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長的素衣男子也不客氣,直接坐落到琴台前,調動琴弦,就洋洋灑灑地彈湊起一曲《高山流水》來。
悠揚的琴聲隨著男子撥動的琴弦,慢慢流溢開來,回旋在這個音樂教坊的空間。高曠工之處,有如那奔流不息的泉水,仿佛繞過高山大地,一瀉千裏,直接奔入江河湖海。低沉之時,有如那涓涓細流,潺潺湧湧。
此時,再觀整個音樂教坊的圍觀之人,如癡如醉地沉吟在男子所彈湊的琴音之中。仿佛受了洗禮的信徒,懷揣無限的虔虛。
一曲已了,男子彈衣而起,拱手作禮而退。
片刻之間,四周猛然醒悟過來的圍觀人群,霎時瀑出了一片熱烈的歡呼之聲,和讚賞的掌聲。
在一陣喧鬧之後,圍觀的賓客又把目光投向了當中的董嫣芷。但見董嫣芷已安然走向了那一張琴台,素手一撫,那琴先是發出一陣悅耳而冗長的弦音,接著董嫣芷又調較了一下琴弦,才緩緩抬頭對那三個男子說道。“我敬你們來者是客,又是琴棋曲藝界的前輩,如今我把琴弦調到最平淡的五度音,我就有這平淡的五度音為你們彈湊一曲《鳳求凰》吧。若是小女子偶然勝出,還望三位前輩見諒。”
三人聽董嫣芷如此一說,又在這麽多圍觀的賓客麵前,著實把琴音調到了最平常的五度音。三人心中已是自覺不妙,霎時之間,莫不惶然大急,瞪目以對。但是想說什麽,卻又啞口無言。
董嫣芷亦不多言,調弦之後立時就座落下來,帶著一臉的笑意與安然掃視過圍觀的眾人,兩隻纖巧的素手便在琴弦上跳躍開來。
霎時,一波接著一波的天音妙曲便在圍觀的人群和賓客中跳躍開來,如同一首渾然天籟的神來之曲,猶悠縈繞在音樂教坊的狹窄空間。聽得一片黑壓壓的圍觀人群和賓客,猶如附入神仙幻景的仙樂裏,怎麽也逃不出這餘音縈繞的憧憬幻生。
隻聽得有人高聲讚譽道,“哪,這才是彈琴的仙音,猶如降落人間的天籟一般,渾然天成,讓人心動神迷,驚心動魄。這個小女子用最普通的五度音,能夠彈湊出這樣美妙的神來之曲,高,高,實在是高。。。”
聽著別人的讚譽之詞,李秋生仿佛醉入了一場悠長的夢景之中。他如癡如醉地看著眼前揮動琴弦的董嫣芷,心中又陷了一片無限的幻想和憧憬之中。那是別人所不知道的場景,隻有他們兩個人的忘情世界。
曲終聲止,李秋生才從董嫣芷的笑靨中渾然醒來,看著四麵八方之人,為董嫣芷所彈的琴曲紮服得神魂巔倒的樣子。他搶先跑上前去,握著董嫣芷的纖細之手,做出一通熱烈的擁抱和無上的驕傲。
那個比琴的年長男子,自覺大勢已去。滿臉憔愧地立在一旁,已是無語之極。總覺得人家這個小女子是有意在承讓他們這些外來之客,但是人家又在眾人麵前做得天衣無縫,不露一絲痕跡。既保持了他們三人的顏麵,又羸得十分光彩。
敗下陣
來的年長男子,霎時一臉愧色地看著另外兩個男子,再不說片言半語。而那兩個男子似是已意識到了自己的敗勢,但是他倆還是祈昐著能有意外奇跡的出現,能夠改變自己怕命運。
第一局勝負已定,剩下的另兩個男子又交頭道。“董小姐,第一局你既然取勝了,咱們自是無話可說。接下來的一局我要和董小姐比試棋藝了,不知董小姐喜歡下的是那一類棋子呀?你說出來,咱們按了規矩就好比試了。”
董嫣芷微微一笑,眼睛微微掠過一旁李秋生和劉脂兒的臉龐說道。“小女子不敢做主自選棋藝,所謂主不欺客的道理我還是懂的,那就全由你來定奪吧。你選中那一款棋子,小女子就奉陪你下那一款棋子。”
那說話有男子即時高聲叫道,“董小姐果然是女中豪傑,強而不欺,勝而不嬌。那我就不客氣了,咱們就選一款黑白之子的圍棋對壘了。”
“嘚,主隨客便,全由你定了。”董嫣芷微笑著應道,隨即又吩咐下人選了一副上好料子的圍棋呈上來,跟著就棋子擺在兩人之間。
棋盤一擺,那挑戰的男子便整個人變得嚴肅起來,一臉專注地盯著棋盤上的黑白兩子,似是打定注意要挽回前麵的一場敗局。
但見那挑戰棋藝的男子漲滿了一臉殺氣,搶先一步把白子往棋盤中間一撤,就搶先占了棋盤中的三星連位之局,步步緊逼,直向黑子的中央一路延進,大有一口吐盡對方之意。
場外圍觀的賓客和人群,眼看得棋盤上的白子就這麽凶險的直向黑子撲來,霎時驚得屏聲呼吸,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場中的董嫣芷。
可是,但見場上的董嫣芷仍是若無其事一般,淡定神怡。完全就沒有把眼前挑戰的男子放在眼裏一樣,居然沒有一絲緊迫壓抑之感。反而覺得她隻當是在陪一個剛剛學藝的棋手一樣。
兩邊黑白對陣又獵殺了好一會兒“呯”的一聲,就隻聽得那挑戰的男子忽然跳起大聲高笑道。“哈,哈,我的白棋子勝嘍!你們快看呀!我的白棋子勝嘍!”
