋生還是來死心的勸解道,他希望能用他的勸解之詞,百分百地釋去劉脂兒這脈脈的擔心和牽掛。好好做一回,快樂人生。

這時,馬福也在一旁勸道。“劉掌櫃,你就聽秋生一言吧,他也是盡人子之心罷了。你又何必為難於他,讓他尷尬於外呢?”

劉脂兒一時無限感慨地回複著馬福的話語,“馬管家,你話雖然是這麽樣說,但是人生在世,禍福無常,我又何償不想遠離這些是是非非呢。”不覺眼中已然又滾落下幾顆豆大的淚珠來。

頓時,劉脂兒略微轉身偷偷地抹了一下眼淚,又鬱鬱天懷的接著說開了。“可是,這世上有些事注定是不能遠離和逃避的,就像當初嫣芷那丫頭剛進入青花繡樓的大門一樣,我以為我可以好好的保護她愛護她了。誰知偏偏遇上個城南的‘耿霸天’,被他一頓攪和,這禍事就連綿不絕了。還害得兩個年少的人逃的逃,離的離,我這心啊那裏還有安生的日子呢?我都不知道我自己這二三年來是怎麽樣渡過來的。”說著,一通晶瑩的淚水又浸漫了劉脂兒的雙眸,汩汩冉冉地流了下來。

霎時,青衣小丫頭拎起兩隻水靈靈的眼睛,一臉天真無瑕地昂起勃子望著劉脂兒說道。“姨娘,這些苦難不是都雨過天睛了嗎?你在今天這個喜慶的日子,又何必提起這些過往的傷心事來衝淡歡慶的時光呢。”

“過去的永遠成為過去,走下去的才是未來。”

劉脂兒坦然苦笑,低頭道。“小丫頭,你長進了。說話居然有分有寸了,姨娘啊可能是老了,心眼也小了,很多事情都是心有此想而餘力不足呐。總之咱們還是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前車之鑒不可複轍呀。”

  

“嗯,青衣記住姨娘的話了。青衣一定不會讓姨娘多為青衣分心的,我要姨娘一生一世永遠陪著小青衣。”青衣又閃動著她那兩隻水靈靈的眼睛說道,一副可愛而妙漫的樣子就活生生的在眾人麵前展現開來。

旁邊的馬福剛想接過話題而說,劉脂兒已是一聲長歎,突然沉吟道。“你們的好我劉脂兒都記信了,但願我的話語,不是一語成讖!”

李秋生則衝口而出,霸氣地說道。“不會的,有我李秋生在,幹娘的話決不會一語成讖。”

說畢,李秋生的兩手已握成了拳頭之狀,兩眼亦已迸射出一股仇恨的幽藍之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