旁邊圍觀的人群霎時一驚,全然驚訝地定形在了當中,顯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跟著剩下助戰的兩個男子,一時也不知所以地抬眼看了看當中棋局。瞬間又跟著那個挑戰棋藝的男子發瘋似的大叫起來,“這一局,咱們三琴客勝嘍!咱們三劍客勝嘍!…”
隨著人群的驚疑之聲和那‘三琴客’的歡呼相慶之聲響起,一旁觀戰的李秋生和劉脂兒頓時大惑不解地圍上,滿嘴驚惶失措地尖叫道。“嫣芷,你輸了嗎?嫣芷,你輸了嘍?這,這是真的嗎?”
董嫣芷悠然抬起頭來,安然一笑答道。“秋生哥,姨娘,這小小的棋盤怎麽就能讓嫣芷輸了呢?”
“你沒輸了棋藝?可人家怎麽就先慶祝勝利了。”劉脂兒還是不敢相信的說道,又扭頭掃視了眾人一眼。見圍觀的賓客仍是那一翻奇怪的表情,一眼的失望和陰沉又
布滿了整個臉龐。
董嫣芷見狀已是無話可說,隻等那挑戰棋藝的男子高興過頭之後,才一把扯著嗓子喊道。“大家靜一靜,這棋局還沒有分出勝負,你們別高興和驚奇各過早。”說罷,對扭頭對那個挑戰棋藝的男子連聲笑道。“你們‘三琴客’呀,也真是名不符其不實了。剛才你才走到這下圍死我黑子的棋就說羸了,我真是無語啊。”
“現在我告訴你,輪到我下的這一步棋才是真正的王者之道,勝利曙光。你剛才所說的,都是一通自我安慰的假話。這一局,羸的還是我---董嫣芷!!!”說罷,董嫣芷輕輕把手中的一顆黑棋子往白子棋盤左邊角上一擺,棋盤上的白子霎時全變成了黑子的腹中肉,囊中物。
場外熱鬧的人群霎時安靜了下來,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場子上棋中這一突如期來的變化。
那挑戰棋藝的男子聽董嫣芷如此自信的一說,不由得低頭一瞧。隻見董嫣芷這反手一子,已把整個棋局鎖死了,救無可救,撤無可撤,簡直就是下得一盤天衣無縫的死棋。
那男子霎時麵色蒼白,呼吸疑重,媽呀一聲大叫。瞪時就目光驚恐地傻愣在了其中,跟著張嘴一吐,一片散落如花的血雨就慢慢在眾人的麵前飄落下來。
接著,整個人也跟著自身身子的搖搖欲墜,慢慢的傾倒了下去。
場外圍觀的賓客和眾人,霎時又瀑出一陣狂熱的驚歎和騷動,直把另兩個驚呼著急救氣得吐血男子的聲音淹蓋了過去。
場上勝負已分,鬧聲驚天。可是,再也沒有一個人去關心和憐憫一個落敗的挑戰者。
等喧鬧的人群騷動和歡呼雀躍漸漸平息下來,李秋生才渡上前來抱拳作禮說道。“三位琴客,三局賭約董小姐已勝二局,你們是否還要繼續下去?或者就此罷手?”
當中隻聽得最後一個未上場的年少男子,頭也不抬的答道。“李公子,既是咱們立定的賭約,即使是明知咱們落敗了,咱們還是得繼續下去,斷不可壞了規矩,自食其言。”
劉脂兒也從後邊渡了上來,一臉的和氣勸道。“這位先生,你們既然落敗於此,我看就不必再比下去了,還是救人要緊。”說著,就要向那個吐血已經昏闕了的男子去。
可是,隨即又聽得那個年少的男子篤定地說道。“各位,謝謝你們的好意。咱們‘三琴客’既然是不遠千裏來踩場的,那就是刀山火海也得闖下去。你們別再勸了,準備好最後的一場比試吧!咱們輸,輸得心服。敗,敗得光明正大。”
見那個年少的琴客已然走到了無法相勸的地步,霎時瀑出猛如烈焰一般視死如歸的氣慨。再看看場上圍觀的人群,亦是揮動著手臂,不顧他人死活地隨波逐流,一浪接著一浪地搖旗呐喊,聲援助威,已是到了勢在必行的關鍵時刻,進退身不由已了。
劉脂兒兩眼冒淚,隻得搖頭一歎,帶著滿腹的衰嚎鬱鬱退去。
(本章完)